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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欢欢说到底是个孩子,是不可能刻意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她的。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跳舞?”
“我说过了,看不清楚嘛!真是,干吗老问!”
她狠狠地拍了欢欢的小屁股一下:“你净骗人,看不清楚你还说看见有人在跳舞?”
“本来就是,骗你我是王八!”
“那你说,这个跳舞的人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不知道,反正他跳的舞特好看,扭来扭去的。”欢欢一本正以经地看着她。
扭来扭去?所有的舞好像都是这样跳的。
她愤怒地关了水龙头,把欢欢放到地上,气哼哼地瞪着那对小老鼠眼。
欢欢大概看出她真生气了,慌忙为自已辨解:“不信我明天晚上带你去看,他每隔一天就来一次的!”
“好!你说的。”她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欢欢那令人讨厌的小鼻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你要是敢耍我,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自从白天进入冰窖以后,阿杏就一个人一直躲在房间里。
雅问敲了好几次门,叫她出来吃晚饭,她都没有吭声。她甚至还听到了雷鹏在客厅里打孩子的声音。
她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
在书柜的边上和墙角之间有一个空隙,她就把自已蜷缩在那个空隙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让她更清楚地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一些辛酸的、令人难过的、难以启齿的、永难忘记的往事。
阿柳……阿柳……
她怎能忘记这个痛不欲生的灵魂。
世上的恨,很少有被原谅的。
那些被原谅的恨,都不是真正的恨。
如果你真正地恨一个人,又怎么愿意原谅他呢?
就像阿柳,一直没有忘记她,一直没有停止恨,魂灵一直活在仇恨中不愿意消散一样。
这么多年,阿柳竟然还在喊痛。
阿柳!阿柳!你的痛就这样难以磨灭吗?
可是当年,她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选择那样做。当她亲手把阿柳抬进冰窖的那一刻,她的心全都碎了。
如果她的人生也有污点,她希望只此一次,永不再犯。
所以她想选择另一种方式生活,想和过去告别。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些年来她的日子一天也没有好过过,什么荣耀尊贵,早就被如影随形的自责弄地一败涂地,碌碌无为的生活早就将她折磨地没有了锐气。她觉得自已老了,衰老得可怕。
阿柳,阿柳,我为你失去了一切,你难道还不肯原谅我?
是啊,一个已死去的生命该用什么来挽回?
或许阿柳一直都坚定地相信——有一天,她,会再次走入这个冰窖。
……
后为这么想着想着,她就在疲倦中沉沉睡去了。
半夜梦醒的时候,她听见一只乌鸦叫着从窗口飞过。
窗外,月正光清。
她想起了雅问。今天在冰窖里她和阿柳的对话雅问都听到了,一定会追着她问个清楚的。
到时候是保持沉默,还是将那段隐密如实坦白?
第61节:流泪的蜡人(1)
第十一章 流泪的蜡人
又是新的一天。
但是对一颗蒙上灰尘的心来讲,新的一天和过去的一天是根本没有分别的。
今天也是一样。早上还没醒她就听到了那令人生厌的“嘟——嘟——”声,她知道高阳又在拨小美的电话了;她烦燥地起身,推开二哥的房门,发现屋里依旧空空如也,人还是没有回来;阿杏的房门也一直紧闭,罗婶说早上很早的时候阿杏下来倒了一杯水拿回房间,就像一个游魂似地一句话也不说轻飘飘地就荡回屋子里去了,连走路都没有声音了。
“小姐,昨天你们三个是一块儿进的冰窖,为什么阿杏没有和你们一块儿出来?为什么她出来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姐,你们在冰窖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罗婶很担心地问到。
“没、没出什么事。”她搪塞着,“既然她知道出来找水喝,就表示没事,她可能只是想到了什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那咱们就别管她了。”
“好吧。”罗婶只有赞同她的意见。
“大屁股!”有人在后头猛地喊了她一声。
她一转身,抓住了招人讨厌的小欢欢:“你刚才叫谁大屁股?是叫罗婶还是叫我?”
欢欢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参差不齐的小豁牙:“都差不多啦。”
“听着,欢欢,我是姑姑,以后不许叫我大屁股!”她义正词严地训斥着欢欢,“你要是再这么叫我,我就咒你以后屁股长得比洗澡盆还大!”
欢欢一听,好像真得被吓住了,小脸立刻没了笑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正仔细联想着屁股长成洗澡盆那么大会是什么样子。
过了一会儿,耍赖的欢欢突然咬着手指头对她一笑。这一笑,倒把她笑蒙了。
“你、你笑什么笑?”她问。
“嘿嘿嘿,姑姑——,”欢欢拖着长音一下子冲过来撞到她怀里,差点把她撞倒,“咱们去院子里玩吧,院子里有条蛇呢,可好玩了。”
“什么?有蛇?”她一听“蛇”又紧张起来,“真的?有没有咬到你?”
