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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上前握住他的肩膀。
“我不争太子位,我不争。”看着李元吉的眼睛,他急促说道。
就一次,再试一次。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着了什么魔发了什么疯,为什么就放不下这个丑八怪。究竟是气不过还是动了真情,他已
经搞不清楚。
无数次自己对自己说,这就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吗?
可转头看到了,就揪心。
他看不下去,忍不下去。
他想要,他就是想要。
得不到的更加想要,发了疯的想要。
什么自尊什么面子这一次就全甩了,就一次,一次!
李元吉一愣,对面李世民眼里掩不住的情绪翻涌扑过来,好似要活活生吞了他,吓得他眼神闪烁,一把将人推开。
不争太子位,那二哥他到底要争什么?
自己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算什么?不过一个丑八怪而已。
“不,不可能。”摇摇头,他倒退一步。
“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这天底下的事,什么都有可能。”李世民逼上去,伸手要抓他。
李元吉一把撩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两步之后突然定住。
“二哥,不可能。”斩钉截铁冒出一句。
李世民愣了愣。
“有什么不肯能。我。。。。。。”
“二哥,我不可能。”李元吉皱着眉,重重吐出一句。
他不可能?他不可能!
李世民整个人一怔,当头一瓢冰水从天而降,浇得他透心凉。
听到这一句,他心里万般翻涌的激情也化为无有,只觉得羞耻万分。
把自己一贯高傲无比的心放在一向看不起的丑八怪面前,献宝似的碰过去,结果却被弃之如敝屣,扔在地上连块破布都不如。
怎么一个不堪!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这样一个不识好歹养不熟的废物东西,自己要是再为他费神伤心就是犯贱。
他够了。
深吸一口气,李世民觉得自己双脚宛如千金重,但再重他也提得起放得下,迈开步子缓缓退了一步。
“很好,很好。”他直直盯着李元吉,一边点头一边哼笑说道。
“既然你这么坚决,我李世民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你我的情分,到此就一刀两断。”他挥手做刀,在彼此之间狠狠一划,将那些荒
唐的情愫一刀斩尽。
斩了这一刀,李世民身形晃了晃,脸色白得吓人,牙咬的咯咯响。
犹如壮士断腕,虽然可保命,但到底是割自己的肉断自己的筋,痛彻心肺。
最后狠狠瞪了李元吉一眼,他决然转身,笔挺着自己的胸膛傲然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元吉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还晃着那刀子一般划过的手,一次又一次。他被震到,整个人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说什
么,但却没发出半点声。
大哥和二哥,他只能舍一个,也只能舍二哥。
第 35 章
情绪可断,责任难推。
大唐格局已定,尾大不掉的突厥却依然在一旁虎视眈眈。眼看着当年俯首称臣的大唐已然成就了王道之局,称臣表已经变成了国书
,已不是当日依附之相。
为了给大唐一个教训,也为了显示一下突厥汗国的实力,颉利可汗突利两可汗带着精骑万人,从原州一路攻打而来,直逼幽州。
李渊震惊。
长安歌舞未消,丝竹未断,匆忙之中委派秦王李世民为行军大总管,齐王李元吉为行军大将军,带军率军数万迎敌出击。
这对各怀心思貌合神离的兄弟兵,有一次一起出征了。
七月底,幽州多雨。
下不完的雨是一场接着一场,前场未断后场又接着下,短线珠子死的哗啦啦从天而落,怎么倒也倒不完。
从天到底,从地到天,这整个世界都浸泡在雨水里。
烂泥裹住了马脚,泡酥了铁甲,将大唐的铮铮男儿都泡成了隔夜的咸菜,软不留丢,有气无力。
这仗,没法打了。
将军帐设在高处,地势高一点,雨水浸满就少一点。
牛皮缝的大帐绷得就像一面鼓,纷纷不断的雨点是前往根鼓槌,咚咚咚敲得震耳欲聋,敲得鼓里的人心烦意乱。
大雨泡烂了唐军,同样也泡烂了突厥人,大家就一起泡在这一碗天地间最大的汤水里,浮浮沉沉,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仰脖,李元吉喝下一碗烈酒,灼热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肚子里,蒸出一背脊的薄汗。
真是痛快。
十天呐,十天不断的大雨,空气里都已经饱含水汽,有时候甚至只要呼吸一下,那空气就仿佛能掸出一串雨点来。
