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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你是我们不对,薛大哥原是打算等我们毁掉《玄女六壬书》就亲口告诉你。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都被云华给骗了,更加没想到大提点早就查明了他的身份,逼得他们仓促间逃离,来不及向你说明实情。”
景尘听完前因后果。慢慢拧起了眉毛,颇为自嘲地说道:“原来我爹不止辜负了我母亲。”
余舒张了张嘴,想为云华辩解一二,却发现她无话可说。尽管是麓月公主横刀夺爱,云华被逼无奈才做了负心汉,但这不能说明他就没有错。毕竟一开始他明知道麓月公主女扮男装接近他是芳心暗许,他却没有同她保持距离,最终酿成一段孽缘。
景尘的确是对云华有些失望,可他心性淡泊,或喜或怒都不会持续太久。现在知道了真相,心中郁结一解,便不再纠结于此。况且他眼下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提点告诉我,你答应要和我成亲,是真的吗?”
余舒点头道:“没错,我是答应了他。”
景尘不觉丝毫惊喜,反倒是露出了苦笑,略显酸涩道:“你曾说过的那个心上人。就是薛兄对不对?我看他对你情深意重,难怪你愿意托付终身。”
在升云观中,大提点和云华剑拔弩张之际。薛睿亲口说要与余舒同生共死,那时景尘才有所察觉,他们两个不单单是兄妹之情。
余舒这次回来就没想过继续隐瞒他,经他说穿,就坦然承认了:“是,我说的人就是他。”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景尘尚存一丝希望。问地小心翼翼。
余舒暗叹一声,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狠狠心道:“我回来是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我答应大提点和你成亲。是因为我别无选择,不是我回心转意想要嫁给你。景尘,我还是那句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要落得和麓月公主一样的下场。”
她和云华的遭遇何其相似,一样是被逼无奈,另许他人,这个时候她方能体味到云华所说的情非得已。然而,她不想景尘步上麓月公主的后尘,求而不得,含恨终身。
景尘黯然失色,望着她的背影,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去了。
他走后不久,门上又有来人,竟是薛相派人来请余舒过府问话。对于是否去见薛凌南,余舒有些踟蹰,她一方面怀疑薛凌南就是那个居心叵测要除掉破命人的逆臣贼子,不愿与他私下接触,一方面她又觉得薛睿失踪她应该给薛家一个交待,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薛睿平安无事。
她思来想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于是就收拾了一番,前往薛府。
***
算起来余舒见过薛凌南好几回,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水陆大会上,都不如现在和他正面相对来得坐如针毡。
一进门,薛凌南还算客气地让她坐下了,然后便端起茶盏毫不掩饰地打量起她,他的眼神沉稳中带着少许凌厉,她起初还能强作镇定,渐渐便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成了犯人,上堂受审来了。
“老夫不想和你绕弯子,你说实话,城碧现在何处?”
余舒提了一口气,试探地说道:“不是说他被宁王的人抓去了吗?您心中有数,何必问我呢?”
薛凌南得知薛睿失踪,第一时间就嫁祸到了宁王头上,他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煽动人心,是为逼皇上册立太子,以便扶植敬王刘昙夺位。薛睿的性命安危,在他心中又有几斤几两?
薛凌南不满她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瞬间沉下脸孔:“薛家养了他二十年,倒不如养一条狗。”
余舒闻言,已知他对薛睿并无多少子孙情,就不再装乖,反唇相讥他:“就算养一条狗,也不是说丢就丢,主人家总要掉几滴眼泪,若是不觉伤心,那人才真叫不如狗。”
薛家两父子,同样是对薛睿有养育之恩,薛皂的侠义心肠让人敬重,薛凌南的挟恩以报却令人心寒。她对薛凌南本身就不报好感,就凭他对薛睿这一副“养狗”的态度,她便没必要向他报平安了。
薛凌南何曾被一个小辈这样当面顶撞过,看着她的眼神愈发阴沉,不怒自威:“小儿猖狂。你以为有了靠山,老夫就动弹不了你吗?薛睿失踪与你有关,今日你不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余舒一贯是吃软不吃硬,报以冷笑。道:“我能有什么靠山,我的靠山就是我自己。我要是怕了您,今天就、不敢来,您要是想收拾我,我说再多都没用。”
升云观那一晚大提点摆出那么大的阵仗,薛凌南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和大提点一样是老奸巨猾之人,要说他关心薛睿的去向是假,想从她嘴里套话才是真的。
甭管他到底想打探什么,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会多说。
薛凌南川眉拢起,他大概没想到余舒是这么个臭脾气。没能诈唬得了她,他也拉不下脸再说软话,这便歇了心思,板着脸警告她:“看你这般神情,那逆子想必是安然无恙,老夫有言在先,今后不论是谁问起他的去向,你且都说不知。若叫老夫听到你对旁人说三道四,饶不了你。”
说罢他一甩衣袖,无声下了逐客令。余舒正巴不得走人。草草朝他一拜全了礼数,撩着裙角就跨门走了。到了书房外面的走廊上,有下人上前接应,引着她出了院落,向西走了一段路,前头就是花园。余舒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三小姐现在府上吗?”
