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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个起落,已到半山,谁知待他赶到,荒山寂寂,又再没有丝毫声息了,他提了一口真气,展动身法,围着适才发声处左近飞也似兜了一个圈子,依然毫无所见,这一来,不禁使他有些毛骨悚然起来,难道刚才清清楚楚听见的一声轻笑,会是闹鬼不成?饶他秦玉胆大包天,也不由神浮意动,估不透原因所在,忙退身靠在一株大树树干前,运集目力,向附近张望。
倏忽间,离他立身处五六丈外一片林子中似有人影一闪而没,秦玉精神猛的突振,低喝一声:“是谁?”肩头微晃,人已欺到林前,左掌右鞭,便要向林中硬闯。
谁知正当他举步尚未抢进林里,林中白影一闪,一团物件挟着劲风,直向面门飞来。
秦玉艺高胆大,微一侧头,左掌疾翻,便将那东西捞在手中,触手处软绵绵的,竟然是一块布绢。他心知这在组必有蹊跷,顺手揣在怀里,仍然左掌护胸,大踏步抢进林里,飞快地转了几转,奇怪林中却渺无人迹。
实际说来,这一片原始森林又密又暗,暗夜中如有什么人隐身其中,非常不易被人觉察,秦玉也知道穷找无益,刚待转身退出来,忽觉得脚下踏着个软软的东西,一低头,竟是个小小包裹,他也不管里面包的是什么,探臂提在手里,身形急晃,已退到林外。
再回头审视林中别无异状了,便匆匆将那包裹解开,包裹一层层尽用破裂的衣物包扎,解到最后,出乎他意料之外,赫然是一丛毛发,别无他物,他将那一丛毛发凑在眼前细看,只觉毛泛红色,好像似在那里见过,心中一阵转,猛然间,使他大吃一惊,差一些叫出声来:
呀!这不是赤发太岁裴仲谋的头发么?
经他这一设想,果然越看越对,再不会错的了,他在清风店上亲眼见过裴仲谋这一头与众不同的红头发,但他的头发,又怎会被人包在包裹中?莫非他……他已经死在谁手里了不成?
他被这一出乎意外的刺激扰得心情突然紧张了不少,迫不及待忙将怀里的那团布绢取出来,打开一看,更使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布绢正是他在榆次县城外旷野中失落了的另半幅“藏经秘图”。
这半幅“藏经图”依然故我,毫无缺损,但在图的反面,却被人加注了几个字,那是用血写成的“来晚了”!三个大红字迹。
当日在榆次城外失落了这半幅秘图,更经遍寻不得,现在怎么又会到了九峰山荒岭上?
而且,又是谁在图后加注了字迹?难道,真的来晚了?“达摩奇经”已经被人先行得去?
许多疑团,在他脑际难以解开,自然,他不知道这半幅秘图落在林惠珠手里,更利用此图为借口,诱出柳媚,要毁破柳媚的似花容颜。
他大声在林子里叫道:“是哪一位高人隐身林间?既蒙还图示意,为什么不肯现身一见呢?”
但是,反复叫了几遍,林子里静悄悄的,并无半声回应,秦玉方欲二次进林再搜,陡然间,忽见左近一处山头上破空升起一溜碧绿色的火焰,映得天际一片惨绿色,绿火冉冉升到丈许,方始熄灭。
那定是欧阳旬等有什么发现了,他再无法进林搜人,只向林中说道:“多承厚意还图,秦某不论是否来晚,反正这九峰山必要翻他一个遍,方才死心,咱们且图再见。”
说罢,掷掉手中红发,转身向山下飞投落降,一口气越过峰脚,向发射绿火的山巅攀去。
方到半山,又见山头上破空第二次又升起一线绿火,秦玉再不怠慢,一连几个纵身,抢登山顶。
只见这山顶上异常平坦,仿佛是经人特为开僻出来的一块平地,约有十来丈方圆,正中却突出的立着一株大树,但仅有树身,井没有枝叶,直挺挺好似被人硬插在岩石中一般,这时候,双头蝎子鲍充倒提着虎尾鞭,惊愕地立在场中,瞪眼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死尸。
鲍充听得风声,扭头向秦玉叫道:“你快来看,这些尸体都是谁杀的?”
