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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死亡的标准处理,必要时集团可以专门下个文给你们,这样你们对其他人也好交待。”
这番话是他临时决定说出来的,不知为什么他此时突然生出一种特别的慈悲之心。人看见了死亡常常会得到某种启示,吴长天此时想到的,就是世事的无常。千万别陶醉你现在的实权在握、荣誉加身、有那么多人追随和仰慕,让你一诺千金!这些都不可能永恒存在,一成不变。天地宇宙间一定是日出日落阴阳互换盛极而衰的,说不定哪一个黄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自己同样终有日落之时,他就禁不住想对所有人大发善心。而今日事业的辉煌,个人权力的巅峰,注定都会化做一片过眼的烟云。
离开了八宝山灵界,他的思绪也慢慢地重返现实。他让司机把车子直接开到位于西城南长街的紫藤庐茶社。还不到中午,茶社里没有一个顾客。在那些用中国古老的镂格花窗隔出的一个个私密的角落里,摆着的都是些晋式的徽式的古旧桌椅。每一件旧漆驳亮的家具都像是见证了多少秘而不宣的历史,并且学会了老于世故的沉默。花窗和墙壁上,挂着忠、孝、仁、义几个颜体大字,苍劲饱满。吴长天先是坐在忠字之前,等着梅启良的到来。后又换到义字之下,占了那张在整个茶社里最不显眼的小桌。如果说,在忠字之下与梅启良见面有一种君臣气氛的话,那么义字之下的交谈则显然寓意了朋友间的平等相助。吴长天在那桌前的一张梳背椅上正襟危坐,叫了这里特制的招牌茶——一壶极品的“冻顶乌龙”,慢慢地品啜。他是今天早上动身去八宝山之前打电话约梅启良到这里来的。这幽静无人,便于说话的紫藤庐茶社他们以前曾经来过。
半个多小时之后,时值正午,梅启良匆匆赶来了,一脸疑惑。吴长天请茶僮添了茶杯和滚水,便表示不需要任何服务了。茶僮知趣地退避下去,梅启良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昨天那个受伤的女孩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吴长天一点儿也不回避梅启良的目光,缓缓地说道:“她死了。”
梅启良的瞳孔忽地放大了一下,又慢慢地收缩回去,他吸着气,低声惊讶了一句:“噢,怎么搞的嘛。”
吴长天说:“这件事我也没想到。可事情到了这个样子,有个情况,我也只能实话告诉你了。”
梅启良盯着他的嘴,不知他还要告诉他什么“情况”。吴长天斟酌了一下词句,说:
“这个女孩子,是个妓女!”
梅启良脸色变了,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老吴,这不是从你们下属单位请来的职工吗,你怎么会找妓女?”
吴长天沉着脸,说:“她们是李大功临时找来的。李大功你是知道的,人很忠诚,就是有这些小毛病。”
第二部分一场露骨的恫吓
梅启良气急败坏地说:“你既然知道他有这些毛病,为什么还让他办这种事!你现在是领导一个十几万人的大公司了,对有些水平不高的老部下,不管他们过去有多大功劳,档次太低的还是要坚决淘汰的!”
吴长天用手势压住梅启良的声调,说:“这都是以后再说的事了,现在得赶快商量咱们该怎么办。我吴长天是搞企业的,我沾上妓女顶多让社会上的人耻笑一阵,可我不能毁了你老梅。你是党政干部,现在又是你的关键时期,这时候不能出一点儿毛病,我吴长天不能对不起你梅书记。”
梅启良愣愣地,不知是为自己辩解还是为面子掩饰,说:“我没有什么,我又没和妓女干什么事情,人也不是我弄死的,我可以说清楚。”
吴长天做出一脸的诚恳和焦灼:“老梅,你这话要是真心的,我就好办了。可这种事,解释得清吗?你抱着妓女跳舞,眼看着他们几个和妓女拉拉扯扯直到出了人命,这你都在场,你解释得清吗?这种事新闻舆论最感兴趣。就算是疏通关系不做公开报道,可万一有人捅出一份‘内参’来,就能搞死你。你还能进常委吗?你的市委书记还干得长吗?这毕竟是出了人命啊,是多好的新闻材料啊!我吴长天是个老百姓,中国的传统,总归是礼不下庶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我不怕。可你老梅是官儿!是党委书记!当了官儿就不能沾上这种事。美国人搞性解放几十年了,可克林顿还是不能出这种事,出了这种事总统都差点做不成。咱们中国老百姓自己可以乱来,可还是最恨领导干部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件事要是捅出来,群众准能说你腐败透顶!”
梅启良低了头,半天不说话。一开口,语气怨天尤人:“你们真是给我找麻烦!”
