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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你去瞧瞧这会子外头人多不多。我想与义兄说几句话。”云想容打发英姿去。
谁知道话音方落,闽王就已经撩帘子负手进了屋来,道:“人多了少了的,为兄的怎么还不能与你说几句话了,在说青天白日地下,还这么些人。”
虽这样说,仍然是将菱花格扇给推开了,随意拉了把交杌在云想容的床榻钱坐下。
此时窗子半敞,外头轻易看得清屋里的情况。
孟氏为云想容掖了被角,云想容则低声问:“有辽东的消息吗?沈四他们到了何处了?可遇到抵抗或者危险了吗?”
“就知道你会问。你且放心,他们一行人,又押了如此多的粮草辎重,人又多,即便没有恬王去时候那般拖拖拉拉游山玩水,可到底也要费一些时日才能抵达,大队人马还未曾彻底到达,哪里就遇的上抵抗了。再者说他们是去赈灾的,又不是去打仗了。”
“可皇上的旨意还有平定兵变和民变。”云想容撑着双臂想要坐起身。赵姨奶奶在她身后垫了柔软的引枕。
闽王端坐,笑道:“虽是有此旨意,可你也知道,军兵之所以反了,就是因为饿肚子缺粮饷,皇上的办法将粮饷问题解决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反的?”
“是没有什么可反的,可他们难道不会担忧此番造反行为皇帝会震怒?他们能那么轻易的就回心转意么。”
“那就要看你祖父和你夫婿的本事了。”闽王道:“我相信他们二人定能将事解决。”
云想容也相信沈四有这个能力,只是他深陷在那等危难之中,她却帮不上忙,她心里十分不好受罢了。
“我今日的事,还请义兄不要告诉沈四。”云想容垂眸道:“免得他胡思乱想,不能安心做事。若是办不好皇上的差事可就麻烦了。”
闽王听了,只觉得对沈奕昀十分羡慕,云想容一直都是在为他而谋算,为他而思考。她几时也能如此对他?恐怕这辈子都不大可能了。
闽王虽有怅然和遗憾,却无怨恨。
“知道了。你只安心的调养身子,以后皇后再让你去,你不要去就是了,相信有了今日的事,你若想拒绝皇后也没人能说得出你什么。”
云想容还要说些什么,玉簪突然进来,行礼道:“夫人,皇后娘娘来看您了。不过还不等到此处,就被太后身边儿的嬷嬷给叫了去。”
云想容闻言挑眉:“知道了。”
闽王笑道:“母后最近一阵子瞧不惯皇后,定然是叫了皇后去训斥的。”
因没有外人在场。云想容才诚恳的道:“其实,今日的事也不能全怨皇后。”
闽王摆了摆手:“总归让你吃亏的就是不行。”
“你可真是……”云想容噗嗤笑了。竟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
见她展颜,脸色也好多了,不似方才在坤宁宫时的憔悴,闽王也放了心,跟着笑起来。
云想容这才道:“我想回伯爵府去了,也不知今日发生这么多事,皇上会不会允准。”
闽王挑眉。道:“以皇上的性子,让你回去八成不可能,倒是有可能为此而迁怒皇后。”
男人的心思他太了解,更何况上位者还是他的兄长。皇帝早瞧不惯马家。虽然一再打压以至于马家全无还手之力,可马家到底还是有根基在的。皇上的疑心病重,今番的事稍有差池,皇后就要地位不保。那是皇上对马家的报复,也是对皇后这么多年来专权后宫导致皇上子嗣单薄的报复。
云想容默然。倒是有些同情起皇后来。
果然,不多时玉簪就来回:“夫人,皇后才刚离开了,瞧样子似是哭过了。想来今日夫人身子不适,皇后受了很大的责难。”
云想容只“嗯”了一声。由皇帝与太后的反应来看,皇后果然是碍了事了。
任何大家族或许都是如此,鸟尽弓藏不只是针对朝堂皇帝对功臣的形容。
因敞开窗子很冷,闽王又担心云想容冷着,就先行出去了,英姿忙关了窗,又重新端了取暖的炭炉来。此时天色已暗淡了,孟氏与赵姨奶奶也该到出宫的时辰,二人都很不放心,但非领旨是断然不敢在宫中住下的,只得随着闽王离开了。
他们走后,云老夫人和云嫣容才像是十分巧合一般的来瞧了瞧她,见她无恙,只说了些客气话就散了。
晚膳吃了些粳米粥,云想容就斜靠着引枕拥着被子发起呆来。
她在宫里虽需要动些脑子,好歹是有惊无险,又有闽王帮衬着。沈奕昀此刻又是如何了呢?