整日的呼吸着这种潮湿异常的空气,身体里的筋骨都要酥烂成泥。他有时候真恨不得谁能把他像绞抹布似的狠狠绞一绞,保管能出
一大坛子的水。
叹口气,将手里的银碗扔在案上,伸手点了点。
旁边伺候着的亲随急忙给他倒满酒。
“衣服怎么样了?”抬起头,他看向火坑那边。
“禀告齐王,已经好了。”火坑边伺候着的亲随摸了摸木架上正烘着的单衣,觉得可以了就小心翼翼取下来,抱在手里。
李元吉招招手,喝了酒出了身汗,他想换件干衣服。
突然在哒哒哒乱弦琵琶似的雨声中传来阵阵鼓声。
“怎么回事?”他一下跳起,喝问。
“齐王,是出征令。”亲随急忙抱着单衣跑过来。
“出征?出征做什么?”一把扯过单衣换上,他冲过去撩开帐帘。
雨幕中,一眼就能看到高大骏马上一身铠甲的李世民,端坐如鉄铸,目光如炬火,表情坚毅。
他身后是赫赫有名的玄甲骑兵,整整齐齐宛如精铁铸就。
雨点打在铁甲上,铮铮金石声,震得耳朵有些疼。
李元吉微微皱眉。
李世民在马上微微侧头,看到他,表情纹丝没动。
“秦王出战?”李元吉有些惊愕问道。
“没错。”李世民冷淡一句,雨水顺着他眉毛往下淌,好似划过一尊玉雕就的塑像。
李元吉一愣。
“只带这么点人?”他伸手一指。
玄甲骑兵固然神勇,可秦王只带这么一百多骑怎么对阵突厥那一万多精骑。
李世民的唇动了动,似笑似讥,但又似未曾有动过。浸泡在雨水里的脸显得冰冷而苍白,不容亲近。
“足够了。”他淡淡一句。
“秦王,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明明知道他喜欢冒险,但。。。。。。。李元吉伸手,想阻拦他。
李世民一拉缰绳,欲掉头。
“二哥。。。。。。”李元吉急忙唤一声。
李世民回头看他。
二哥!雨点滂沱,雨声轰鸣,是二哥还是秦王?
罢了,二哥和秦王有何区别呢?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下巴微微仰起,他眼一眨,睫毛上蓄着的雨水珠链似的跌落。
一百对一万,这数目也太悬殊了吧。李元吉看着李世民心头一阵阵的发悸,实在不安。大雨滂沱之中,二哥这究竟是想拼命还是想
舍命?
一抿嘴,一皱眉,他冲出一步。
“我随你一起去。”脱口而出。
李世民在马上不动,不语,只是侧头看着他。
李元吉却仿佛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侧头避过他的目光,转身入帐。
“来人,为我披甲。”
这样的大雨,一出帐便是浑身湿透。
连甲带人泡在水里,比平日不知重了几倍,漫天的雨点也像是什么东西压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胯下皆是神勇骏马,可在这雨里也经不住步疲神乏,马蹄都打滑起来。
裹了烂泥烂草的蹄子压根迈不开,只能一路小跑着前进。
一路无语,耳边雨声马蹄声,塞得满满的,也容不得李元吉多想。
突厥那边已经得到探报,大唐秦王亲率玄甲骑兵来战,岂敢怠慢。颉利可汗立刻号令全军整装待命。他自己和突利两个人也配弓带
刀,跨上骏马,带领着突厥赫赫万员精骑浩浩荡荡迎战。
当看到对方只带了一百多人多来,站在对面小山坡上并排开了也没自己这边宽,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面面相觑,那叫一个汗。
李世民真是来玩命还是来玩阴?
吃不准,太吃不准了。
大唐秦王的威名,那是大家都领教过的。大唐最年轻最出色的战神,整个帝国的第三号人物,犯不着来玩命吧。
那看来是玩阴的。
没错,这个李世民可是个不容小窥的家伙呐。
李世民带着一百多号人站在小土坡上不动,颉利和突利带着一万多号人站在低处也不动。大雨滂沱之中,一百对持一万,倒也有趣
。
在雨里淋的滋味可不好受,风一吹刺骨的寒冷。
年轻的突利可汗到底经验气候不够老到,打着哆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到颉利可汗身边。
“可汗,攻不攻?”
颉利可汗看着对面那一百多号人,胡子上嘀嗒不断的雨水打在皮甲上啪啪响不断。
皱皱眉,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李世民才那么点人,可汗。。。。。。”突利有些心急不解。
颉利摆摆手。
“当年洛阳一役,窦建德带的可比我们多得多呐。”
突利心头一惊。
“可汗。。。。。。”
“这个李世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我恐怕他有诈。”
“可汗你的意思是,后面有伏兵?”
颉利可汗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胡子。
这边突利沉不住气,那边跟着李世民一起来的莽夫尉迟敬德也沉不住气了。
“秦王,打不打?”举着手里的榫,他凑近李世民问道。
他一问,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李世民。
“不动。”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