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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他们三个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了晚饭。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袁青山想起父亲居然没有问她比赛的结果,她就说:“我们输了。”她以为父亲会叹息两句,至少会说:“那你还不好好复习,不然怎么读高中!”——但他却说:“没事,多吃点烤鸭,我今天买了一只。”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天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他看着袁清江小口小口地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那爸爸,明天你要去给我买小乌龟啊。”——袁华觉得这就够了,失去的那些钱一点也不重要了,他说:“明天我就给你买,买两只。”
钟腻哥
南门猪市坝出了一个钟腻哥,我们全镇的人都觉得钟家人算是被开了个大玩笑。在我们平乐镇,对一个男人的侮辱不外乎几种:豁皮,啃屎汉,腻哥——它们说的是一个男人出尔反尔,没有骨气,死皮赖脸,不像个男人——而“腻哥”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已经女里女气到了让人发腻的程度。
钟腻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还小的时候,经常在南街上遇见他,他走在前面,扭着屁股,看起来是那么婀娜多姿,这时候就会有调皮的孩子跟在他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钟腻哥!钟腻哥!”
钟腻哥就黑着脸转过头来,说:“这么小就不学好!不许这么喊!”——可他说话的声音是极其温柔的,根本吓不住任何一个孩子,他们大笑起来。
但是除了钟腻哥本人,没有人敢在钟家其他人面前说到钟腻哥。“南门猪市坝的钟家人哪个敢惹哦!”乡亲们一个个都说——钟家人连着好几代都是有练武的,好多年前,当我们镇还开打金章的台子时候,有个钟家人拿了一个金章——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当然没有人见过这个金章,但钟家人的霸道是有名的,别的不说,单单平乐一中排球队的老教练钟镇西,就是我们平乐好多代孩子们心中最最不能招惹的人物——而钟腻哥就是他的儿子。
大家都说:“钟镇西管其他娃娃有一套,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的儿管成那样了!”
又有人说:“肯定是小时候打得太凶了,把那儿打出毛病了!”
钟腻哥读的是县职中,那是在东门外的一所劳改院一样的学校,全镇最顽劣,凶残,油盐不进的坏孩子都在那里打混。据说当年钟腻哥说要学剪头发,把钟镇西气得几乎发了疯,最后他终于拗不过儿子,说:“你去嘛!”——就把钟腻哥丢到县职中去自生自灭了。
他读了书出来,先从洗头做起,在南街上老城门口的朱师理发店工作了好几年。我第一次和钟腻哥有接触也是在朱师理发店里。
那次是我妈妈带我去的,她说:“给她剪个蘑菇头嘛,电视上那种。”朱师傅正在跟另一个女的卷头发,看了我一眼,说:“钟强,你去给她剪头发。”
钟腻哥就过来了,我妈说:“朱师,徒弟剪要得不啊?”
“要得。”朱师一边卷着女人的头发一边说。
钟腻哥站在那里,看着我,有些尴尬,我就对他笑了一笑,他也笑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只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记录着那个由钟腻哥剪出来的蘑菇头,我妈特地给我买了个鹅黄色的头箍,我在照片里面假笑着,像个小大人。
我真正和钟腻哥接触频繁还是上了初中以后,那个时候他已经出来自立门户了,因为我们学校规定女生都要剪齐耳短发,我妈就带我去他那剪了。
每次剪的时候,我妈就要守在旁边看,她的眼睛总是像游标卡尺一样定在我的耳垂下面,不停地跟钟腻哥说:“短点,再短点嘛。”
钟腻哥说:“不能再短了,再短了女娃娃哪里好看嘛。”——因为不可能有什么变化,每次他都花大量的时间来给我剪刘海,有时候削碎一点,有时候有个微小的弧度,有时候甚至是稍稍斜着的,这些变化是那样的灵巧,微妙,迷人——每次剪完,钟腻哥就问我:“喜欢不?”
我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我的刘海,然后说:“好看!”——那个学生时代的我倒是很少有照片留下来,留下来的那些大多都是集体照,我们班整个齐刷刷的西瓜头女生里面,我总是可以轻易地找出那个其实脸色惨淡,面容平庸的我来,找出我的刘海和其他女孩的区别来,这会让我无比骄傲满足。
——我妈也喜欢在他那做头发,有一次,她在街上碰见钟镇西,她就说:“钟老师,你儿的头发弄得好哦!”
