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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跟上去,一个道:“今天一早就有会记司的人来告知,那话里头,不知多羡慕咱们能在您手下当职呢。”
一个道:“钟楼底下的先生们,整个早晨都在议论,可惜了下官福薄,没能亲眼瞻仰大人手持真龙号令,呼风唤雨的神姿。”
余舒昨日拍皇帝的马屁,今天也被属下拍了一通,哈哈笑了两声,一抬头看到站在二楼窗边的景尘,笑容便淡了几分。
支开了谢任二人,她上了楼。
景尘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不论两人关系如何,人前该有的礼数,她一点不会马虎。
“右令大人。”
景尘还是站在窗边上,半边身子笼罩在光影里,神色不明地望着她躬身行礼,制止道:“你有御赐封号在身,往后见我,不必行全礼了。”
所谓大礼,有叩有拜,余舒比景尘低上两品,见面本该作揖鞠躬,口称下官或是卑职,以示尊敬。
余舒没想到皇帝随便给的封号有这么个好处,乐得如此,顿时直起了腰。
“大人没别的吩咐,我先下去准备了。”
“等等,我有话同你说。”景尘叫住了她,指着一旁座椅,“坐。”
余舒略一思索,走过去坐下。
“湛雪元死了,你有什么打算么?”景尘开门见山地问道,坤翎局设在司天监内,眼线跟不进来,关起门说话,竟比外头安全。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余舒冷眼看他,“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结果湛雪元还是死了,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你们找不出凶手,着急了吧。”
景尘短暂的沉默后,一语惊人:“我打探到《玄女六壬书》就藏在司天监中。”
又闻《玄女六壬书》,余舒心跳不禁加快几拍:“你什么意思?”
景尘注视着她,神色清冷:“我怀疑皇上与大提点刻意隐瞒着我什么,或许我这大安祸子的身份,另有隐秘。”
听到他这猜疑,余舒不知该不该高兴,早在回兴街小院中,她就故意诱导景尘怀疑那一头,好不容易等到他起了疑心,却是在湛雪元死后。
“你先前不是深信不疑么,怎么这会儿竟疑心作祟了。”余舒轻嘲。
景尘垂下眼睛,心道:就连养育他长大的师父都会说谎骗他,何况是其他人呢。
“这么说来,你打算找到《玄女六壬书》,亲眼看一看那上面写的什么?”余舒问他。
景尘点点头,又卷起了眼帘,沉声道:“在我看到那本书之前,就算是皇上,也逼不了我与你如何。”
余舒听懂他言下之意,是在向她保证,就算是皇上那一边着急了,想要先从她身上下手,他也不会听从大义与君令就范。
“……”她突然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难道要她说声谢谢吗?
余舒站起身,离了座位,深深看他一眼,留下话:“明日晚上,你到忘机楼来吧。”
薛睿要见景尘,她本来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和一个死心眼根本谈不成什么,现在看来,倒是有了商量的余地。
第五百九十九章 开国六器之七星尺
一连三日的水陆大会落幕了,期间几桩奇事,为人口口相传——
一奇,白日晴天忽下雨,二奇,死人活到狗身上,三奇,凡人竟可呼风唤雨招雷电。
在有些人的刻意散布下,茶馆酒楼的说书人很快就编成了段子,一大早就讲开了:“……这正是,东瀛小人诡诈骗,却不敌我大安一女子雷霆手段,真龙号令持风雨,更有小药王善辨,皇帝老爷乃明君,淼灵使者可通天!”
