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显示抽烟的档次,二则可以暗示来客向主人敬烟。
袜子自告奋勇陪我去买西装。作为本寝室的资深商人,陪哥们逛商店是袜子的天职啊。
服装街。
一眼望去,长溜溜一条街,店门口都立着模特,很真诚地很执着地对过往行人保持着永恒的微笑。求财心切的老板老板娘们手拿衣钩站在店门边,眼神如夺命小鬼一样。
在一家店里,袜子看中一件标价388元的西装。他打个响指,对老板娘说:“那件瞧瞧。”
388?我赶紧的算盘:预留出往返车费和生日礼物的费用,我只剩一百多块钱。我急忙对袜子使眼色,袜子却茫然不察。
“这件不错的,你真有眼光。”老板娘一边说一边取衣服,“你们是大学生吧?这个样式很有品味的,我一天卖十几件!”
袜子拿过西装,很老练地看看面子里子,还一个个口袋掏掏底——没有漏的,袜子很满意:“哥们,这件怎么样?”
我眉头紧皱:“一天卖十几件的,什么品味?”
“高档货有的是,你看最上面那一排,都是名牌!”老板娘以为我是款哥呢,她热情异常地拉着我衣袖,生怕我跑了,“这种是澳邓迪,香港产的;这是佐岸,法国产的;红豆,国产名牌;步一,意大利名牌……这多种类,一定有你喜欢的!”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红豆先看看?”
红豆取下来,标价吓我一跳,588!
袜子看看我说:“这个好是好,是不是贵了?”
“价钱好说,你们学生,我一向是照顾的。你看这料子,是什么料子!嘿,穿在身上,锃亮!”老板娘把刚才那件标价388的西装拿来比较,“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摸一摸,嘿,这是什么料子?那是什么料子?没法比!提一提,份量都差很多!”
“我怎么不识货,红豆江苏产的!”袜子插嘴说,“老板娘,你不要小看人,说起来我跟是你还算同行,也是搞服装的。”
老板娘轻轻拍拍袜子肩膀,满脸赔笑:“我认识你,你是老主顾了,要不然你不会把同学带到我店子里来!有你在,便宜价买好货。”
老板娘并不老,三十多岁,而且浓妆艳抹,风韵犹存。这一拍,袜子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也拍拍我肩膀:
“菜菜,你看怎么样?”
“一般客人打八折,老主顾的生意,打七折!”老板娘拿着计算器一阵按,把数字给我看,“411。6!收你整数,410元。”
说着说着老板娘就把衣服往袋子里装。
“别忙,我们要商议一下。”我拉着袜子来到店门外,低声说,“我只能买100多的,要不然就没钱回学校了!”
“你个笨蛋,有钱回家就行了,来的时候家里自然会打发你路费!”
老板娘眼巴巴地站在店门口,她不停地向我们招手,恨不能使九阴白骨爪把我们抓回去:“进来好说话,不要走嘛,怎么说也得还个价!”
袜子教训我说:“人家开了价,不还价过意不去。”
于是又回到店里。
“250!卖不卖!”
袜子一刀杀下去,老板娘痛得嗷嗷直叫:“半价都不到!这是什么价?我这红豆是名牌,哪有杀半价的?你们看看这货,面料,里料,辅料,佩饰,全都是品牌货!你们总不能让我亏本卖货。”
“260你卖不卖?不卖拉倒!”袜子口气软了,人家到底是女人啊。
“我女人家开个店子不容易,工商啊税务啊环卫啊,还有叫花子,都来伸手要钱。还有房租费,电费,水费!唉,如今做生意的这么多,一天卖不了几件,伙食钱都挣不够……”
老板娘每数一宗苦处,袜子就加10元。这哪里是讨价还价,简直是劫贫济富!
最后,这套西装370元的天价成交。
返校途中,我忍着心痛,请袜子吃了一碗炒面——老实说,这碗炒面应该由老板娘买单才对。
看看我有些不爽,袜子说:“没啥,兄弟,我也觉得贵了点——不过,人家小女子开个店,怪不容易的。”
咄,可以叫她阿姨了,还小女子。做女人就是好,像刘晓庆女士,五、六十岁了,还有人叫她“女孩”呢。
回到老巢,室友纷纷批评我们:“你们买了水货了,一个街头小店,那有那么多国际国内名牌!”
“水货也是夹在正品里卖,这件绝对是正品!”袜子急得面红耳赤,他把我的西装抖得哗哗响,“你们提一提,份量多重!你们看一看这货,面料,里料,辅料,佩饰,全都是品牌货!”
