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趣,总能像画家一样把每道菜都变成让眼睛也吃饱的艺术品。她在木屋的廊檐下,种上数百盆各色花卉,每当晨曦微露,毛拉从睡梦中醒来,总能听到母亲浇花时轻声哼唱的歌子。
父母亲共同经营着一家叫做“小百合”的日用品小店,在所有商品果绿色的包装纸上都印有白色的淡雅的百合花,这也是他们出售的日用品受顾客欢迎的原因。那些买东西的人说,把这些东西买回去,好像把百合花的芳香也一起捎带回去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派祥和中,可怕的阴影突然降临了,它不知来自何方,却越来越大,又黑又冷,很快地布满了天空。那一年,毛拉十岁。
这是一次无声的入侵。那天,所有在早晨醒来的人都吃惊地发现,太阳被巨大的黑影吞噬了!随后,是比黑夜更浓重的黑。人们听到了来自远处的各种尖叫,受到惊吓的,恐惧的,哀求的尖叫,树梢抖动的呻吟声,井水翻滚的声音,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悲叹声……第二天,时序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是,人间已经全然变了样!
人们争相传播一条可怕的消息:人类共有的宝物不翼而飞了!刹时间,就好像每户人家镇宅之宝丢失了一样,人们的心慌乱起来,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身边的变化。一些神出鬼没的入侵者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那是些什么人呢?
他们自称“巫先生”,是一些看不见脸的人。他们披着黑色的斗篷走街串巷,鬼魂一般地在人们周围游荡,成为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他们并不是看不见的,可是,一旦人们要仔细地看他们,他们就不见了。他们似乎掌握了隐身的魔法,或者说,有本领让人们看见他们以后,转眼就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们光临所有的家庭,所有的店铺,所有的办公场所,做着秘密的工作。他们只是在人们耳边窃窃私语,而那些接触过他们的人,脸色都会变得灰白,同褪了色的镀金器皿相似。
巫先生的模样也许并不恐怖,但他们吸收四周的热量,寒意会在刹那间降临,一直冷到人们的胸膛,冷到心的深处。只有当他们离开,温度才会渐渐恢复,但是速度相当缓慢,那些人会好几天无法驱逐寒冷。他们穿上可以穿的所有衣服,一个个裹得像蚕蛹似的,像打摆子一样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而之后燥热也是突然降临,他们一忽儿又会热得汗如雨注。
更诡异的是,只要他们到过的地方,无论是盛开的鲜花,还是绿茸茸的草和树,一切植物都会在一夜之间枯萎。当早晨人们推开门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植物们仿佛遭了霜打似的倒伏在地上,花瓣和叶子都变成灰土的颜色,茎干则像焦碳般断裂。渐渐地,另一种植物却疯狂地繁衍起来。它们没有叶子,只有盘根错节的茎和深埋地下的根。它们的花朵千重瓣,大如盆,红得艳烈、嚣张。它们奇特的模样让人们生疑,查遍了花谱仍无法弄懂它的来历,于是,人们只好顺口叫它“恶之花”。
《丢梦纪》(4)恶之花常开不败
恶之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入土生根。它们的花粉在空气中传扬,散播浓烈的香气,人们闻香而醉,一个个好像变了个人。脾气温顺的,变得暴躁;宽容大度的,变得小肚鸡肠;善良单纯的,变得势利刁钻……最先发现这些变化的,是小孩子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能够幸免于这场灾难。那些大人,已经忘记了人类还曾经共有过一件宝物——是它护佑着这个世界的平静与安宁,而一旦失去它,人类便陷入了颠倒和混乱!
那些大人们淡忘了曾经有过的原乡一样的美好生活,他们觉得现在是非混乱的一切才是合理的、正常的。他们开始拼命地工作,为的是赚取更多的财富。只要能有金钱源源不断地收入囊中,他们就感到满足,假如那钱是从别人腰包里不费力气榨取来的,那就更令他们欢喜。
很多人改行当了花农,他们种植的当然只有恶之花一种,因为这种植物不需侍弄,最容易生长。花农们的加入让恶之花的蔓延如虎添翼,而花农们自己也轻而易举地从中谋取了暴利,富甲一方。
大人们不再有时间与孩子相处,很多小孩子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他们只能三三两两地围坐在远离恶之花的地方,交流各自父母不可思议的变化。
“我爸爸每天匆忙回家,又匆忙出门。在家里又总是为一点小事和妈妈吵架,两个人都像一点就炸的炮仗。”
“你爸爸还回家呢,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我爸爸了,我都记不起他长得啥样了。”
“我再也听不到妈妈讲的故事了,”一个抱着小熊玩具的女孩说,“以前,每天睡前妈妈都要给我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跟我讲了,宁愿自己跑出去玩,她跟我说话也不耐烦。”
“我妈妈不要我了,”一个头上戴着红色发卡的女孩子嘟哝道,“她跟着一个发财的花农跑了……”她不再说下去,因为她要哭出来了。
毛拉的讲述到这里停住了。失忆留给他的唯一纪念,是他右手虎口那里一道月牙型的伤疤。他想不起这道疤是如何留下的,那天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便发现伤疤已经在那里了,而同时,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那道伤疤时常会隐隐作痛,后来,他总结出了规律,每当他努力回忆过往,而回忆发生了阻滞时,它便会痛起来,仿佛在提醒他:你失去记忆,你失去名字!