整个早晨,茶馆中人满为患,津津有味听着皇宫里传出来的故事,忽而惊呼小叫,忽而鼓掌喝彩,不少人听过一遍还不尽兴,打赏茶钱,非叫那说书人再讲上一遍。
安陵城的百姓们茶余饭后有了新的谈资,水陆大会的段子,不几日就成了茶客酒客们的最爱,传遍大街小巷,这是后话。
。……
余舒在水陆大会上立了功,也着了点风寒,昨儿出宫时候,被任奇鸣听到她咳嗽了一声,便特许她第二天休息。
哪知她一觉睡醒就全好了,白捡了一天清闲。
余舒一大早就去了忘机楼,不出意料,忙于查案的薛睿这两天都没能来。
想着晚上就能见到他,她没准备到太史书苑去寻人,而是另有一件要事去办——一月半前,辛老五曾将云华遗物“诸葛瞳”托付给他,请她在养水晶的风水池里放上七七四十九天。
算算日子,七月十八,就是今天。
辛老五答应过她,时日一到,当她归还“诸葛瞳”时,他就将这宝贝的用处告诉她。
余舒笃定云华乃是青铮道人的大弟子。因为她手上也有一个与“诸葛瞳”质料一般的黑戒子。
所以她很想知道,当初青铮交给她这件东西,到底有何妙用。
。……
拿上“诸葛瞳”,余舒坐马车去了城南,两个金吾侍卫自然是骑马跨刀紧随。
谁知到了扇子铺门前,却见到了被砸的破破烂烂的店门,门上连个锁都没挂,手一推,吱吱呀呀便开。
“大人小心。”陆鸿越过余舒,尽职尽责地伸手阻拦她冒然入内。
“属下先进去看一看。”
余舒记起她现在人身很不安全。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好,你进里头看看。还有没有人在。”
陆鸿一闪身进去了,余舒站在门口,看到里面被砸的乱七八糟,柜台翻着,满地散落的破扇子。简直像是遭了土匪。
不一会儿,陆鸿便从里头出来,向余舒禀报店内情形:“启禀大人,这铺子里外都没人了,屋里被翻的很乱,厨房里剩了些米面。还有馒头,粥都馊了,看样子放了三四天。估计是有讨债的上门,不见打斗的痕迹,想必掌柜的躲风去了。”
余舒一脸古怪地听他分析,如果她不知道辛沥山的身份背景,看到这一团乱。也会以为是债主上门。
虽然辛沥山被辛家赶了出去,但是他好歹是两榜魁首的大易师。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找他辛五爷的晦气。
陆鸿并不打听余舒来意,望了望巷子头尾,冲另一个金吾侍卫使了眼色,示意他留下保护,对余舒道:“大人在此稍等,属下到附近打探打探。”
余舒点点头,由他去了。
陆鸿办事麻利,不多时就折了回来,告诉余舒,他打听过附近几家邻居,有人说中元节前一天,有一伙人到扇子铺来闹事,砸了店,将掌柜的给捆走了。
余舒惊讶道:“光天化日,都没人管吗?”
辛老五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陆鸿道:“自是有人出来阻拦,但听邻居们说,那一伙人声称这家掌柜的不孝,他们是替家中老爷来捉拿不孝子回去问罪的,因是家事,旁人也不好多管了。”
余舒听这说法,当即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原来是辛雅派人砸了辛老五的扇子铺,把人拧回去了。
这爷俩到底是父子啊还是仇人?
“大人,现在怎么办?”
余舒想了想,调头往巷口:“走吧,咱们去别处找人。”
照这情况,辛老五肯定是在辛府了,她还拿着人家的宝贝,迟早都得归还,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上门探探吧。
***
辛府
辛雅从司天监点卯回来,换上一身常服,就直奔后院关人的地方。
三天前就把那逆子捉了回家,水陆大会这么一耽搁,他今儿才有空审问人,辛雅打定主意,软硬兼施,这次一定得逼那逆子将东西拿出来不可。
小院门口守着两个护卫,见到辛雅过来,才掏出锁匙将院门打开。
“今天怎么样,他还吵闹吗?”辛雅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人。
“回老爷的话,五爷大概是嗓子吼哑了,今儿安静的很,没吵也没闹。”
辛雅有些狐疑,他这儿子他最清楚,哪回被他逮回来消停过,整个的不识时务,最厉害的一次,是连着闹了七天七夜,这才几天就老实了?
正纳闷呢,走到屋门前,等守门人再开了门头上的一把铜锁,辛雅在推门之前,飞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做出一副哀愁样子。
然而片刻之后,他却绿了脸色。
“叫你们怎么看人的!人呢?!”
“啊这这…老爷恕罪啊,小的早上才给五爷送过饭,那时候人明明还在呢。”
阳光照进这间窗门紧闭的屋子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
辛府一隅,一道灰色的人影沿着梯子翻过墙头,将手里抓了一路的棉垫子往底下一丢,扒着屋檐角吊住了身形,两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一挤眼睛丢了手。
“嗷、嗷喲。”
落在无人的后巷,辛沥山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四下瞅瞅,一瘸一拐地朝西边走,嘴里念念叨叨:“老子学了恁些本事,就这开门捅锁最有大用,以为锁在外头我就够不着了么,嘁,只要有条门缝,我就能给它捣开了。”
走出了巷子,前面就是大街,辛沥山顿足在路口。整整衣裳,寻思着上哪儿躲几天风头。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哒哒打从他面前跑过。经过的一瞬间,辛沥山看到窗口一道人影,愣了下,二话不说,拔腿吆喝:“等等、等等!我说前头姓余的!”
余舒最先听到了后头叫唤。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就让刘忠停下马车,探头往外一瞅,只见落后一段距离,一个人邋里邋遢的,扬着手。跛脚跑了过来。
等人跑到跟前停下,看清来人破破烂烂的样子,余舒不禁乐了:“喝。五叔,您这是打哪座大牢里逃出来的?”
辛沥山没理她调侃,一头钻进马车里,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有气没力地冲余舒摆摆手:“走走。快走,别在这里待着。”
余舒眼咕噜一转。就让刘忠调头回忘机楼。
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等他气喘匀了,她才道:“早上我到城南去找你,见你铺子被人砸了,不知上哪寻你,正要登门打听呢。”
辛沥山摇手道:“还好你没去成,不然我们就错过去了。”
余舒好奇问他:“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