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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Sam。”
年轻的Winchester猛转身，火即涌上心头，“你…”
“不是我，是你，Sam Winchester。”那人光脚在沙滩上踩出凹陷，暗银蓝色的眼睛欣赏地上下打量，不经意地吐出分叉的舌头，“告诉我，毁灭世界的感觉好吗？”
“我绝对不会同意，”Sam皱脸，拉直自己皱巴巴的花格子衬衫，马上就有灰落下，“尤其在你杀了那么多人以后。我在做梦对吧。”他直截地说。
“可怜的Sammy，”Lucifer微微一笑，侧头捕捉猎人的目光，“Winchester们总是硬着头上，不顾后果，”他以谈话的语调缓缓地说，“随便剔开两个封印，对你们只是嘴硬的问题。对其他人……”
褐绿色的眼睛转向海面，三两只海豚跃起又落下。
“你难道从未想过，是你杀了他们全部，”魔鬼柔声说，“刚才你都看见了，但你没体会过。”
Sam不自在地捋头发，张嘴正要反驳。但Lucifer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喉咙就梗住。
“不，你不知道，”晨星忧伤地看向太阳，“你不知道被火烧死的感觉，你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山压扁，你也不会知道地震后困在瓦砾下慢慢饿死是怎样…”
‘不，’年轻的Winchester不自觉地摇头。Lucifer靠近时他没有缩开，任由晨星将手搭上他肩膀。
“但是Winchester总要当英雄，不像上帝，我喜欢给人机会。”海开始冒泡，沸腾，表面上慢慢浮出死鱼，太阳滴出血。
‘不，蛇总说谎。’Sam对自己说，‘绝不。’但天启至今所发生的事让他无法反驳。诚然，对他有意义的一切还在，Dean、自尊心，Bobby，甚至Cas。家人朋友，一个不少。但其他人，他们是真真切切地失掉了一切。只是因为两个笨蛋随便拆掉了两个该死的印。
“按照你们的说法，天启中少了大坏蛋魔鬼，是不是好些？”
***
2010年9月科罗拉多泉
“你们必须离开。”
“为什么，”疲惫的蓝眼睛甚至没有看眼前人。昏暗的烛光下，天使正认真地为桌面上的一排空子弹灌盐，不洒出一粒。
“我很抱歉，”Richard漠不关心地说，“但你们吓怕了这里的人。”
Castiel叹气。拖着情绪低落的猎人到处走，Dean不时抽风地随便骂人打人，天使的脖子上还有紫红色的瘀伤，确实有一点点吓人。好不容易找到足够隐秘的山区和一个愿意让他们进的社区。但这些比起沸腾的海，能算吓人么。‘我宁愿你直说，Richard。’
“十二点前离开北面路障，别让我们难做。”随后是猎枪保险栓扣下的嗒啦声。Castiel咬嘴唇看向窗外，那已经等了七个持枪的猎人。没有必要问为什么，理性只属于丰饶的年代。人们只有在情况允许时才那么好，别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拿对方去喂恶魔。枪口抵上他的背，天使默默起身，出门前没有忘记拿Dean的外套。
***
2010年3月洛杉矶
Castiel那一天也在洛杉矶，和兄弟俩一起。但夜深了以后，他照例悄悄离开旅馆，走过城里的每一间教堂。寻找任何可能让护身符微微发暖的地方。
他看见人们怎么在St。 Vincent堂的石阶上点满蜡烛，但一阵风就把它们都吹灭。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父亲的衣袖问星星都去了哪，为什么只有七颗，转眼她即被天上掉落的火球淹没。天使吻十字架上基督受难像的脚，但教堂的彩窗尽数迸裂。
地震让所有教堂长椅啪啦在一起。Dean，天使立即张开羽翼，一下、两下，但无论怎么扑腾，他都还在原地。Castiel把左翼卷向前，羽毛整齐没有一丝破损，白得耀人的眼。建筑开始倒坍，巨石从拱顶上落下。天使用翅膀裹住自己，勉强摸出门外。于是洁白上就落满了灰。
***
2010年9月科罗拉多泉
还未入秋，但半夜的晚风到底是凉的。Castiel把外套拉扯着套到半睡半醒的猎人身上，让Dean的头靠到自己肩窝，又让他的左手扯皱米黄色风衣。
“我们走吧，Dean。”两人相互扶着沿25号洲际公路向北走，影子在月光下拖得越来越长。Dean咳嗽几声后逐渐醒来，一点猫粮的屑沾上天使的衬衫。Castiel轻拍猎人的背，直到他呼吸平稳，伸手抹掉Dean嘴边的残余。
他们一直走，走，漫无目的地继续。“Huh，确实有星星，”猎人仰头含糊地说。
“好天气，”天使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他们被随便踢出来，或者像两片肉一样卖掉，谁知道，但总有几颗星星没有随着火的山脉坠落，它们一直都在。
“Cas，你说为什么只有七颗，我看错没有，”绿眼睛追着闪光的痕迹，“一…二…三……”
七印七号七天使，还有七声惊雷，世界就冲进厕所。“他们是天使，”Castiel叹气，他没有说领头的是Michael，也没有说他们各自会带来哪种灾患。如果他们只是闪亮亮的星——
然而很快连星星都消失在云后，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云遮蔽了天，捂住大地的气息，像抹布。第一缕晨光已然跃上天边。