那下人不明所以。老实点头。却见余舒转了个弯,走进花园里。连忙跟上去阻止:“姑娘错了,大门该往这边走。”
余舒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笑着说:“既然来了,顺便探望你家小姐,你快跑去报个信儿。”
薛家上上下下都是极重规矩的,哪里遇到过这样随便串门儿的客人,拦不住她,只能跑快些去报信了。薛睿过生日的时候余舒就在相府花园里逛过,认得去薛小妹的院子怎么走,不必人领路,三拐两拐就摸到了地方。
这才是她今天到薛府来的真正目的。
薛瑾寻此时正在室内描女红,刚听下人跑来禀报,说是有位余姑娘要来探望她,不等她房里的大丫鬟问仔细了,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人声:“瑾寻妹妹在吗,我来看你了。”
薛瑾寻听是余舒,慌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一扫平时温吞模样,小跑出去,望见院门口站得人影,惊讶得不行,余舒又喊了她一声,她才忙不迭地让守门的婆子放行,让她进来。
“余、余姐姐,你、你怎么、怎么来啦?”薛瑾寻一紧张便有些口吃的毛病。
余舒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端详了她一眼,但见她神色如常,并无伤心形状,便猜到她还没听说薛睿失踪的事,于是笑道:“顺路来瞧瞧你,走,我们进去说话。”
她反客为主,拉着她进了屋子。薛瑾寻住在相府的一个角落,从三年前十公主病殁便受尽冷落,一年到头也没个人来看她,薛凌南恐怕早就放弃了这个孙女,听说薛母患了疯病时好时坏,这偌大一座相府,她只能依靠薛睿活着。
不久前,宁王戕害十公主一案水落石出,虽是还了薛瑾寻一个清白,却弥补不了她受到的伤害,她的智力可能永远停留在孩子的阶段。
薛瑾寻见到余舒很是高兴,又不知如何表达,就将她这些日子绣的荷包和手帕都拿到她面前献宝,余舒不懂女红,只管每一件都拿起来看了,再夸她一句好,薛瑾寻很快就红透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将她绣得最好的一只荷包捧给她说:
“送、送给姐姐的。”
余舒道了谢,当场就系在了腰间,看到薛瑾寻眉眼都是笑,她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柔声道:“你哥哥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你想他吗?”
薛瑾寻点点头,乖巧道:“哥哥做正事,没空来看我,我懂的。”
余舒眼神一暗,伸臂搂住了她的肩膀,故作轻松道:“对,他是去办事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如果想他了,可不能哭鼻子啊。”
薛瑾寻懵懵懂懂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两个一起等他好不好?”
“那好吧。”薛瑾寻并没有意识到薛睿已经离开了,她只是单纯地记住了余舒和她的约定。日后再有人告诉她薛睿失踪了,她也会固执地相信——他会回来的。
余舒临走前,避开薛瑾寻将她屋里的大丫鬟叫到一旁严声叮嘱:“我与你家大公子是结拜兄妹,将你家小姐当做亲妹妹看的,你且精心伺候。自有你的好处,回头她这里出了什么事,你务必到宝昌街余府送信。”
未免这丫鬟坏事,她没有多提薛睿,塞了一张银票给她,连哄带吓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去,倒也不怕这丫鬟回过头来跑到薛凌南面前学嘴。
迟些时候,余舒擅闯后院去见薛瑾寻的事传进薛凌南耳朵里,她早就走得没影了。
***
大提点的行动很快,余舒答应婚事没过几天。就有一位宗室的贵夫人带着媒人上门来提亲了。景尘生母麓月公主乃是先帝爱女,他本身就是皇亲国戚,又受今上重视在朝为官,若不是兆庆帝迁到华珍园养病,这门亲事本当由皇上亲自指婚。
宗室命妇通是三品以上,轻易使唤不动,肯降尊纡贵到区区余府提亲,给足了余舒脸面。由此可见大提点没有敷衍她。
赵慧乍一听闻有人上门提亲,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余舒就坐在她边上。倒是四平八稳地不见惊讶,先吩咐丫鬟将客人请到内院,再扭过头对赵慧说道:“这门亲事是我答应了的,那人您也知道,就是景尘。”
赵慧只觉一道闷雷砸下来,晕晕乎乎地抓住她的胳膊。语无伦次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同我说呀。我连个准备都没有,你这就答应了?你可想好了。真要嫁给那个、那位景公子?”
余舒扶住她,淡淡一笑,避重就轻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完年,我虚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