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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陕西人的耐力;广东人的开拓;四川人的凝重;山东大汉的狭义……他们惯于说假话,做事讲究现用现交,惟利是
图,自私冷漠实乃民风刁钻奸猾,该是地球上最差劲的一组人群,绝没错!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那是辽西走廊
地理环境所决定的。因此爸爸的历史问题,最终被那些人一件一件挖出来。
五八年大鸣大放将爸爸打成右派,不久被流放到农村。离开B 市前,有些人劝妈妈和爸爸离婚,(或假离婚)如此
一来除爸爸一个人流放以外,全家均可留在城里。记得爸爸讲过,你妈妈听了此话后,便斩钉截铁地说,我嫁给老肇我
们就要同甘苦共患难……
倔了吧唧的老大,很少和家里人交流,那天他和妈妈谈了许多,同时也谈到为啥不能接受何平的理由。
在妈妈面前,老大不可能谈及娃噜嫂的事情,可那天妈妈偏偏却问及这个问题。
“希杰,妈妈风言风语听说你和娃噜好,和娃噜媳也挺好。可你想过吗,他们毕竟是逃荒的盲流,另外人家是有家
有口的呀!妈妈的意思你明白吗……”
“竟瞎扯!”
……
如果从堡子东面进去(镇子来的方向),老大家的位置算是堡子的里面了。坐北朝南的四间低矮的草房,老大家和
九子家各住两间。老大家房后就是山,山上几乎全都是柞木和婷婷的白桦。
在草房前,他们用木材圈出一个很大的院子。在靠近窗户的院子里,置放一个大大的苞米楼。如同所有满族家庭一
样,老大家院门外,竖有一根十几米高的“索罗”杆子(这是满族人祭祀用,也是满族人家的标记)。
一进屋的一间是灶房,另一间便是满族人特有的南北炕了。炕上放着长长的炕柜,柜上是被隔。万字炕上是一个粗
笨的大板箱。瓶子、罐子、闹钟等物件就摆放在箱盖上。老大知道那个地方还是供奉祖宗的地方。每逢过年时,爸爸总
是要偷偷将祖宗匣拿出,燃上“鞑子香”率全家行三拜九叩大礼。
可惜那些东西早已没了,他只记得自家祖宗后面写着“永受皇恩”的几个字……
天一放亮,老大就从炕上爬起,然后兴致勃勃地坐在火盆旁边,咔哧咔哧搓着麻绳。令人高兴的是,老大知道今天
是自己家杀年猪的日子!
满族,是一个食猪肉的民族。按满族人习俗,每年一落雪家家都要杀口年猪。杀年猪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就像过
节一样的喜庆。猪撂倒之后,当天他们定要将族胞们均请来,痛痛快快吃上一顿白肉炖血肠啥的!
然而这一切,对于老大家来说实是少见。因为,这些年他家粮食始终不够吃,所以一直都养活不起猪。今年的这头
猪,还是他通化二舅春天时给拿的钱方买下了这猪崽。一家人为了这口猪忙活了一大年,马上就要收获了,谁能不高兴。
另外,爸爸妈妈早就计划好了,猪撂倒后留下二十斤猪肉过年,剩余的拿到镇里去卖,最低也能卖上一百多块钱,全家
一准够过个好年!
一边搓着捆猪的麻绳,老大一边在想,今天娃噜哥和娃噜嫂也能来做客。一想到这,老大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嗷嗷
待哺的婴儿,忽然瞧见丰润的乳房一般,抑制不住的兴奋。
娃噜哥他们,这两年和阿哈伙络社员的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大家也都挺喜欢他们两口子,不再像过去,硬把人家
当外人。准确说,娃噜哥他们已融进这个大家庭之中了。社员们无论谁家有啥大事小情的,娃噜哥总要去赶个礼、凑个
份子。何以见得娃噜哥他们今天肯定能来呢?是因为,今年夏天,老大家断粮时,娃噜哥三十斤、五十斤没少往他家捣
蹬登粮食。再有娃噜哥家不养猪,他家剩余的糠麸,几乎全都送给老大家做猪饲料了。杀了猪能不请人家吗?如此一想,
老大便顺着窗户向呼拦哈达山下望了一会,老大知道那里仍就是白雪皑皑……
“杀猪的来了……杀猪的来了……”
爱看热闹的孩子们,在院子里雀跃着。
生产队打头的裴三子,不仅庄稼活干得地道,还会杀猪。人四十左右岁,一顿能吃一盆饭,长得圆咕隆咚活像个大
地瓜似的。岁数大的叫他三子,小一点的干脆就叫他大地瓜。
“来,来,来,三子!先进屋抽袋烟,暖和暖和吧!”
院子里的爸爸,在前襟上来回擦着手,侧过身子笑呵呵地往屋子里让着裴三子。
“来吧三子,进屋吧!”
妈妈也抿着嘴笑,也往屋里让裴三子。
“不介啦,在外面站一会就行了。小叔,小婶(裴三子叫他爸爸妈妈)你们家杀回猪可不易呀!”
“谁说不是呢!哎——三子你得给小叔好好看看有没有那玩意!”
爸爸一边往外端着接猪血的泥盆,一边说。爸爸说的那玩意就是猪痘,猪身上长痘按理说是不能吃的,可那时候的
人们却不管那一套,照吃不误,可吃归吃想要卖钱那可就难了。
“没事!咋那么倒霉。”
“说的是!”