“Oh，你好，兄弟。”略带嘲讽的温和声音打破寂静，清晨没有鸟叫，因为它们都死了。“知道你们值多少么？”Lucifer边说边悠闲地用手指碾碎刚才拔的烂玫瑰，他当然欣赏美，还尊重‘传统’，“三十箱猫粮，不多不少。”‘喂猫的价格。’
天使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这不是第一次路遇晨星。Castiel转身去看前任兄弟，把Dean挡在身后。两道绿色的目光相撞，却出奇地冷静。虽然猎手知道这完全无用，他还是握紧了枪。
“你法克的要什么？”Dean站在原地冷冷地说。这混蛋长了Sammy的脸但他不是，哦，好啊，我以为只有Zachariah的品位差才喜欢恶心白西装。
“那预言是怎么写的，2：10还是11？”Lucifer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向Castiel点头， “你的天使知道。”Dean转头看面色苍白的Castiel，后者艰难地吞咽。
转眼米黄色风衣就扑向白西装，“跑，Dean！”Lucifer用Sam的脸轻笑一声，手伸向前扭转，和杀死Alastair时一样。“Dean，求你……”隔空的爪扯住天使，他伸出两只手，却连晨星的脸都够不到。
猎手举枪，手指已经环住扳机。枪口正对该死的狗狗眼。这不是Sam，这把也不是Colt。打下去的孔无论如何会复原，但是一想到要在弟弟脑袋上开多余的洞——
下一秒Dean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移不了一寸，多么仁慈，免去了思考的余地。天使被扯跪在地，大口喘息。这不是一场战斗，因为根本没开始有一方就输了。也不是捕猎，因为没有逃跑和追逐。
“Lucifer，”Castiel抬起筋疲力竭的蓝眼睛，“为什么？你什么都有了。”
“为什么？”魔鬼眯眼，‘Castiel，你是多么特别的小东西，’“人类才问为什么，然后他们编出答案。”为什么拿起刀？不是因为太痛，而是因为你太软弱。为什么喝恶魔血？不是因为找Lilith，而是因为Sammy本身是怪物。为什么要找我们的爹哋？因为你不敢面对他已经回来的现实。‘允许我来教你看清，’Lucifer伸手扯住天使的暗色头发，逼他保持仰头的姿势。
“我不懂编，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小翅膀。”Lucifer弯腰在Castiel耳边说，“我喜欢天启，欣赏它，每一个预言都成为现实，才有美感。”Dean用尽全力挣扎，但毫无果效，他只能站那看。Lucifer很随便地用力踢天使的胸口——‘CRACK’。
这明显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吃痛的压抑喘息，“我踢你，”白色皮鞋凶狠地踢天使的胃，Castiel手撑地，极力挣扎呼吸。“因为你也很漂亮，喜欢这个解释吗？”Lucifer面无表情地继续，直到光洁的白西裤沾上殷红的血，直到天蓝色的眼睛紧闭。
Dean从未想过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天使。
***
2010年3月洛杉矶
他一直在挖，手指甲被瓦砾刮掉了几片，膝盖隔着牛仔裤也被磨出血，暗红和死灰。‘这不可能是真的。’是的，Dean无法想象没有Sam的生活。为了那小孩的灵魂，他连灵魂都卖过。三十年的绝望尖叫，十年的自我放逐。于是他一直挖。
他一直在走，翅膀末端拖过地上的尘，他没有再试着徒劳地扑腾，雪白和死灰。天使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你们不多走路，小心累趴下。’双腿越来越沉，每向前一步都更难。但他必须熟悉，他必须找到Dean。
Dean把自己的小弟弟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夕阳的光懒洋洋地飘洒，仿佛疲惫得不愿在明天照常升起。Sam大概昏过去了，但他浑身上下不见得有创口，呼吸也平稳，更像是睡着。但Dean只是把弟弟拉过来紧紧抱住。
“我很抱歉，Dean。”Sam突然说，同时慢慢推开温家长子。
“搞什么？”Dean皱脸，拍掉身上的灰。
Sam开始后退，长腿一下跨过地上的凹洞。年长的Winchester难以理解，Sam后退，直到——撒但的猴子脸突然出现在他身后。“Sam！”Dean大喊，猛站起，但一堵空气墙把他推回去。
“我很抱歉。”泪水涌上Sam的眼，但它们没有落下。然后他低头吻了晨星。
“不！”太晚了，就在Dean喊的时候，交易已经完成。一个吻，一个灵魂。盲目的光爆裂，就像正在死去的恒星，转眼两人即消失无踪，只剩跪在地上的Dean。于是Sam还是走了，两年半以前插在背上的刀带走了Sammy，如今则是Lucifer。榛木绿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弟弟一秒前还站的地方，里面既没有翡翠色的火，也没有忧伤，只是空的。
风撩起米黄色风衣的下摆，天使把这些都看见，包括吻和突然散掉的Dean。他缓缓地用手臂和翅膀抱住温家长子，“那是个契约。”Castiel叹气，让Dean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