“菜菜,我的香烟呢?”唐哥问。
糟糕,一路上光顾为这次采买心痛,忘记给唐哥买香烟了。
第二章焉知非福(2)
国庆节前,袜子学会了火车票翻新技术。
这门神秘技术我们闻名已久,看看袜子的操作,才知道会者不难:作案工具就两件,一小瓶紫红色的药水,一个电影院用的那种日期戳子。用药水涂掉旧车票上的日期,再戳上新日期,晾干,全部工序就完成了。
“你国庆节不是要回去吗?我给你弄火车票。”可能是想弥补我买西装的损失吧,袜子主动提供免费服务。
“你那个票有破绽,检票口无法修补,怕是不能通过检票口。”
“没问题。”袜子拍拍胸脯说,“我送你进站——我们不从候车室进站,有秘密小道的。”
放假前一天下午,袜子果然送我去车站,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她拖着一个灵柩那么大的行李箱。
我只好假装热情地帮袜子抬灵柩:“你女朋友?”
袜子笑笑。
“那个系的?”我问她。
“外语系的。”袜子答道。
“什么名字?”
“李婉清。”又是袜子在回答。
“也走小道?”
“那是自然。”
我明白了,袜子这个女朋友,一定是用假票换来的。
到了车站,袜子带着我们到处钻胡同,钻来钻去都找不到传说中可以进站的秘道。
“破袜子,臭袜子,脏袜子,你到底懂不懂路?”
“我听他们说有个小胡同在车站左手边,怎么胡同走完了都没有找到?”
“你个木头脑壳,左手边有两个,是面对车站左手边还是背对车站左手边?”
哦,这个……”〃袜子拍拍脑瓜说,“反正这边找不到就去那边吧。”
三人在暮色里向车站另一边的楼群走去,沿着一条小巷子走到末端,巷尾有个垃圾池,正散发着恶臭。
“就是这里了!”袜子很高兴,“他们说这里有个垃圾池的!”
我们爬上垃圾池,越墙进入站台。
袜子对我说:“我们去张家界,车来我们先走,你路上小心。”
我恨死袜子,这小子说是送我,原来是找个力士帮抬灵柩。
晚上8:10分,上海方向的车终于来了。
讨厌排队是中国人的优良传统之一,并且不论强者弱者都讨厌排队。强者觉得自己有实力干吗要排队?弱者觉得自己是弱者干嘛要排队?于是争先恐后地挤着上车。也有爬车窗的,半个身子塞进去,剩下两条青蛙腿在窗外踢蹬着。如此兵荒马乱地上车,像是回到了战乱年代。
火车里自然挤得很,连过道上都是人。我提着一个旧牛仔包(里面放着那套新西装和一双七成新的皮鞋),一节节车厢地走,最后在吸烟区找到一块可以贴着车壁站立的地方。心情于是安顿下来,我也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问题。我不知道别人是否如此,就我而言,在旅行中特别容易陷入沉思。
我一会儿想四妹,一会儿想虫虫,一会儿又想我自己。几乎所有问题都没有确定的答案,我心里很不踏实。
考研吗?高中读了五年(我读过两届高考补习班),经过三个黑色七月,我已经对考试异常厌倦。
搞文学吗?文学青年数以百万计,能够搞出名堂的屈指可数。我有自知之明,玩玩文字还可以,要靠文学混饭吃绝对不现实。
如果时光可以控制——按照霍金的说法,现代物理学理论并没有否定有这个可能性——我宁愿永远停留在中学时代,停留“四人帮”这个小圈子里。或者,上大学后,不曾有女孩子像虫虫这样进入的我生活。
这下我全明白了,我之所以整日烦躁不安,是因为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那个圣洁无比的四妹,似乎离我越来越远。原以为无足轻重的虫虫,渐渐被我接纳。到底是巨人啊,我开始感觉到她在我心里的份量了。
“回校时给虫虫带一个小礼物。”我提醒自己。
“礼物”两个字在脑海里一闪,我又忧心忡忡起来:我天,买了这套西装,因为钱不够,给四妹买生日礼物的事一直拖着,就这么搁下了!
如果四妹问我要礼物怎么办?
天气这么热,买个10元一把的檀香扇哄哄她?
“还好,我没有打电话告诉四妹我乘那班车,下车后还有时间去逛商店。”我暗自佩服自己的机变。
车在某站停靠时,我下车去买盒饭,刚把牛仔包放下来,有人提起我的包就跑。
“这人怎么提我的包?”我楞了一下,立即大喊,“小偷!站住!”
小偷并不听口令,只管拼命跑,从我们进站的地方越墙而去。
这时车站派出所的人才从容不迫地走过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了。”我没好气地答道。
不仅生日礼物没有买,就连争面子的行头也丢了,难道我踢踏着一双拖鞋去那所大名鼎鼎的学校么?
我摸摸裤裆,还好,钞票还在。钱藏在内裤夹层袋里,不容易掉的。
不就丢了一套西装么?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