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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停着一辆银色的轻型跑车,又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男生来接她去兜风了。卡佳穿
上一套用迷彩服面料做成的时装,肚脐和后背都裸露着,她那修长的美腿,盈盈一
握的细腰,无不绽露着青春的美丽。卡佳走过娜塔莎身边说了声“拜拜”,娜塔莎
倒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直到估摸着她下到楼底了,娜塔莎才悄悄站到窗帘
后面往下看去。卡佳袅袅婷婷走向那辆跑车,而后车子就一溜烟开走了。娜塔莎突
然转身将桌上的书本全部推到地下,身子重重地倒在床上,说不出是委屈、羡慕还
是嫉妒,止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卡佳不但来自圣彼得堡那样的大城市,而且还有
个好家世,她爷爷是前苏联国家科学院的院士,得过斯大林勋章;父亲曾是空军特
级飞行员,苏联解体后成了一家大公司的总裁,步入了如今俄罗斯最富有的那个阶
层,卡佳从小在圣彼得堡学芭蕾舞,要不是家里硬让她考大学,也许她早就是最负
盛名的马林斯基剧院的芭蕾演员了。卡佳还有个男朋友在圣彼得堡当导游,专接中
国旅行团,那可是俄罗斯年轻人中很吃香的职业,旅游旺季每个月光是小费都比普
通人一年的工资还多。卡佳来中国留学简直就像来旅游,从不见她用功过一回,却
是回回考试得优,课堂上还能与中国老师对答如流,班上各国留学生众星捧月般哄
着她这位公主,几乎天天有人请她吃饭喝咖啡逛街,有时卡佳自己都不知道该去赴
谁的约会好了。她娜塔莎有什么?丈夫离了,孩子死了,只有一个靠卖黄瓜西红柿
补贴生活的贫困母亲,自己天天捧着书本读得头昏眼花,还常常连个简单的造句都
会出错,上帝造了人,为什么又要让人活得这般不公平?
娜塔莎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卡佳临走时忘了关上的衣橱
门发出一声轻响,娜塔莎起身想去关上橱门,却又禁不住细细打量起衣橱里的东西
来。卡佳已经在上海买了许多衣服,有些还没来得及穿,价格标签还挂着呢,每看
到一张标签,娜塔莎都会惊讶地吐一下舌头,这些衣服不要说买,她连想都不敢去
想。有一件墨绿色的羊绒长大衣又轻又软,透着高贵气,标价是1800元,现在只是
秋天,离穿长大衣的日子还早着呢,可见卡佳的口袋多么富裕。娜塔莎着实喜欢这
件大衣,她拉上窗帘,又跑去把门反锁上,然后把大衣从塑料套里取出来穿在自己
身上,镜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优雅漂亮的少妇,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也不比卡
佳差,差的只是衣着,如果衣橱里这些衣服都归她,她也可以成为留学生中的公主,
可是她哪有钱呢?来上海后她买过的惟一一件衣服是楼下小卖部里出售的印着F 大
学字样的运动套衫,25块钱。娜塔莎脱下大衣按原样挂好,她暗暗下决心要在上海
挣到钱,买好衣服穿,虽然她没有卡佳那样有钱的父亲和男朋友,可她不相信在这
样物欲横流的大都市中会找不到一丝机会,她甚至有些感激衣橱里的这些华丽衣服,
它们强烈地刺激着她,让她鼓起了为达到生活中某个目标而奋斗的勇气。
这天下课后,班主任老师告诉娜塔莎,F 大学俄语系要在俄罗斯留学生中找一
个给中国学生练口语的人,每周上三节课,报酬是每个月500 块钱,要是她愿意可
以去面试一下。娜塔莎听了惊喜万分,恨不得当时就给班主任老师跪下,整整500
块钱啊,她上哪儿挣去?不要说每周三节课,就是上十节课她也是愿意的。面试很
容易,俄语系的几个老师分别用俄语跟娜塔莎聊了聊天,又提了些问题,他们似乎
很看重娜塔莎海参崴大学教师这个工作背景,认为她有教学经验,就让她回去等候
消息,娜塔莎怕俄语系的人找不到她,便把房间里卡佳的电话号码留下了。娜塔莎
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卡佳,她想如果卡佳跟自己竞争这份工作,那挣到这份钱的希望
就小了许多。其实班主任老师也通知了卡佳去面试,这很正常,为的是让俄语系有
个挑选的余地。卡佳本来倒不在乎这份活,每星期上三节课,一个月才500 块钱,
还不够她买套时装的,不过一个留学生能登上中国大学的讲台,怎么说也是一件挺
出风头的事。俄语系最后决定请娜塔莎来上口语课,他们打电话通知她的时候正好
卡佳也在房间里,见娜塔莎兴奋得满脸通红,卡佳就有点忍不住了,她不是为了这
份工作的钱,而是见不得这个海参崴乡巴佬在自己面前占上风。卡佳理直气壮地责
问娜塔莎:“你不是说过不用这个电话的吗?凭什么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别人?”