他恨这道伤疤!
同行的伙伴无疑是被他的讲述吸引住了,在如风沉稳敦实的步子里,毛拉感觉到了它的专注。樱坐在他的身前,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背影却给了他一种回应。在她频频颔首的动作里,在她偶尔的低头沉吟里,毛拉觉察到了她的若有所思。就连安吉拉,也减低了扇动翅膀的频率,以至一不小心脑门朝下栽到了地面。
安吉拉的出丑活跃了凝滞的空气,两个人大声地笑起来。“我还想继续听故事,”樱说。
“好吧!”被认可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毛拉已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说过话了——
那个下午,毛拉一家人吃了午饭,正围坐在廊檐下喝茶。气氛略微有点沉闷,毛拉很想跳出来调侃一下,他正酝酿着要说的笑话——这时候,变天了,灰云迅速地堆积和聚集,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朝这边漫卷过来。不远处的灌木后,有数不清的阴影在窜动,很快就齐齐地朝毛拉家的木屋涌过来了。
毛拉惊恐失色,他腾地从藤椅上站起来,却见到父母依旧安然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毛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穿黑色斗篷的影子簇拥着父母,让他们动弹不得。影子们对着父母热烈地耳语,并且手舞足蹈,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狂欢。他被一股强力固定在原地,无法靠近,更无法阻止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影又在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毛拉奔去看他的父母,两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缓过气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在毛拉眼里,他们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双亲。他感觉到他们身上逼过来的一股寒气。他们家的数百盆花在一夜之间枯萎了,失去了花的家,变得灰败凋敝,木屋也蒙上了厚厚的尘土。这种灰败的颜色同样蔓延到毛拉的父母脸上,家里的饭菜越来越单调,气氛日益紧张,走进这个家如同走进了冰窖。
《丢梦纪》(5)爸妈成为陌生人
“梧桐大街发生一条奇闻,一个55岁的中年人以奇特的方式杀死了他95岁的老母亲……”新闻播音员的表情里带了狂欢的意思,好像在播报一条圣诞节喜讯。然后,画面上出现了沸腾的人群,他们拥挤在梧桐大街上,争睹奇闻发生的现场。
“现在的新闻越来越好看了,什么新鲜事都有。”毛拉的父亲哼着鼻子说。
“韩先生的资产已经超过了千万……”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臃肿的脸,正在对着记者唾沫四溅地滔滔不绝,这个韩先生是个新近暴富的花农,成了众人追捧的明星。
“瞧瞧人家,”毛拉的母亲把锅子往水槽里重重一放,冲她的丈夫抱怨道,“再看看你!”那个温柔可爱的妇人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厨艺拙劣的怨妇。
现在,街头的新鲜事物越来越多,那种奇幻古怪的POPO屋就是其中之一。毛拉的父母已经把那家飘着花香的日用品小店关了,但却比过去更忙。吃完早饭,他们便扔下没洗过的杯盘兴冲冲地赶去POPO屋占位子。
POPO是一种魔幻游戏,用的是一种奇特的透明骨牌。玩时牌上印着的金币、别墅、美女、貂皮大衣等图案会像真的一样活动起来,并发出各种声音逗引你。骨牌可以玩出几百种花样,玩牌手将会进入骨牌营造的虚拟世界,充当掘金者,体验那个世界里的种种诱惑。最后的胜利者可能一夜之间成为富翁,获得巅峰体验,他们将获准从秘密通道进入骨牌魔幻宝库,攫取真正的金币、别墅、美女、貂皮大衣……玩一次POPO费用昂贵,可它的魔力无人能挡,很多人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为POPO醉生梦死。
毛拉的父母每天都在灯下捧读800页厚的《POPO全攻略》,他们对毛拉说,这是世界上读起来最有趣的书。毛拉却感到不安。爸妈最近经常因为一点小事相互咆哮,他们借了亲戚们的钱去玩POPO,这个家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
这天,正当父母间新的战争要爆发的时候,突然有人野蛮地捶门。还没等毛拉把门打开,姑父就闯了进来:“我的钱呢!我的钱呢!还我的钱!……”他连珠炮似的说着,手里拿了一把亮闪闪的剔骨刀,周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臭烘烘的酒气。
饭桌旁的人显然被吓倒了,他们瘫坐在吃剩的一只半面包面前,两腿打着哆嗦。但这还没完,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更多的人,他们鱼贯而入,冲到这对夫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