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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道:“张老先生,这几天来,我发觉令郎失踪一事,牵涉之广,是
我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到如今为止,我还是茫无头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则是至
少已有四个人,因之死亡了,其中包括因走私致富的巴西豪富和一个贩卖人口的危险犯
罪份子!”
张海龙的面色变得更其苍白,道:“会不会,会不会小龙和小娟……”老人坚强的
神经,这时候显然也有点受不住打击了!
我并没有向他说出前两天,张小娟那突如其来的心灵感应,感到张小龙正在一个十
分痛苦的境地之中。我只是含糊地道:“怕不会吧。”
他握住了我的手,道:“卫先生,我做人第一次自己没有了主意,我……将一切希
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帮我的忙!”
我知道,这是一副沉重已极的担子。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为张海龙解决了这件事,那么,不但对我本人,而且。对
我想做的许多事(这些事,我是没有能力去做到),也可以藉张海龙的力量而完成了。
所以,我明知任务艰钜,还是点了点头。
张海龙对我十分信任,一见我点头,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我弹了弹那张信纸,道:“看样子,让这封信的人,还不知道小龙失踪已经三年了
。我首先,要去见那发信的人,但是,他却又没有留下联络的方法。”
张海龙道:“有,信是门房收下的,送信来的人说,如果有回信的话,可以送到山
顶茶室去。”
我心中不禁奇怪了一下,道:“山顶茶室?那是什么意思?”张海龙道:“我也不
知道。”
我将信纸放入了信封之中,道:“我有办法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到山顶茶室去,
张老先生,你最好不要惊惶失措!”
张海龙苦笑道:“一切都全靠你了!”
我也不多说什么,上了张海龙的车子,吩咐司机,驶向山顶。不到十分钟,我已在
山顶茶座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我要了一杯咖啡,将那封信放在桌上。信封上的张海龙的姓名向上,那表示我是张
海龙派来的代表,如果送信的人,来听取回音的话,一看就可以知道了。
我慢慢喝著咖啡,俯视著山脚下的城市。
从山顶上望下去,大轮船也成了玩具模型,自然更看不到行人,但是,城市的繁华
,却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
真是难以想像,在表面上如此繁华,宁静的都市中,暗底里却蕴藏著那么多惊心动
魄,各式各样的斗争!
茶室中连我在内,只有四个客人。有两个,一望而知是一双情侣,正头并头,唧唧
哝哝地在大谈情话。那位小姐的年纪很轻,但是却心急拼命模仿著大人,指甲著油、口
红、画目,穿著金光闪闪的鞋子,她的身上,就是一间化装品铺子。女人就是那么奇怪
,十五岁到十八岁,硬要说自己二十岁了,但到了三十岁,却反倒要说自己是十九岁了
。
还有一个,是一个大须子的外国人,他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小说。山顶的气氛这样宁
静,倒的确是读书的好环境。
我也装出十分悠闲的样子,慢地呻著咖啡。不一会,只见一个体格十分强壮,年纪
很轻,面目也十分清秀的外国人,走进了茶室,他四面浏览了一下,眼睛停在我放在桌
面的那只信封上面。
我心中立即紧张了起来,他却面上带著笑容,一直来到了我的面前,老实不客气,
一拉椅子,坐了下来,道:“你好!”
他讲的却是十分纯正的国语!
我欠了欠身,也道:“你好。”他向侍者一招手,道:“柠檬茶。”这一次,说的
却又是十分纯正的英语。我一时之间,还猜不透他的来路,只得顺手拿起那封信,在桌
上敲了敲。
他却笑了起来,道:“信是我发的,我叫霍华德。”
霍华德的直认不讳,和他面上那种看来毫无畏惧的微笑,使我觉得和他交手。要比
和觉度士还要凶险,我淡然一笑,道:“我是张海龙派来的。”
霍华德点头道:“我知道,张先生的身份,是不方便来见我的,你 ”我道:“
我叫卫斯理。”我曾经好几次企图隐瞒姓名,但结果都未能达到目的,所以,这一次,
我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霍华德一听,不禁愣了一愣,道:“你……你就是卫斯理?”他一面说,一面面上
,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我则冷笑著,道:“如果你认为我是假冒的话,那是你的自由
。”
霍华德笑了起来,虽然他竭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但我仍可以听出他笑声中勉强的成
份。他道:“原来卫先生是为张先生服务的!”
我道:“可以那么说。”霍华德口中“唔唔”地答应著,看他的神情,像是正在思
索著什么,隔了一分钟,他才欠了欠身,道:“卫先生,信中所说的,你一定也已看到
了?”