娜塔莎的脸更红了,这会儿是因为用了卡佳的电话引起的,她低下头喃喃道:“卡
佳,电话是他们打进来的,不花你的钱,我可从来没用你的电话打出去过啊。”
“那也不行,你有本事挣钱怎么连电话也不舍得装呢?这种事只有你们海参崴的人
才做得出来,往后要是再看到你碰我的东西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卡佳一
脸的鄙视,娜塔莎咬住嘴唇不出声,以后好多日子,卡佳总在房间里做出防贼的举
动让娜塔莎难受,娜塔莎心里生气却不敢有任何反击的表示,她想的是自己已经占
了俄语系这份工作的便宜,别的地方就该忍耐点,千万别再让她的同屋不高兴。
娜塔莎所上的口语课是一门副课,只是作为给俄语系学生练习说话创造的一个
语言环境,不需要考试,学生一般就不太看重这门课,爱来不来的,再说现在学俄
语的前景远不如学英语日语那样看好,除了几个有兴趣的女学生外,大多数时间教
室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尽管这样,娜塔莎却从不敢有一丝马虎,每回上课她都提前
等候在教室里,哪怕只有一个学生来,她也认真备课讲课,她对俄语系的老师学生
永远笑脸相迎,甚至看到打扫卫生的女清洁工也是主动打招呼,俄语系的人很快就
喜欢上了这个俄罗斯姑娘,上课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第二个月系里就将娜塔莎的
讲课报酬提高到了每月800 块。
第四章
娜塔莎给母亲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本来她是可以像其他留学生一样去学校图书
馆发电子邮件的,可是她海参崴的家里没有电脑,母亲连电脑都没见过,打国际长
途电话又太贵,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写信。娜塔莎在信里把上海描绘成一个漂亮繁
华的人间天堂,她告诉母亲除了奖学金外,她还有了一份教俄语的工作,每月能挣
不少钱,母亲收到这封信同时可以收到100 美元,她还让母亲不要再去列宁广场摆
小摊了,把那些黄瓜西红柿留着自己吃,以后她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去。信封里还有
几张照片,那是娜塔莎在F 大学和南京路步行街上照的,她真盼望有一天能挣上很
多钱,让母亲也来上海看一看,可怜的母亲,一辈子还没有离开过海参崴呢。
信扔进了学校门口的邮筒,往外国寄钱却要到市中心的大邮局才能办理,娜塔
莎背着双肩包,骑上自行车前往,如今她已经对上海的主要马路很熟悉了,经常一
个人骑自行车出来逛街。在一处十字路口,几十辆自行车黑压压一片被红灯挡住了,
骑得太快又来不及刹车的就连人带车向前撞去,娜塔莎也被挤撞得倒在地下,身后
好像有人立刻将她扶起来,这时绿灯又亮了,娜塔莎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扶起她的人,
就被向前涌去的车流淹没了。在邮局汇款窗口前,娜塔莎解下双肩背包,背包上的
拉链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一半,她将手伸进背包,脑子轰一下像是炸开了,钱包已
经不翼而飞,那里面不仅装着要寄给母亲的100 美元,还装着她全部的生活费,今
天因为要上邮局汇款,早上她才将钱从内衣口袋拿出来的。娜塔莎疯了一般跑到邮
局门口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去找钱包,她拉住身边每一个人重复着她这时惟一能说出
的汉语句子:“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呢?”周围的中国人同情地看着这个外国姑
娘,有人让她再好好想想把钱包放哪了,有人建议她赶快报警,不知是谁用手机打
了110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年轻的女警察拨开人群,把蹲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的
娜塔莎扶到警车上,又把她的自行车装进后备箱里径直向警署驶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娜塔莎喝下两杯女警察端来的热茶,才渐渐停止哭泣清醒
过来,她用断断续续的汉语加上手势比划,把丢钱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那女警
察一边记录一边向周围的同事使眼色,他们心里都明白,娜塔莎的钱包最有可能是
在十字路口自行车倒地时被人乘机偷走的。女警察心里特别难过,她没想到面前这
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其实是个真正的穷学生。娜塔莎面对一群同情她却又一时无
法为她找回钱包的中国警察,想起那封已经寄走的信,要是母亲等不到这100 美元
的汇款会作什么样的猜想,她又不能把丢钱包的事如实相告,那样母亲会急死的,
想到这些娜塔莎又流下泪来。警察们执意留娜塔莎在警署吃了午饭,才让女警察开
车送她回F 大学,娜塔莎进房间后,女警察悄悄来到留学生楼服务台,拿出一只装
了钱的信封请服务员转交给娜塔莎,女警察不肯留下名字,她说只想给这个俄罗斯
姑娘一点安慰。女警察走后,服务员上楼去娜塔莎的房间,在电梯里碰上了卡佳,
就把娜塔莎丢钱包的事告诉了她,顺便让她将信封交给娜塔莎。卡佳进屋的时候,
娜塔莎躺在床上,红肿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卡佳走过去把信封放在娜塔莎床头,也
许因为上次娜塔莎用了电话后,卡佳处处挑剔这个同屋,这会她倒想说上几句安慰
话也说不出来了。卡佳去公共厨房做了一锅俄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