秦玉快步抢到场中,把那三具尸体全细细看了一遍,心里“砰砰”乱跳,背上冷汗直流,敢情这三具尸首中他倒认识两个,那满头银发的,是“百毒叟”宋笠,身高体大,黑塔般的,正是云台岭“金臂头陀”的徒儿傻大个黑牛;另外尚有一个仅有独臂,握着一柄似剑非剑,似钩非钩怪形兵刃的人,鲍充却认得那是出身崆峒派的“独臂仙猿”吕丹。
这不难猜想,必是几批人先后到达此地,展开一场惊天动地血战,留下了这三个寻经的牺牲者。
秦玉怔怔立着,心里有些难言的感触,那一场血战不难想象是异常惨烈,连“百毒叟”
宋笠这种旷世高手都丧命峰顶,暴尸荒山,其他就不用多去猜想了。
一会,欧阳旬和杨林,项成都先后赶到,大家见了这几具荒岭遗尸,全都默默无言,低头黯然。
秦玉道:“人为财死,他们几位却不是为财,而为了一本书,便把命也弃在这旷岭荒野中,真叫人替他们难过。”
鲍充眼眶儿都有些潮,颤声道:“这几个全是了不起的人物,平时江湖中谁不是响当当的,一旦死了,连埋也没人埋,看来逞强争狠,委实没啥意思。”
秦玉道:“把他们埋了吧!咱们虽和他们没什么交情,大家全是习武的人,别让他们暴尸山间,被野兽饿鹰啄食。”
欧阳旬等点头应了,便在地上掘了个大坑,把宋笠、吕丹和黑牛的尸体尽皆放进坑内,掩上埋妥。秦玉看着埋葬完毕,凄然苦笑道:“唉,人生人死,实太难意料,他们生前彼此为仇,血战狂拼,又怎么想得到死后会同葬一穴,阴冥中相依为命呢?要是他们生前能想到这一点,天下再没有解不开的血仇,化不了的深恨了。”
欧阳旬等四人听了,全皆黯然无语。连秦玉自己,也想起过往种种,以及柳媚和师门的仇恨,林惠珠和六指禅师的宿怨,恩怨纠缠,还不知到哪一天才了呢?
人有灵犀一点通,秦玉向来狂妄,满肚子对人仇视之心,看了宋笠等人惨死之状,也不禁暗中愧悔,眩然欲泣,把人生在世的种种过眼云烟,竟看透了大半。
五个人立在山头,全没有再多开口,洛阳四义彼此互望,似乎对向马步着寻仇之心,也消去不少,心平气和各自盘膝行功,山顶上半点人声也没有。
第二十三章 险遭不测
秦玉独自倚在那株突出的大树树干旁边,苦心在思索方才林中掷图发笑的会是何人?
长夜易逝,不久,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色,秦玉一只手在树身上有意无意的摩挲,放眼四周,忽觉得立身的这座山峰,似乎特别耸出群峰之上,昨夜料没有觉得,现在看起来群山都在腰下,他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儿便是‘九峰之最’?”
他正准备再细细察看一番地势,倏觉手指触摸到一处光滑的圆孔,树身上有圆孔本不足奇,但这孔儿却触手冰凉,好像不是树干上天生的,他低头细看,果见这树身上不知被谁嵌进了一个铁制圆筒,这圆筒贯空树身,整整齐齐两端与树身相平,而且井不是最近才嵌进去的,看那锈迹和树皮长合,年代已经不少,是谁会在这荒岭之上,嵌上这么一个铁筒呢?
秦玉好奇心领炽,弯腰将眼凑在圆孔上探望,孔里平滑,倒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这圆孔端端正正横贯东西,这时候朝阳初露,秦玉从西端孔中望出去,恰巧可以看到那刚升出群山似半个火球的旭日。
他猛的又是心中一动,突的记起秘图上的偈语,急忙从怀里取出咋夜被隐身人掷还的半付秘图,展观图上偈语,果然有“东望旭辉……”几个字。
这一来 不禁令他泛起无穷希望,忙又俯身在树孔中,凝神向东痴望不已 恨不得就在那孔里一下子便望见多少人梦牵魂索的“达摩奇经”。
但他足足望了半个时辰,旭日业已高高跃出了地平线,微小的树孔中,除了漫无止境的连绵山峰,竟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由令他大感失望。
欧阳旬等均都熟睡后醒来,不解地问:“秦兄,你在望什么?”
秦玉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想我这藏经图大约是个膺品,这图上所说,只怕全是骗人的话,许多人都上了这恶当啦!”
欧阳旬等忙也聚集在树边向东张望,四个人七嘴八舌胡说一通,有的说看见一颗树,有的说看见一堆黑忽忽的玩意儿,八成是个人,最妙的要算双头蝎子鲍充了,他抢着在树孔里张望了半晌,忽然叫道:“你们快看那不是达摩奇经吗?”
其余的几个人被他这一声惊呼,果然纷纷抢伏在树孔前张望,急急追问:“在哪里?在哪里?”连秦玉也精神一震,又赶了过来,凝神张望。
鲍充指手划脚地说:“呶,那不是么?黑山头上有一块白白的,方方的,不正是一本书?”
欧阳旬又望了好一会,道:“胡说,那明明好像一块石头,离得这么远,你怎能就看出是一本书啦?”
鲍充又看,看了半天,才自己讪讪笑道:“我本来就说那‘不是’达摩奇经嘛!谁叫你们大惊小怪的?”
“铁笔判官”杨林怒道:“这小子,大家急都来不及,你还有心闹着玩!”
鲍充伸伸舌头,做个鬼脸,没再言语。
秦玉百无聊赖,又将那半付藏经图取出观玩,看看想想,蓦然间,他好像似有所悟,“霍”的从地上跳起,跃到树边,由东向西对树孔家看。
树孔中,他看见一个有黑有白,骨碌碌乱动的东西,大吃一惊,偏头看时,原来是鲍充还在另一端向这边张望,那骨碌碌转动的正是鲍充的眼睛。鲍充也望见秦玉的眼睛,由不得也吓了一跳,待彼此都侧过头看时,这才恍然,秦玉探手叫鲍充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