“没有,我去的时候,那条蛇正在脱皮,它一拱一拱地就出来了,然后就跑了。”
她惊讶地连嘴都合不拢了:欢欢竟然看见一条蛇在蜕皮!
“罗婶,院子里不是早就洒过药了吗?”
“是啊;还是你和我一块儿洒的呢!”罗婶也很吃惊,“因为怕风会把那些雄黄粉吹走,所以每隔三四天就要在院子里洒一次,而且依照太太的吩咐在泥土里也埋了很多雄黄粉的小包。”
怎么回事?她止不住又担心起来:这蛇真得连雄黄也不怕?世上真的会有不怕雄黄的蛇吗?
会不会地底下有个蛇窝?
“姑姑,你看,这是那条蛇脱下来的皮。”欢欢说着举起一张半透明的东西冲她直晃。
“你捡到了那条蛇的皮?”
“嗯。”
她看着欢欢手里那张古怪的东西,一想到这张皮是刚从蛇光滑冰凉的身子上蜕下来的,心里就有点胆怯,仿佛看到一条蛇还在眼前扭动和呼吸一样,但又不能让小孩子看出她的害怕,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这张皮很薄,而且不是一般的柔软,她一拿在手里,这张皮就紧紧地贴合在了她的手上,就像是她自已的皮一样。
“欢欢,这真是那条蛇蜕下来的皮吗?”罗婶问。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那条蛇就是从这里面钻出来的!”见有人不相信,欢欢立刻大声抗议起来。
“怎么了罗婶,你为什么会这样问?”雅问也不解地看着罗婶。
罗婶皱着眉接过她手里的皮打量了半天:“小姐,你见过蛇蜕皮吗?”
这一问倒把她一下子问住了,她还真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从课本上知道蛇蜕皮是怎么回事而已。
罗婶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心里也猜出了八九分,于是接着说到:“其实我也没有真正见到过蛇蜕皮,可是照我想像,蛇蜕下来的皮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哦?”
“蛇蜕的皮应该是它外头那层硬皮吧?可是这张皮,倒有点像肉外头那层薄膜。”
罗婶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她。是啊,所有的蛇类都是有硬甲和腹部的鳞片的,而蛇蜕皮长大,顾名思义,这张“皮”是指外头的那层鳞甲才对。就算它连肉外头那层薄膜也一块儿蜕下来了,也还是少不了外头那层鳞甲的。这就跟“金蝉脱壳”的道理一样,脱的是指外头那层“硬壳。”
第62节:流泪的蜡人(2)
而且,蛇是没有四肢的,它的皮是从整个身上蜕下来的,这之后它自已会从皮里钻出来,那么蜕下来的皮有多大,就代表这条蛇有多大。现在拿在她手上的这张皮,体积非常小,还没有她的半个手臂长,看起来这条蛇很小。
“欢欢,姑姑问你,这张皮外头那层硬硬的东西呢?”
“没有硬硬的东西,只有这一张。”
“你骗人,你是不是把它藏起来了?”她佯装生气。
“没有骗你!骗你我是小狗!我一直等在边上看的,等那条蛇跑了之后我才把这张皮捡回来的,就只有这一张东西。”
欢欢一本正经有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欢欢虽然是那种喜欢捉弄人的小孩但绝不是善于撒谎的小孩。
她和罗婶互相对望了一眼,谁对这张皮心里都没有底。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手中这张半透明的皮,生怕不小心自已的指甲把它给划破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有硬甲的蛇呢?
这样的蛇又怎么还有“皮”可以退?这样的蛇,也更不能在恶劣的自然界中生存下来。
难道是一条“变异”的蛇?
她一蹙眉,好像只有这种可能了,所以这条蛇才能连雄黄也不怕。现在最要紧的是知道院子里还有没有其它这样的蛇,得想办法把它们弄走才是。要不然,就只有像妈妈说的那样赶紧搬家,他们总不能在毒蛇环伺的地方生活。
“罗婶,以后门窗一定要关好,千万别让这些蛇爬进屋子里来。”
“知道了小姐。”
罗婶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的门铃响。她就像听到最后宣判似的,心里一下子凉了:妈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二哥还是音讯全无,怎么办?
晚饭的时候,阿杏终于下楼来了。雅问知道,阿杏一向都很尊重长辈,如果不是因为妈妈回来了,她还是不肯下楼的。
阿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