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买草纸。玉容把玉宝扶到外屋,周婶子扭头又对玉容说:“快扶他躺好,去抱点柴火来,要烧热水!”周婶子回身进了里屋,顺手就把里屋门闩上了。
玉宝躺在外屋草席子上,直问姐姐:“妈妈倒是怎么了?”玉容忙着烧开水,又忙着在满屋寻找破布烂片,直说:“你别问!别说话!”只顾忙活,不耐烦回答。玉宝看她眼圈红红的,那么不耐烦,猜想妈妈一定出了大病,心里又急又难受,止不住也流下几颗眼泪来。里屋有一点点小声的响动,姐弟二人都竖起耳朵听。只听得妈妈一阵阵疼得直叫唤,一会儿又好一点,后来越叫唤越凶,就好象有人在拿刀子割她的肉一样。玉宝急得从草席上坐起来,直想进里屋去看看,玉容立在里屋门前,见他爬起来,就过来轻轻把他按下,叫他好好躺着。玉宝哪里躺得住,刚躺一下,听妈妈一叫唤,又爬起来,真担心死哪!忽然,玉宝听见里屋发出“呜哇、呜哇……”的婴儿哭叫声,妈妈也不大声叫唤了,变成了小声的呻唤,玉宝知道:这是妈妈生孩子了,这才放了心。只见周婶子把里屋门拉开一点,光伸出个头,问:“玉才还没回来?”玉容说:“没回来。我去找他?”“别去了。快把热水舀来。有布吗?”“有。”玉容连忙把一件破衣服递给周婶子。“布不够。把热水端来。”玉容急忙把热水舀在破瓦盆里,端进里屋去。一会儿工夫,只听周婶子的声音说:“玉容,看着你妈;我回家拿纸去。还要找块布。”只见周婶子一边用碎布条擦着手,一边放开小跑,回她家去了。
玉容出来换水的时候,玉宝问她:“姐姐,妈妈好些了吗?”“小声点!妈妈生小弟弟了。”“妈妈好点了吗?”“好一点。哎呀,今天可吓死人啦!”“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们正在‘三不管’补衣服,王大棒子——王巡捕,带了两个日本人,还有几个带乌龟帽子的刑事(狗腿子),从香炉礁来了,他们喝酒喝得晃晃荡荡的,要收税;我们见了就跑,妈跑不动,落在后边;我扶着她,吓得要命!可不是?王大棒子赶上来,一脚就把妈踢了一个筋斗,又照妈腰上踢了几脚,还踢了我几脚,把我们刚挣的几分钱搜去了,才追别人去了。妈当时就肚子疼,动不得了。那些坏蛋,心眼儿有多狠呀!……”说着,听妈妈在里屋叫唤起来,玉容忙端水进里屋去了。
才不大一会儿工夫,周婶子回家拿纸都还没有拿来,忽然间,玉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飞跑回来,把草纸塞在玉容手里,扭过头惊惶失措地喘着气对玉宝说:“唉呀,哥哥,你还在家躺着呀?快跑!快跑!”玉宝和姐姐吓得一哆嗦,看玉才时,只见玉才吓得脸色发白,浑身还直打哆嗦,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淌。玉容忙把玉才拉过来,问道:“玉才,出了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快说!”玉才一口一口喘着气说:“叫他快跑!快跑!”玉宝吃力地挣起身来,问道:“出了啥事情?”玉才说:“别问哪,快从后门跑!”玉容问:“你好好说说,倒是出了什么事?”玉才一下挣脱了姐姐的手,飞跑到院子门口,瞅了一瞅,又赶忙跑回来,说:“来啦,来啦,王大棒子来啦!哥哥,你快跑!”玉容急忙跑到院子门口去看,只见王大棒子带着一群人,有两个穿白大褂子的日本人,两个带乌龟帽的刑事,还有几个苦力工人打着几副担架,赶着一辆大车,跟在后面,这一群人撞进隔壁那家院子里去了,接着,有一副担架就抬着一个病人出来。那病人嘴里还直哼哼呢,两个女人死拉着担架,不让抬走,直哭直叫直哀求。王大棒子和那两个刑事拿棒子把那两个女人揍了一顿,把她们踢到一边,硬叫那两个苦力把病人撩到大车上面。街两头远远地各站着一群过路人,也不敢上去劝说。
玉容见街上挑水的那个老头站在身边,就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道:“老爷子,这是干什么?”老头说:“你还不知道?这是挨家查瘟病,查出来重病人,听说就拉到南山炼人场去烧死!轻病的家,也要把门钉死,全家都不准出门。”“刚才拉出来的是谁?”“那是卖破烂的马叔叔!你看,给拉走啦,有多可怜!”“要拉去烧死?”“可不是,日本人还能让他活了?”……正说着,只见王大棒这一帮人用手指指点点的,看样子是要到自己家这个院子里来,吓得玉容赶快扭头就往家里跑,一进屋,就直叫:“玉宝,快跑,快跑!王大棒子带日本人来抓病人啦,要拉去烧死!快朝后院跑!”