我面现怒容,道:“不错,给你用卑劣手段绑的张小娟,如今在什么地方?”霍华
德道:“她很好,很好,卫先生大可不必担心。”
我冷冷地笑道:“你为什么要知道张小龙的下落,你究竟是什么人?”
霍华德的面上,又再度出现犹豫的神色,像是正在考虑应不应该讲出他自己的身份
一样。他并没有考虑多久,便道:“卫先生,你没有必要了解这一点,你只要告诉我,
张小龙的下落,及你受人所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冷笑道:“你以为这样?”霍华德搅弄著茶杯中的柠檬,道:“正是如此。”
我一面在和他对答,一面心中,也在竭力思索著霍华德的来历。
而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霍华德又是注意张小龙下落的一个新的方面,本
来,至少已有四方面在注意张小龙的下落,那包括了我、罗勃杨、觉度士,和那射毒针
的人。
如今,又增加了霍华德。而这几方面人的真正身份,我一无所知。觉度土、罗勃杨
等人,已经死了。那放毒针杀人的人,自然是最凶恶的敌人,但是我连他的影子也捕捉
不到。
只有我面对著的霍华德,他在我的面前,我要弄明白他的身份,不但可以藉此弄清
,注意张小龙的下落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也可以早些将张小娟从他的手中救
出来。
我和他互望著,像是两头开始扑斗之前,互相望著旋转著身子的猛虎一样。
好一会,我才道:“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霍华德先生!”
霍华德道:“复杂在什么地方呢?”我冷冷地道:“首先,我不愿和一个卑劣到去
绑架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的人打交道,去换一个人来,换你们的首领来见我!”
霍华德面上一红,道:“不错,我所采取的手段,可以用卑劣两个字来形容,但你
说这位小姐没有反抗,那倒未必!”
他一面说,一面捋起衣袖,露出小臂来,道:“你看!”我向他小臂看去,只见臂
上有两排红印,那显然是被咬起的,而且咬起不久。
我想像著张小娟发狠咬人的情形,心中不禁好笑。霍华德又道:“而且,在这里,
我就是首领。”
我冷笑道:“那是你们组织的大不幸!”
霍华德面上,十分愠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欠了欠身子,将身子尽量
地靠在椅背上,道:“原来西方的道德,竟然沦落到了这种程度,扣留了一个弱女子,
便是求胜的手段吗?”
霍华德面上的怒容,已到了不可遏制的阶段。
我正准备著他发作,但是刹那之间,他面上的怒容,却完全消失,而换上一副十分
阴沉的面色。
我的心中,不禁为之一凛,我是存心激怒霍华德的,但是霍华德却能够控制自己的
情绪,到如此圆熟的地步!
一个人既然能够这样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可以断定,他也必然是一个极其深谋
远虑,极具精细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十分辣手的对手。
怒容在他面上消失之后,他向我笑了一笑,道:“我几乎被你激怒了。”我道:“
可是你没有!”他忽然以异样的眼光看著我,隔了一会,又忽然道:“你真是卫斯理?
真的?”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曾经想隐瞒过自己的姓名,但是却被人一见面就叫了出
来。如今,我一见面就讲出了自己的姓名,却又有人不信!
我冷冷地道:“你要我呈验身份证么?”
霍华德“哈哈”一笑,道:“不必了,但是据我知道,卫斯理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他的名字,是不可能和亿万富翁连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霍华德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他采取这样的方式恭维我是什么意思,所以
,我保持著十二万分的警惕,只是冷冷地笑著。
霍华德将双手按在桌上,道:“好,我们该言归正传了,张小龙先生的下落怎样?
”我道:“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立即释放张小姐的话,我们只有报警处理!”霍华
德突然扬起右手来!
他一扬起右手,我便陡地吃了一惊。
我立即想有所动作,但是他已经沉声道:“别动!”
我只得听他的话,乖乖地坐著不动。因为,霍华德的掌心,正捏著一柄十分精巧的
手枪。
那种手枪,只不过两寸来长,只可以放一发子弹,而子弹也只不过一公分长。我相
信,他在将手放在桌上的时候,已经将这柄手枪,压在手掌下了,我一时不察,竟被他
将枪口对准了我!
那种枪,是专为暗杀而设计的,近距离放射,可以立即制人死命,而我如今和霍华
德,只不过隔著一张桌子,因此我当然不敢乱动!
我心中一面住暗自思念著脱身之法,一面却也暗自庆欣。霍华德用这样的手枪作武
器,那么,他和连三接二施放毒针的人,一定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施放毒针的人,手段
十分狠辣,我可能没有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