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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再说。
屋久岛位于日本海与太平洋的交界处,由于太平洋暖流绕过此处,使得屋久岛
四季如春,风光旖旎,是旅游者的天堂。十年前,小岛上仅有一家半遮半掩的“风
俗店”,如今已发展到十多家,成了小岛特色旅游的标志。娜塔莎和瓦丽娅跟着日
本主管来到与她俩签约的“风俗店”时,店主妈妈桑已经等候多时了,她用眼光把
娜塔莎和瓦丽娅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真是俄罗斯美人,你们不知道,客人已经
打电话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出来服务呢。”妈妈桑领着娜塔莎和瓦丽娅来到她们的房
间,这里每个女服务员都有各自的闺房,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带点粉红色,看上去
很温馨很暖和,也很具有行业特征。妈妈桑会一点俄语,开门见山问她俩能否当晚
就开始工作,单独接客和表演脱衣舞都行,当然二者报酬是不一样的,单独的客人
可能支付的小费更多些,而脱衣舞是集体项目,即使得了小费也是由众人平分的。
娜塔莎表示她只参加集体表演,这一点她在来屋久岛的船上就想好了,虽然已经落
到这种下贱的地步,但表演脱衣舞至少没有与客人实质性的身体接触,心理上要比
单独接客来得好过些,但瓦丽娅说她到这儿来就是冲着个钱字,得找钱多的活干。
瓦丽娅说得没错,她们来这里的日本“风俗店”干活就是为了挣钱,也容易挣
到钱,娜塔莎几乎每天都有一万日元左右的进帐,瓦丽娅就更多些,加上日元本来
是国际流通货币,可以直接寄回俄罗斯,连兑换币种的手续费都省了。每天晚上,
娜塔莎疲惫不堪地躺在闺房里,总要安慰自己一番,等攒够了一定数额的钱就离开
这儿,回海参崴去和母亲一起过安稳日子。这样想着她觉得生活还有希望,眼下这
种从精神到肉体双重受折磨的日子会有结束的时候。
这天接近午夜时分,娜塔莎正要回房休息,有人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回头一看
竟是罗曼,这一瞬间娜塔莎几乎要诅咒起上帝来,让她在“风俗店”这样的地方遇
上熟人,还有比这更难堪更残酷的事吗?“娜塔莎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离开上海F
大学了吗?”罗曼的脑子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娜塔莎知道横竖躲不过去了,无言
地垂下头来。罗曼这才看清她一身的艳装,知道她就是刚才那群脱衣舞女中的一个。
妈妈桑像影子一样跟了过来:“这位先生,是不是还没尽兴呀?”这里的女服务员
凡与客人接触都逃不过妈妈桑的眼睛,因为她是要从每一次服务中抽份子的,当导
游的罗曼深知这一点,他塞了一张钞票在妈妈桑的怀里:“我买下娜塔莎小姐今晚
的时间。”妈妈桑这才鞠着躬退去。娜塔莎将罗曼让进她粉红色的房间,倒上茶后
问:“卡佳好吗?”罗曼一脸喜气:“她很好,我们已经结婚了,再过几个月我们
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娜塔莎淡淡一笑:“卡佳的命真好,好事都被她占全
了,就像一位幸运公主。”罗曼觉得此时此刻似乎不应该在娜塔莎面前这么喜气洋
洋,便转了话题:“冬天圣彼得堡没什么游客,我只好带俄罗斯人出来旅游,那些
靠倒卖石油军火发财的家伙,个个肥得像北极熊,今天还非要上‘风俗店’来尝尝
新鲜不可,要不我也不会碰上你。可是娜塔莎,我记得你还是个副博士呢,怎么会
来‘风俗店’这样的地方干活?”冰凉的泪水滚落娜塔莎的面颊,她断断续续向罗
曼叙述了离开F 大学的经过。罗曼猛吸了一阵烟,掏出一些纸币放在娜塔莎手边:
“听我说娜塔莎,快回海参崴去吧,别在这儿干了,海参崴再冷再穷,那也是你的
家,有妈妈在呀。”“可海参崴大学早把我开除了,妈妈还有病,回去后我靠什么
生活呢?”娜塔莎哭得更伤心了。罗曼拍拍她的肩:“你汉语不错,可以回海参崴
当导游,那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少中国人去旅游,旅行社正缺懂中文的导游呢,我也
能帮你找找关系。”娜塔莎明白罗曼是真心为她好,她对罗曼说只等再挣些钱就一
定回海参崴去,这是她的真心话。天快亮的时候,罗曼要领着他的那个旅行团回饭
店去了,娜塔莎让罗曼替她保密,别告诉卡佳她在“风俗店”的事,当然娜塔莎也
没有告诉罗曼瓦丽娅也在这里干活,在上海时卡佳就不喜欢娜塔莎跟瓦丽娅这样没
品味的暴发户来往,要是罗曼知道了,说不定会在心里看轻她,以为她是个从骨头
里就不懂得自尊自爱的人。
第十一章
入春以后屋久岛气候十分反常,接连不断的几场暴雨下得“风俗店”门可罗雀,
妈妈桑成天里拍着大腿指天骂地,女服务员各自躲在房间里,没了客人没了生意,
妈妈桑就把气出在姑娘们头上,扬言要赶走几个吃白饭的。这天傍晚又下起了滂沱
大雨,娜塔莎因为感冒脑袋发沉,早早就睡了,迷糊中听到走廊上一阵凌乱的脚步
声和哭喊声,门外好像还有狗在叫。几个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逐一敲响了房间的门,
让女服务员们统统站到大堂上去,娜塔莎看到那个主管和妈妈桑也被警察带到了大
堂上。一个警官模样的人正在验看主管交出来的一大堆护照,自从日本主管拿走了
娜塔莎和瓦丽娅的护照后,就再也没有还给她们,现在明白了,原来主管根本就没
有为她们办来日本的入境签证,这个“风俗店”里所有的俄罗斯女服务员都是非法
入境者,警察也是为这事才来的。一个女警察让姑娘们回房各自的东西,然后
又将她们带上了标着“屋久岛警事厅”字样的黑色警车。娜塔莎双臂紧紧抱在胸前,
她的内衣口袋里藏着她来“风俗店”后挣的几十万日元,那是她用青春、血泪和人
的尊严换来的,决不能让警察搜了去。因为发着烧,娜塔莎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瓦
丽娅以为她害怕,悄悄跟她耳语:“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被他们遣送出境,送到
俄罗斯库页岛那个难民收容中心去,过个一年半载再想法子回来不就得了。”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跟瓦丽娅说的差不多,日本警察没有太为难这些非法入境的
女人,也没搜查她们的私人物品,两天后这群俄罗斯女人就被送上了一艘开往库页
岛的难民船,只是每个舱房都有警察看守。娜塔莎的烧还未褪尽,半倚半躺地靠在
床铺上,她拉过那只双肩包垫在腰下,想让自己靠得舒服些,背包的拉链松开了,
慕容先生留下的那本普希金抒情诗选掉了出来,她几乎早就忘掉了这本书,而它却
那样忠实地躺在她的背包里跟着她,娜塔莎像看见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把这本书贴
在脸上,在那打开的书页里,诗人写道:未曾踏出国门,爱把异邦夸说,对于自己
的乡土则一向怨尤———这就是我……。娜塔莎苦笑了一下,诗人普希金在写这首
诗的时候,确实还未曾踏出过国门,还不认识外面的世界,而她娜塔莎已在异乡生
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日子里的酸甜苦辣,又岂是一首诗能够道完的?她想起那个
冬日里温暖的下午,在小院里晒太阳时,慕容先生曾把她比作秀美的白桦树,也许
白桦树之所以美,就因为她生长在广阔深沉、饱受苦难的俄罗斯大地上。海浪扑打
着舷窗,娜塔莎透过窗口望出去,库页岛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