玉宝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哆嗦到一起去了,汗象泉水一样往下淌。也不知哪来的这股劲,“呼”的一声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跑。还没到大门口,听门外有人说:“走,这院里怕会有瘟病,到里面看看去。”玉宝一听,知道大门出不去,扭回头就绕到后院,钻进便所里。偷着从破木板缝往外瞅,只见王大棒子手把着腰上挂的洋刀,领着一群人进了院子,已经到南小院去了。他怕王大棒子带人找来,便钻出便所,用脚去踢那后院的木板杖子,要从这里逃出去。那木板杖子早就朽啦,就是没人推它,它自己也象快要倒下来似的。经玉宝踢了几脚,那木板杖子“咔喳”一声,倒了半面子。玉容出小院去瞅王大棒子的时候,周婶子已经拿上草纸和布,帮玉宝妈收拾好了。玉才吓得不敢出屋,周婶子担心王大棒子这一帮人闯进玉宝家去,就堵在高家外屋门口站着,看王大棒子他们来不来,来,就好不放他们进屋去。玉容担心玉宝给他们抓住,见玉宝钻进后院便所里去了,就站在屋门口周婶子旁边,拿跟瞟着玉宝,怕他出来。现在,玉容见玉宝踢倒了木板杖子,忙跑过来问:“玉宝,你往哪儿去?”“你快回家看着妈妈。我到外面躲躲。”“好,快跑吧。等他们走了,你再回来。”玉宝慌忙跳出木板杖子,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蹦带跑蹦到大路上,跑过了总脏水沟,见四下无人,就从铁丝网下面爬进大木厂。木厂里,木料堆积如山,几根大木料之间,就漏着一个大木头洞子。这洞子,木料有多长,它有多长,里面黑古隆冬的,差不离一个小孩子正好可以钻进去,藏在里面。玉宝跑到这里,觉得浑身发软,脚也没劲了,赶快坐在木料上,太阳也晒,热得要命,只觉心里发慌,浑身的汗水象瓢泼似的往下流,加上又惊又怕,又累又饿,眼前金花乱转,天和地一阵阵忽然越变越黑。玉宝本来想找一个更好的躲藏地方,也没有力气了。只得鼓起劲儿,爬进身边那个木头缝子里去。心里还想着钻得越深越好,不能让王大棒子拉去烧死。爬着爬着,也不知钻了多深,忽忽悠悠地就迷昏过去了。
不知道红太阳什么时候下了山,不知道满天乌云什么时候遮住了星星,也不知道太阳在什么时候又从东方升起来。这一宿,成群的蚊子叮他,咬他,吸他的血,他都不知道。等他觉得身上不好受的时候,他听见姐姐玉容在跟前叫他。玉宝慢慢睁开眼睛往木洞外面看看,只见木洞口上雾气腾腾,似乎有人在往木洞里张望。接着,又听见姐姐的声音叫道:“玉宝,玉宝,快出来回家吧!”玉宝想活动活动身子,却动弹不得,瞅瞅身边,自己也奇怪,怎么自己竟睡在木料缝子里?仔细想想,这才猛然想起,王大棒子带着日本人来查病人,要抓他去烧死。玉宝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又十分害怕起来。玉宝问道:“姐姐,王大棒子走了没有?”“玉宝,快出来,王大棒子昨天就走啦。”玉宝放了心,顺着木料洞子慢慢往前爬。多大的露水啊!这木料洞子里全给露水浸湿了,顶上的木料缝子里,露水还直往下滴。玉宝好容易爬到洞口,马上有人伸手把他拉出来。白日的光线晃着玉宝的眼睛,玉宝头昏了一会儿,姐姐玉容赶快扶着他,怕他昏倒,大雾中还站着两个拾碎木块的小朋友,胳膊弯里挎着破篮子。一个小朋友对玉宝说:“刚才我到这里拾碎木块,一瞅,木头缝子里藏着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我给他(指旁边那个小孩)说,你看,这不是玉宝么?他说,是玉宝,说你们家找你一天一宿了。我说,咱们快去告诉高叔叔吧。我们就把你姐姐叫来了。嗨,玉宝,还不快回去,把你爹妈都快急死啦!”玉宝拉着姐姐的手问道:“王大棒子今天还来不来查病人?”姐姐红着眼圈说:“别问了,快回家去看看妈妈吧。王大棒子把妈妈吓坏啦。”玉宝吃惊地问道:“妈妈现在好了吗?”姐姐流下了眼泪,赶快把脸掉到一边去,说不出话来。玉宝见姐姐难过得流泪,忙催姐姐道:“姐姐,你快说,快说,妈怎么啦?快说!”玉容抽抽噎噎地说道:“妈妈……妈妈……不好啦!”玉宝听见这话,大吃一惊,真象凭空一个响雷正打在脑心上一样,脑子里“嗡”的一声,就昏过去了。幸好玉容还扶着他,差点没有摔倒。玉容赶快把玉宝抱起来,可又抱不动。两个小朋友来帮忙抬,三人想把玉宝抬回家去。刚抬到铁丝网跟前,周德春满身是汗的跑来了,帮助把玉宝拖出铁丝网,周德春就把玉宝背在背上,放着小跑,一直把玉宝送到家。
玉宝清醒过来时,见自己躺在自家里屋炕上。爹爹、周德春叔叔,还有些同院的人,一会儿里屋进,外屋出,死板着脸,不知在忙什么;玉才和姐姐在外屋哭,哭得很伤心;刚生的小弟弟躺在自己旁边,也一阵一阵大哭大叫,就象有人拿手指头掐他的肉一样。玉宝呻唤了几声,喘了几口粗气,心里好象松快一点,很想爬起来,想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玉宝还没爬起身,周婶子在里屋听见玉宝呻唤,赶快出来,见玉宝清醒了,就蹲到玉宝身边,一边搀扶他,一边小声地对玉宝说:“玉宝,起来吧。好孩子,你也不要哭,你也不要叫,听婶子的话,到外屋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