吴长天不去解释了,盯住他问:“你昨天回去,和什么人说没说这件事,路上和郑百祥的司机说了吗?”
梅启良看了吴长天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说它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梅启良的表情已经非常恼怒,吴长天便住了嘴,以便给他一个冷静的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措词的片刻。他现在与其说是要设法保护梅启良,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过关。因为尸体已经被李大功送走处理,和艾丽也已达成收买协议。现在他表面上像是在与梅启良通报情况,商量对策,实际上整个事件的走势,早在昨天夜里就已经确定,可谓箭已出弦,覆水难收。今天紫藤庐的这场秘晤,吴长天虽然以商量分析的口吻作为开始,但最后所要得到的结果,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是必须胁迫梅启良与他们冒险同行。尽管刚才他等于把话都说得很明了,但从梅启良的反应上,他目前只想到了这件事对他可能产生的后果,一点儿也没有往如何遮掩的方面去想。这也难怪,出了人命,如何遮掩呢,谁敢遮掩呢!
还是梅启良自己,承受不住吴长天的沉默,他脸上流着汗,低声道:“你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吴长天知道,要拉梅启良同路,必须把既成的事实说清,于是他说:“尸体我们已经处理了,这些妓女都是那种到处漂泊的人,丢了也没人会找。和她一起的那个我们已经谈好了,她拿了钱会离开北京到别处去,换个名字继续干她的生意。在任何城市里,她们都是一群历史复杂面目不清的人,而且,也不怕她们喝醉了到处乱说,谁都知道这种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梅启良抬眼看他,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压着声音,说:“老吴,你怎么糊涂啊,这样不行的,瞒不过去的,你的胆子太大了。”
吴长天反而镇定了,他狠狠地说:“我这是为了你!梅书记,我不为了你我干吗要这样!人又不是我找来的,又不是我弄死的,这件事情没有我任何责任,最多让外界舆论攻击两天,我吴长天还是吴长天。我是怕,你要是真为这件事丢了官,我吴长天就算欠上你的债啦,我就欠了你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梅启良不知是强烈反对还是心里没底,低声叫道:“可这种事总有一天要瞒不住的,你们这么做性质就变啦!”
吴长天想了一下,感到不能再这么一来一往地拉扯下去了,他说:“我告诉你吧梅书记,我、百祥、大功,我们商量了一晚上,是为了你才决定这么做的。这事除了那个活着的女孩之外,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百祥和大功跟了我二十年了,我吴长天对他们,既当做事业上的部下,又当做情义上的兄弟。我对你梅书记也是一样,你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朋友。这么多年看下来了,你老梅对我还不相信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梅启良也迫不得已,点头说:“你老吴我信得过,百祥我不是最了解,李大功是个缺乏政治头脑的人,又爱喝个酒,喝多了嘴里什么都说……”
吴长天说:“这种事他不会胡说的。而且这两个人倒是讲义气,你对他们好,他们会回报,可你要是对他们不仁,他们也会不义。这事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顺水行船了。你要真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他们能合起来反咬你一口,说是由你策划掩尸灭迹,他们只是被迫行事。那时候谁来证明你呢?”
这当然是一场露骨的恫吓了,只是被吴长天说得比较婉转,又暗合了梅启良此时的担忧,因此听来竟不觉冲撞刺耳。梅启良用手绢擦着额上的冷汗,用很不习惯的表情,问:“尸体怎么处理的,稳妥不稳妥?”
这已经是一种上路的表态了。吴长天说:“李大功干这种事,还是稳妥的。梅书记你尽管放心,这件事即使今后捅出来了,我们也会说你完全不知情。今天咱们见面,只有老天爷看见了。你只要一切如常就行了,这一段我们长天集团求你解决什么问题,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万万不可回避,否则反而显得不正常。”
第二部分没有意识到被暗恋和追求
这个话,与其说是一句提醒梅启良如何掩护自己的注意事项,不如说是暗示长天集团产权界定这件事要他务必帮忙,实际上是一种交易,同样带了些威胁的性质。但梅启良对一切都只能点头,他神情黯然地说:“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在紫藤庐茶社角落里的那“义”字下面分了手。梅启良先走,和来时一样,在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回党校去了。梅启良一走,吴长天强撑了半天的镇定,也几乎将他的气力消耗殆尽,身上渐渐透出虚弱来。他抖抖地喝干了杯中的残茶,用手持电话叫来了停在附近一条小街上的汽车,直接回了公司。
下午,李大功也回来了,吴长天不想听,又不得不听他详细地汇报如何送艾丽回家,如何将阿欣的尸体坠上重物沉在河北省境内一个很深很偏僻的河里。郑百祥也鬼鬼祟祟地走进吴长天的办公室,商量如何向艾丽支付封口的钱。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