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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与颢相持于河上。庆之守北中城,颢自据南岸;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甚众。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阴与荣通谋,求破桥立效,荣引兵赴之。及桥破,荣应接不逮,颢悉屠之,荣怅然失望。又以安丰王延明缘河固守,而北军无船可渡,议欲还北,更图后举。黄门郎杨侃曰:“大王发并州日,已知夏州义士之谋指来应之乎,为欲广施经略匡复帝室乎?夫用兵者,何尝不散而更合,疮愈更战;况今未有所损,岂可以一事不谐而众谋顿废乎!今四方,视公此举;若未有所成,遽复引归,民情失望,各怀去就,胜负所在,未可知也。不若征发民材,多为桴筏,间以舟楫缘河布列,数百里中,皆为渡势,首尾既远,使颢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高道穆曰:“今乘舆飘荡,主忧臣辱。大王拥百万之众,辅天子而令诸侯,若分兵造筏,所在散渡崐,指掌可克;奈何舍之北归,使颢复得完聚,征兵天下!此所谓养虺成蛇,悔无及矣。”荣曰:“杨黄门已陈此策,当相与议之。”刘灵助言于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伏波将军正平杨与其族居马渚,自言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戊辰,荣命车骑将军尔朱兆与大都督贺拔胜缚材为筏,自马渚西硖石夜渡,袭击颢子领军将军冠受,擒之;安丰王延明之众闻之,大溃。颢失据,帅麾下数百骑南走,庆之收步骑数千,结陈东还,颢所得诸城,一时复降于魏。尔朱荣自追陈庆之,会嵩高水涨,庆之军士死散略尽,乃削须发为沙门,间行出汝阴,还建康,犹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
尔朱荣与元颢的军队相持于黄河之上。陈庆之镇守北中城,元颢亲自据守河桥南岸。陈庆之三天之中打了十一仗,杀伤很多敌人。有一位夏州义士为元颢镇守河中渚,他暗中与尔朱荣串通好,请求为尔朱荣破桥立功。尔朱荣率兵赶到河桥,等到桥破之后,尔朱荣的部队没有接应上,元颢将通敌的士兵全都杀了,尔朱荣怅然若失,非常失望。元颢又派安丰王元延明沿黄河固守,北魏军无船渡河,便商议打算回师北方,以后再想办法攻打元颢。黄门郎杨侃对尔朱荣说:“大王您从并州发兵的时候,是已经知道夏州义士会来给您做内应所以才来的呢?还是想广泛施展您的雄才大略匡复帝室才来的呢?用兵之事,谁不是打散了再聚集起来,伤好了再继续战斗,何况现在我们并没有受到损失,怎么能由于这一件事没成功,便将所有的计划就都废弃了呢?当今天下百姓望眼欲穿,就看您这一次举动了。如果没有取得什么收获,您便很快又回师的话,那么就会使得百姓大失所望,各自考虑何去何从,谁胜谁负也就难说了。所以不如征调百姓的木材,多做一些木筏,间杂一些舟船,沿黄河排列开来,数百里中,都做出渡河的架势,首尾既然相距很远,这样就使得元颢不知道该防哪里为好,一旦我军渡过黄河,一定立下大功。”高道穆对尔朱荣说:“当今圣驾被迫外出,皇上忧虑,臣下应当感到羞辱。大王您拥有百万大军,辅天子而令诸侯,如果分兵制造木筏,各个分散渡河的话,破元颢的军队易如反掌,为何却舍此而北归,使元颢又得以修治城池,整治兵器,在四方征集兵员呢?这真是如同养虺成蛇,后悔不及啊!”尔朱荣说道:“黄门郎杨侃已经谈了这一计策,我要跟大家商议一下。”刘灵助对尔朱荣说:“不出十天,黄河以南一定会平定。”伏波将军、正平郡人杨跟他的族人住在马渚,他自动说家里有几艘小船,请求作向导。戊辰(十八日),尔朱荣命令车骑大将军尔朱兆和大都督贺拔胜率军捆绑木材做木筏,从马渚西边的硖石这个地方夜渡黄河,袭击了元颢的儿子领军将军元冠受的部队,并抓获了元冠受,安丰王元延明的士卒们知道了这一情况之后,便纷纷溃散奔逃。元颢失去了依据,只好率部下数百名骑兵向南逃走,陈庆之收拢步兵、骑兵共几千人,结队向东逃归。元颢原先攻取的那些城池,全都又投降了北魏。尔朱荣亲自率军追击陈庆之,正赶上嵩高河发大水,陈庆之的队伍死的死、逃的逃,差不多全没了,陈庆之于是剃光头发、胡须,打扮成一个和尚,从小路逃出汝阴,回到了建康,梁朝任仍按功授他为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
中军大都督兼领军大将军杨津入宿殿中,扫洒宫庭,封闭府库,出迎魏主于北邙,流涕谢罪,帝慰劳之。庚午,帝入居华林园,大赦。以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北来军士及随驾文武诸立义者加五级,河北报事之官及河南立义者加二级。壬申,加大丞相荣天柱大将军,增封通前二十万户。
中军大都督兼领军大将军杨津率军入宿于皇宫中,洒扫宫庭院落,封闭朝廷府库,至北邙迎请孝庄帝,痛哭流涕地向孝庄帝谢罪,孝庄帝安慰犒赏了他。庚午(二十日),北魏孝庄帝入居华林园,大赦天下。朝廷任命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随同孝庄帝从北方来的将士以及随侍皇帝的文武百官和那些未降元颢的加官五级,河北向朝廷报告敌情的官员和河南坚决未降元颢的官员加官二级。壬申(二十二日),又加封大丞相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并增加封户,加上以前的封户,共二十万户。
北海王颢自辕南出至临颍,从骑分散,临颍县卒江丰斩之,癸酉,传首洛阳。临淮王复自归于魏主,安丰王延明携妻子来奔。
北海王元颢从辕向南逃至临颖,随从骑兵各自逃散,临颖县吏卒江丰杀掉了元颢,癸酉(二十三日),将元颢的首级送到了洛阳。临淮王元又归附了孝庄帝,安丰王元延明携带妻子儿女前来投奔梁朝。
陈庆之之入洛也,萧赞送启求还。时吴淑媛尚在,上使以赞幼时衣寄之,崐信未达而庆之败。庆之自魏还,特重北人,朱异怪而问之,庆之曰:“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尽在中原,非江东所及也,奈何轻之?”
