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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人工母亲”只能提供一时的安全感,却不能提供其他的教化。小猴子要想
有正常发展,还是得找个真妈才成。
但是,对人类而言,很多人实在不适合做妈,她们对子女而言,只是榨取与伤害,子女
们跟这种妈在一起,反倒“很难发展出正常的社会行为”。我认识的一位新女性,就是如
此。她的星妈母亲,是我生平仅见的一个恶妇,新女性长大后,变得乖谬异常,全无“正常
的社会行为”,显然跟她不幸有这种星妈有关。心理学家一再拿动物实验,但是动物是单纯
的,人类的长成却复杂得多,我看了新女性的身世,真的感到她如果当年有“人工母亲”来
代替星妈,岂不更好?美国总统杰佛逊(Thomas Jefferson)对人说,他和他母亲一起活了
二十五年,但他如果能再活一次的话,他宁愿不再活那二十五年!人间毕竟有这类令人痛苦
的母亲,有了她们,要命的心理学才可以被推翻,而心理学有时候是要打倒的。不是吗?
“好为妇人出脱”
俞正燮(一七七五一一八四○),字理初,安徽黟县人。《清史稿》说他:
性强记,经目不忘。年二十余,北走衰州谒孙星衍。时星衍为伏生建立博士,复访求左
氏后裔。正燮因作《邱明子孙姓氏论》、《左山考》星衍多据以折衷群议,由是名大起。道
光元年举人。明年,阮元主会试,士相谓曰:“理初入豰矣!”后竟落第。其经策淹博,为
他考官所乙,元未之见也。房考王藻尝引为恨。
又说:“正燮读书,置巨册数十,分题疏记,积岁月乃排比为文,断以己意。”他的学
问,就在这种好记忆与硬功夫下,“博古通今,世罕其匹”起来。
戴醇士《习苦斋笔记》有一条记俞正燮六十岁后的可爱:
……年六十矣,口所谈者皆游戏语,遇于道,则行无所适,东南西北无可无不可。至人
家,谈数语,辄睡于客座。问古今事,诡言不知,或晚间酒后,则原原本本,无一字遗。子
所识博雅者无出其右。
俞正燮除了博古通令外,他的思想,也极开明,他主张人权女权,“颇好为妇人出
脱”。他说:
再嫁者不当非之;不再嫁者,敬礼之斯可矣!又说:
古言终身不改,身则男女同也——七事出妻,乃七改矣;妻死再娶,乃八改矣。男子札
义无涯埃,而深文以罔妇人,是无耻之论也!
又说:
尝见一诗云:“闽风生女半不举,长大期之做烈女。婿死无端女亦亡,鸩酒在尊绳在
梁。女儿贪生奈逼迫,断肠幽怨填胸臆;族人欢笑女儿死,请旌籍以传姓氏。三丈华表朝树
门,夜闻新鬼求返魂。”——呜呼!男儿以忠义自责可耳,妇女贞烈,岂是男子之荣这种前
进的言论,在礼教下的中国,真是大胆、真是少见。他反对逼人做贞节烈女。一百多年后重
看他的言论,真令人有智仁勇俱全之感。
论难养的
中国思想中最早论女人与小人的文字,见于《论语》阳货篇。阳货篇里记孔子说:“惟
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逊),远之则怨。”钱穆在《论语新解》里做“白话试
译”如下:“先生说:只有家里的妾侍和仆人最难养。你若和他们近了,他将不知有逊让。
你若和他们远了,他便会怨恨你。”钱穆又解释说:“此章女子小人指家中仆妾言。妾视仆
尤近,故女子在小人前。因其指仆妾,故称养。待之近,则狎而不逊。远,则怨恨必作。善
御仆妾,亦齐家之一事也。”钱穆这些解说是不妥的、错误的。
因为,孔子指女子与小人,是泛指的,并没特别指为做“妾侍”的女子或是做“仆人”
的小人,这种泛指,在《论语注疏解经》卷第十七里早就印出来了:“正义曰:正章言女于
与小人皆无正性,……此言女人,举其大率耳。”〔注一〕这里说“举其大率”,就是泛指
的意思,而不是特指的意思,钱穆说“女子与小人”乃特指仆妾而言,是犯了没能了解孔子
原义的错误。当然这种错误,是抄朱熹抄来的。
孔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原义不是特指而是泛指的原因,乃在于他颇能体味出女子
与小人基本性格的那一面。从这种体味里,孔子这段话的现代表达法该是:“只有女人和小
人才是最难同他们相处的: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不知天高地厚,试探你、冒犯你、搅你;你
对他们板下脸来,他们便埋怨个不停,说你对不起他。”
孔子认为:在女人身上、在小人身上,显然是有这种“女人性格”与“小人性格”的,
因此他发为感慨之言,做了泛指的论断。
孔子虽然离过婚,会过别人的小老婆,一生也命犯过不少小人,但我总觉得,他对女人
小人的了解,是不够的,因为他所处的时代里,女人和小人还没今天这么复杂、这么刁钻鬼