“二丫,去喊一声穆昆达爷爷过来!(穆昆达,满语。汉语意族长,也是萨满教神人。穆昆达老人是堡子里最有文
化的人,无论谁家有什么大事小情,总要请他来裁决。)”
裴三子冲着一个小脸蛋冻得通红的小女孩说。小女孩应了一声,屁颠颠地向穆昆达家里跑去。
说罢,裴三子便从腰间抽出烟袋(烟口袋拴在烟袋上),一边把烟袋锅插进烟口袋里,端在手中不停地拧来拧去,
又一边歪着脑袋往猪圈里看。边看他边歪着身子划根火柴把烟点着后,就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抽着抽着他就咕唧咕唧
往雪地上吐了几口痰,然后他又用手架起烟袋若有所思地抽了一会,接着他把烟袋插进嘴里用犬齿部位咬住,便风风火
火地带上套袖,扎上皮围裙。一切准备完毕,他又将烟袋从嘴里拔出,跷起鞋底板咔咔咔嗑了两下,再用嘴哧哧地吹了
两遍烟袋,便反手将烟袋别入腰间。
一切准备停当,只见裴三子伸手打开猪圈门,把猪从里面哄将出来。摇摇晃晃的猪从圈里钻出,看它那样子,一如
当今吃肥了的乡、镇、局、处长诸如此类的贪官一样,在院子里哈巴哈巴闲适地走了两圈,就好像这里即将发生的事与
它无关似的。看它那慵懒的样子,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躺下再享受一番。
“穆昆达爷爷来了!穆昆达爷爷来了——”
孩子们仍旧雀跃着。
这时裴三子回头瞅了一眼,刚刚走进院子的一个腰板挺直瘦高白胡子老头说,
“姨爷来了!抽一袋吧?”
“不了!”
“那就开始了”
“哼!”
老人家捋着胡须哼了一声。
说话间,裴三子就向猪走去,只见他悄然靠近猪,猛地一哈腰,一把捞住猪的一条后腿。回手往里一拉,紧跟着他
用膝盖往前一顶,就把猪放倒了。旋即,裴三子又一转身,两手飞快抓住一侧的两个猪蹄,将两个膝盖死死压在猪的身
上。然而猪却拼命挣扎着,随时皆有逃脱的可能。见状老大不失时机地冲上去帮裴三子按住猪头。这时的猪不再像刚才
那样的闲适,只有吱吱叫唤的份了。
看罢裴三子如此利落洒脱,老大赶忙将自己手中已搓好的麻绳递给裴三子。裴三子接过麻绳飞快地将猪的四个蹄子
牢牢绑住,动作熟练得让外行人看了,还真有点眼花缭乱。猪绑好后,裴三子嗖地从腰间拔出一段木棍插入猪的嘴巴里,
随手把猪舌头拽出细细一了番,遂将木棍拔出。(检查痘猪)就在裴三子如此这般时,老大的爸爸也出溜到裴三子跟前,
抻长脖子问道,
“怎么样?三子!”
“我看没啥事!”
“那就好!那就好!”
……
说话的工夫,老大和裴三子用杠子已将猪抬到桌子上。接下来,众人皆使眼盯着矍铄的穆昆达老人,只见穆昆达老
人,慢慢从怀里掏将出酒壶和酒盅,且煞有介事般地口中念念有辞。从酒壶里穆昆达老人倒出满满两盅酒,然后用他那
双干枯的大手,将酒举至空中。接着他便仰首翘起那迎风颤抖的银白胡须,同时口中不停念着满语。叨念毕,穆昆达老
人颤颤巍巍将酒灌入猪的耳朵里。
这个过程是满族人一种叫做“领牲”的古老萨满习俗。酒倒下去如果猪有反映,就说明猪的灵魂已经走了,便可以
宰杀。否则穆昆达还要继续咕噜咕噜(满语)地念上大一串萨满里的东西,然后再倒酒,直至“领牲”完毕。
酒倒完后大家皆敛容屏息,趴到猪的上面观察猪的反映。不一会,就见那猪果然晃动一下耳朵。于是穆昆达老人立
刻一脸肃穆,又咕噜咕噜念了一阵满语,然后说了一声“好了!”便扬长而去。
这时的裴三子就像个整装待发的勇士一样,听到穆昆达老人的一声令下,唰地从腰间拔出一把一尺多长锋利无比的
杀猪刀,将其反咬于嘴上。紧接着他便从身后拖将出一根碗口粗细的杠子。只见裴三子将杠子高高举起,照准猪的耳根
处哐哧就是一下。一杠下去,猪顿时断了叫声,腿一蹬死了一般地任人摆布。这时裴三子慌忙丢掉杠子,用左膝盖顶住
猪的后脖颈子,右腿向后拉出弓步,使左手向后用劲扳着猪头,尽可能将猪脖子拉长。然后只见他腾出右手,从嘴里摘
下尖刀,从喉下刀对准猪心脏的方向噗地刺将进去,直至把刀全部捅进去后嗖地拔出,只见鲜红的猪血哗地一泄如注…
…顿时唤起孩子们一片欢呼声,站在一旁的大人们也都随之而笑。鲜血喷射到泥盆里,爸爸慌忙拿把秫秸在血盆里搅和
着猪血。
“一个方向搅!一个方向搅!”
裴三子喊着。(只有一个方向猪血才不会凝固)
……
那天,当裴三子的刀把猪胸膛剖开的那一刻,老大爸爸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