陈庆之攻入洛阳之时,萧赞向梁武帝上书,请求允许回到梁朝。当时吴淑媛还在,梁武帝让吴淑媛将萧赞幼时穿的衣服给萧赞送去,书信等还未传到,陈庆之便失败了。陈庆之从北魏回到梁朝后,特别看重北方人,朱异对此感到很奇怪,便问陈庆之为什么这样,陈庆之说道:“我当初认为长江以北地区都是戎狄之乡,等到了洛阳之后,才知道礼仪人物都在中原地区,不是江东所能企及的,我们有什么理由轻视北方人呢?”
'16'甲戌,魏以上党王天穆为太宰,城阳王徽为大司马兼太尉。乙亥,魏主宴劳尔朱荣、上党王天穆及北来督将于都亭,出宫人三百,缯锦杂彩数万匹,班赐有差,凡受元颢爵赏阶复者,悉追夺之。
'16'甲戌(二十四日),北魏朝廷任命上党王元天穆为太宰、城阳王元徽为大司马兼太尉。乙亥(二十五日),北魏孝庄帝在都亭设宴慰劳尔朱荣、上党王元天穆以及从北方来洛阳救援的将领们,孝庄帝以宫女三百人、绫罗锦缎几万匹,按功劳大小分别给予不同的赏赐。凡是受过元颢的爵位、奖赏、官职和免除赋役的人,对其所得全部追了回来。
秋,七月,辛巳,魏主始入宫。
秋季,七月,辛巳(初二),北魏孝庄帝开始进入宫中。
以高道穆为御史中尉。帝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击破其车。公主泣诉于帝,帝曰:“高中尉清直之士,彼所行者公事,岂可以私责之也!”道穆见帝,帝曰:“家姊行路相犯,极以为愧。”道穆免冠谢,帝曰:“朕以愧卿,卿何谢也。”
北魏任命高道穆为御史中尉。北魏孝庄帝的姐姐寿阳公主在路上妨碍了高道穆清路开道的士卒们执行公务,这些手持赤棒的清路卒对寿阳公主大声呵斥,寿阳公主置之不理,高道穆命士卒打破了寿阳公主的车子。寿阳公主向孝庄帝哭诉了这件事,孝庄帝说道:“高道穆是一位清直之人,他所干的是公事,我怎么能由于私情而责怪他呢!”高道穆见到孝庄帝,孝庄帝对他说:“我姐姐在路上触犯了你,我对此深感惭愧。”高道穆摘下帽子向孝庄帝谢罪,孝庄帝说道:“朕因此事而感到有愧于你,你何必要向我谢罪呢。”
于是魏多细钱,米斗几直一千,高道穆上表,以为“在市铜价,八十一钱得铜一斤,私造薄钱,斤赢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抵罪虽多,奸铸弥众。今钱徒有五铢之名而无二铢之实,置之水上,殆欲不沈。此乃因循有渐,科防不切,朝廷失之,彼复何罪!宜改铸大钱,文载年号,以记其始,则一斤所成止七十钱,计私铸所费不能自润,直置无利,自应息心,况复严刑广设也!”金紫光禄大夫杨侃亦奏乞听民与官并铸五铢钱,使民乐为而弊自改。魏主从之,始铸永安五铢钱。
这时候,北魏份量不足的薄钱很多,一斗米几乎值一千钱。高道穆向朝廷上表,认为:“现在市场上的铜价是八十一钱买一斤铜,私人铸造薄铜钱,每斤铜便能铸造出二百多个钱。朝廷一方面向人们展示了私铸钱币的丰厚利润,随后又对私铸钱币的人施以重刑,这样有罪之人虽然很多,但是私下偷铸钱币的人却越来越多。现在的五铢钱徒有其名,实际上连二铢的重量都不够,如果将其放在水上,恐怕都不会沉下水。这种情况的出现乃是由于日积月累,纠察、督禁不够严厉,朝廷失职而造成的,那些私铸钱币之人又何罪之有!朝廷应该改铸大钱,在钱币上刻上皇帝的年号,以记录开始使用这种钱币的时间,如此则一斤铜只能铸七十钱,这样一来,私人铸钱的费用连成本尚不能赚取,也就更不会有什么利润可言了,自然就不会再私铸钱币,更何况朝廷还有严峻的刑罚呢!”金紫光禄大夫杨侃也奏请朝廷允许百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