怪、这么欠缺做人的原则与规格。
孔子这段话的最大缺点,乃在他只能从一个被“不孙”、被“怨”的人的立场发为感
慨,却不能从女人与小人的身上反过来看他们性格上的主动一面。实际上,女人与小人的性
格是很主动的,他们并不因为你对他们“近之”或“远之”而那么被动,他们在个人利害的
斟酌上,有极现实的考虑与行动,凡是有利于他们的,他们立刻能笑脸迎人、能下人、能取
媚人;但是,凡是考虑之下,对他们无利或不再有利的时候,他们便会在一夜之间,采取行
动,把人际关系既无情调又无趣味的戞然毁掉。这种行动,会令你非常倒胃。
男子汉同男子汉之间来往、高人与高人之间来往,你就不会有倒胃的感觉。可是当你认
识了女人和小人,你就必须准备随时在一夜之间,领教他们的无情与无趣,不论这种来往有
多深,不论这种来往有多久、不论这种来往当时有多罗曼蒂克、有多么令人怀念之处,只要
他们是女人、是小人,你就不能高估、不能倚恃。女人和小人会在一夜之间毁掉这些,把你
和交情丢掉,像丢掉一只不值一顾的破鞋。
孔子只看到当你占优势的时候,女人与小人的难相处一面;却没看到当女人与小人占优
势的时候,或是在主观上判断你对他无利或不再有利的时候,他们那不跟你相处的一面。我
认为,所有的男子汉、所有的高人,必须在内心深处,对这种“女人性格”和“小人性格”
有悲剧性的准备和领悟。准备和领悟以后,他才会带着宽厚博大的心胸,面对一切或背对一
切;对任何悲欢离合都不以为异。这就是人生,你无法避免不与女人和小人打交道,但你若
在不可高估、不可倚恃的对象上过度动情,你就难免是狗娘养的了。
…
〔注一〕但是古代的注疏家也觉得孔子这段话骂女子与小人骂得太凶了。也该有个例
外,所以补了一句话:“此言女子,举其大率耳。若其禀性贤明,若文母之类,则非所论
也。”这就是说,孔子虽然这样说,对有些好女人(像周文王的妃——文母——等人),当
然例外。我当然相信女人中也有例外,只是世界上这种女人太少了。
鞭子缠身可也!
十九世纪的德国哲学家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在他的名著《查拉图
士特拉如是说》(Also Sprach Zarathustra)里写道:“要到女人那儿去吗?别忘了你的
鞭子!”这段活,据尼采的妹妹说,是得自屠格涅夫(Ivan Turgenev)《初恋》(Pervaya
Lyubov)中父亲鞭打情人的景像,这显然有着“虐恋”(algolagnia)的痕迹。霭理士
(Henry Havelock Ellis)在《性心理学》(Psychology of Sex)中说:
我们在一个纯粹的受虐恋者的身上虽不容易找到一些施虐恋的成分,但是在施虐恋者的
身上却往往可以找到一些受虐恋的成分。即就沙德侯爵(MarquisdeSade)自己而论,他也
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施虐恋者,在他的作品里,我们很清楚地发现了不少的受虐恋的成分。所
以说,虐恋中的主动与被动的成分是可以有很密切的联系的,说不定两种成分实在是一种,
也未可知。有一个大体上是施虐恋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鞭子是一件富有刺激性的恋物,写
着说:“我的反应是偏向于鞭笞行为的主动的一方面的,但对于被动的一方面,我也养成了
少些的兴趣,但此种兴趣的所以能成立,是靠着在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一番心理上的扭转功
夫或移花接木的功夫,结果是,鞭子虽由别人加在我的身上,我的潜意识的想象却以为是我
自己操着鞭子在挞伐别人。”还有一,或也是有注意的价值的,就是,一方面有的受虐恋者
在一般的性情上虽见得很刚强、很壮健,施虐恋者的人格,在另一方面,却往往是很畏缩、
懦弱,而富有柔性的表现。
由此看来,尼采对女人的鞭子论,正好符合这一解释。据尼采的情人莎乐美
(LouSalome)说,尼采的双手纤细柔美如女人。为人也温和如女人。他显然“富有柔性的
表现”。他的鞭子论,其实绝非字面上的粗犷意义,而是性心理学上分析的一个有趣例子,
是一个可以解开的谜题。
在心理学的分析之外,尼采的鞭子论,显然又有他对女人性格的痛苦理解,他认为女人
是不能做朋友的,女人不过是猫、是乌、是最好的母牛。因为女人头脑中只有跳舞、废话和
衣服。在女人性格中,有许多做作、肤浅、骄矜、放肆的因子,这些因子,只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