她很想知道他的情况,若不是怀着身孕,她都恨不能跟着沈奕昀同去的。可如今就连他的情况,她都不得而知。想与他说一说心事也不能。
沈奕昀离京的这七八日,她是第一次如此的想念他。
而思念一旦开了闸,就如洪水袭来一般不可收拾,云想容回了皇上要搬离皇宫,皇帝并未立即允准,因此云想容只要有机会就会回话,明白的摆出态度——因皇后此人太危险了,她不愿意留在宫中。
可皇帝也不会轻易放她走,因为她还有用。
两方如此僵持着,转眼就到了三月,云想容因住在宫中无法利用灵均楼,又与外头消息断绝,竟然一直都没有沈奕昀的消息,只能从宫人们闲说话中才能得知一丁点辽东的消息。
如此心焦的等待着,三月初五这日她终于收到了沈奕昀传来的家书,上头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一切顺利,勿念,保重。”
这么一张信纸,云想容却反复看了一整日,到傍晚时分才让英姿预备了笔墨,写了一封回信,上头只有四个字:“安好,保重。”
他们有千言万语,但因有宫墙相隔,只能以最简洁的言语让彼此知道他们想念的心情。因为但凡多说一句,都很有可能被误解,或是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云想容的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往锦州大营,沈奕昀收到信时,帐外已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看着信纸上云想容那自己如何努力练也及不上的柳体字,他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虽然这封信是十日前写的,上头也只有四个字而已,可看她的字迹就可以得知她的身体状况还好。
“沈伯爷!”帐子被撩开,一粗鲁汉子满脸笑容的道:“需烧埋的尸首已处理好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锦州 粉红180+
沈奕昀抬起头对那汉子一笑,将信纸珍而重之的折好放在怀中,站起身来到:“高副总兵办事效率果真是极高的。”
那汉子挠了挠头,笑道:“沈伯爷还是叫俺高睥顺耳些,什么副总兵,俺不过是个寻常兵丁罢了。”
“不然。此番能够迅速平定兵变,且不伤一兵一卒,高副总兵立了首功,我已上了折子给皇上,若皇上知晓高副总兵作为也定会赞同我与云侯爷的决定,对你以示嘉奖的。”沈奕昀拍了拍高睥的肩。
年过不惑的汉子已是兴奋的咧嘴笑了,看起来对年轻的伯爷十分敬重。
二人来到帐外,放眼望去,整个锦州大营都在井井有条的忙碌之中,虽此番发的军饷不多,可人人脸上都有了希望,不在是愁苦之色。
大周朝辽东地区驻守的兵丁大部分是本地兵,少部分由湖广一代征来。虽然朝廷国库紧张,可皇上极为重视东北边关的防卫,是以之前军饷从未停发过,只后来冻灾来了,才导致他们饿了肚子。是以湖广兵丁反的少,兵变的主导力量是辽东当地的为了父母家人的那些人。
如今解决了百姓的吃饭问题,即便是每日只供一餐,每餐只一碗稠粥,可这仍旧比他们易子而食要好的多了。更何况,沈奕昀昨日吩咐下去,只要查出谁是领头做乱的那个,其余人一概既往不咎,依旧在军中当差,众人一听这个消息,原本担忧被问罪如今也不必怕了,也用不着在与朝廷作对做拼得一死的打算。
暴民是最可怕的,却也是最好安抚的,百姓们只要看得到对生活的希望。又哪里在乎大周朝是姓刘还是姓张?如今他们在乎的,是怎样重建家园,反与不反。对他们来说本就不是最要紧的事。
沈奕昀初来的几日,看了那悲惨场面。当真恨不能随他们一同反了大周算了。冻死饿死之事每家每户每日都有发生,人们对生存已不抱希望,整日生活在绝望中。
不似现在,虽然下着朦胧的春雨,可军兵百姓都如同春回大地一般恢复了勃勃生机。
沈奕昀回头问高睥:“恬王千岁已经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提起恬王,高睥脸上有些发红,他们陈总兵将恬王给关了起来。是云侯爷和沈伯爷到了之后,用二百车粮草将他赎出来的。
他今儿一早才听沈伯爷身边儿那个机灵的小厮说,恬王是沈伯爷的岳父老泰山……
如此仁义仗义的沈伯爷,虽然年轻。这两日却已和军中之人打成一片,全不似那一同来的贵族,他从不端贵族的架子,不颐指气使,为平兵变。自请留在锦州大营里与他们这些当兵的同吃同住。今粮草不多,他们每人每日也只能分得两碗稠粥罢了,连个菜都没有,可沈伯爷却从没有怨言,没有嫌过营帐太冷。粥太乏味,就连他身边跟着那两个随从都极为和善,闲下来就去帮着军士们进城给百姓修房子。他听说,跟着云侯爷进城去住的那二十人,可都是金奴银婢伺候着,整日挑剔吃的不够好,住的不够暖。眼前这位呢?身边从没有人伺候,那两个随从可都被他撵去帮衬百姓了。
据说原本皇上派了这样的贵公子一共一百五十个呢,只不过跟着云侯爷和沈伯爷来锦州的只有二十,其余一百三十分开去了别处分发粮草。锦州对于他们来说是烫手山芋,因为不但守冻灾严重,百姓死伤的多,此处还有辽东的守军驻扎在此处,也就是说,此处既有民变又有兵变,那去了别处的一百三十人是躲清闲去了。
高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