钟镇西就狠狠白了我妈一眼,说:“别提了!别提了!说起我就气!”——我妈就知道说错话了,之后,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在钟镇西面前提到钟腻哥了。
那时候钟腻哥已经三十七八岁了,但是还没有结婚。早几年的时候,我们热情的街坊邻居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对象,有的吃了几次饭,有的见一面就吹了,那些被介绍给他的女的一脸恶心去跟介绍人讲了:“给你说,他简直就是个女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并且传说钟腻哥那里小得吓人。
于是就有那种不要命的二流子在街上把钟腻哥拦下来,非要他把裤子挎给他们看,看他那里是不是真的那么小,钟腻哥像个鹌鹑一样在这些二流子中间挣扎了好久,终于提着裤子狼狈地跑回了家。好些看热闹的人都说:“钟腻哥那个脸红得哦!简直都要哭了!”——这件事最后还是被钟镇西摆平了,他怒气冲冲在街上找到那几个二流子,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提要给钟腻哥介绍对象的事了。
但是有一次我一个人去剪头发的时候看见有个陌生姑娘在钟腻哥那里,他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和她说话,两个人神情很亲密,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朋友。那姑娘穿着一条我们镇上少见的黑丝袜,翘着脚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头发烫得蓬起来,还染成了金黄色。
“强娃儿,你说我的头发怎么弄才对嘛?”姑娘说。
“你不要弄了,你那个头发弄得太烂了,还有,你那个颜色哪里染的嘛,太黄了,你先修整一段时间,等头发好点了我再重新给你弄过。”钟腻哥说。
“要给我打折哦!”姑娘眨着眼睛说。
“打嘛。”钟腻哥说。
姑娘又坐了一会,看钟腻哥给我剪头发,她说:“小妹妹眼睛长得好大哦,强娃儿,你看到过比这个大的眼睛没?”
我吃了一惊,对她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钟腻哥很仔细地看了一会我的眼睛,说:“以前袁青山的眼睛比她大。”
让我更惊讶的是那姑娘显然是个外地人,她说:“袁青山是哪个?”
钟腻哥说:“去年子死了,你认不到。”
她又坐了一会,就站起来说:“走了走了,打麻将去了。”
“怎么又打麻将哦?”钟腻哥说她。
“最近生意不好嘛,只有打会小麻将。”姑娘甩着胳膊走了,她的屁股长得很大,好像要把那条惹眼的短裙撑破了。
“你的女朋友啊?”——我跟钟腻哥已经比较熟了,就开玩笑一样地问他。
他“哈哈”笑了一下,说:“不是。”
那一瞬间,我多么希望钟腻哥能有个女朋友。但我没有把这话告诉他。
我们镇上的人说到钟腻哥,都觉得他是个真正的腻哥,说话做事情都是慢条斯理的,从来没见他发过火。他的一双手给我的印象极深,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建得整整齐齐——那简直就是一双不属于平乐镇的手,每次,他用那样的手拿着剪刀给我修头发的时候,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我们镇的人。
我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钟腻哥自杀了。他用一把刮胡刀隔断了左手手腕的大动脉,血流了满满一屋子。
我们都吃了一惊,没有人想到他会自杀,更没有人想到他会用那样暴烈的手段自杀。
早就退休了的钟镇西白了他最后几根黑头发,他佝偻着身子和老婆一起,去清溪河边把儿子埋了,两口子哭得肝肠寸断,大家都说:“造孽啊。钟老师一个好人,一辈子没享到福。” 偶尔,有人在街上碰到钟镇西,他好像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倒是喃喃地先开口说了。
他说的是:“我们钟家绝后了啊。我们钟家绝后了。”
五月女王 第八章
上个星期一,袁青山他们上英语课,讲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友谊。老师把正在下面开小差的岑仲伯点起来,问他:“岑仲伯,你说说马克思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岑仲伯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同桌袁青山,他们两个全班最高的人坐在最后一排,袁青山侧过头小声对他说:“一八一八年五月五日。”
岑仲伯就像唱歌一样抑扬顿挫地大声回答:“一八一八年五月五日!”
——他顺利地坐了下来,不可思议地问袁青山:“马克思是五月五号生的?”
“是啊。”袁青山说。
可是岑仲伯依然不相信的样子,他翻开书,问她:“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有数字呢?”
“书上没有,”袁青山说,“这是常识嘛。”
“不会吧,这也算常识?”岑仲伯翻个白眼,“你也太厉害了,这个也知道。”
袁青山没理她,她继续认真读课文了,读的时候,她把一个个英语单词都含在嘴里,而不会念出声来——平乐镇的孩子都是这么学英语的——课文里面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是怎么见面的,恩格斯在马克思去世以后,是如何地怀念了他——课本里面就是没有说到卡尔?马克思生于一八一八年的五月五日。
五月五日。
而今天,就是伟大革命导师卡尔?马克思的生日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是如此特别的一天。
爸爸和妹妹都还在睡她就起来了,跑着来学校参加排球队的晨练,晨练完了,吃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