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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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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面不重要你还要生弟弟做什么? 
  母亲愣了一会儿,田园等待她破口大骂,这是她一贯的态度。可是她等了一会儿居然没有等到母亲的骂声,疑惑不安地回了家。 
  没想到从此以后,母亲顺手牵羊的活动再没有喊过她。 
  有一年三月,异想天开的父亲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女儿、各种生活用具,翻过门前的山岭,到另一座山上呆了一个多月。田园相信他是想摆脱这抗争不过的环境,到一个没有政府管辖,没有人言扰耳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他们
用树枝和树杈建起了新房子,把锅架在石头上,开始烧饭。他们想通过袅袅炊烟来证实自己过人的智慧。头一个星期,他们相互鼓励,士气很高。这地方不错。父亲说。 
  “对,明天就开荒种粮食,气死那些狗日的。” 
  “我们可不用发愁房子会倒了。”母亲摇晃着树枝和树杈搭成的房子。 
  “并且不花一分钱。”丈夫补充一句。 
四十八
  可是那里的土地过于坚硬,锄头根本砸不动地皮,种子撒下去很快被小动物刨掉,杂草茂密,各种飞虫使孩子们身上奇痒无比,夜半怪鸟的啼叫和狼的长嚎也使孩子们胆战心惊,照明的只有萤火虫闪烁的微光,而野菜吃得肚皮发硬
。有天夜里,突然雷电交加,风雨透过塑料布做成的屋顶和树枝建成的墙壁将他们的栖身之地打得一片潮湿。一家人挤坐在角落里,每人头上顶着一只盆来接雨水,可是不顶用,雨水依然从各个角度向他们进攻,直至被子、衣服、鞋子
及每个人全身都湿透。寒冷使他们不停地颤抖,孩子们放声大哭,哭出的声音和冷空气纠结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从那以后,全家没有人能打起精神来。他们终于承认,这个潮湿、阴冷、不见阳光的地方除了天上惨白的月亮和黎明前
的漫漫黑夜,什么希望也没有。 
  夫妻俩开始相互指责。丈夫指责妻子是不会下蛋的鸡。妻子反唇相讥,“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交罚款哪,跑到这儿装什么大爷?” 
  委屈伴着愤怒涌上这个女人的心头,她用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肚皮,伴着粗糙的嗓子大声嚎哭,用嚎哭来发泄自己此生的悔意、失意和恨意。她边哭边骂:“这些王八蛋,狗日的,吃枪子的,断子绝孙的……”她语无伦次,起先骂大队干
部,邻居,后来骂丈夫、女儿们,再后来骂那棵歪长的大树,骂一切她看得见想得到的东西。 
  在妻子绵绵不绝的哭骂声中,丈夫心烦意乱。他拿起锈迹斑斑的砍刀向妻子冲来,妻子情知不妙,赶紧绕着树跑,他往哪边追,她就往另一边跑,但是杂草和藤条使他们磕磕绊绊、姿态笨拙。他们追逐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丈夫瞅准
机会一把扯住了妻子的衣袖,“嘶啦”一声,妻子的衣袖被扯成两半,这下妻子不跑了,她顺势往地上一倒,眼睛盯着丈夫左手上的衣袖,伤心地呜呼起来。她的声音忽而像下放知青手风琴的声音,忽而又像是瓷盆掉到地下的抖动声。面对
丈夫举起的砍刀,妻子视而不见,竭力想夺回那只衣袖。女儿们纷纷涌上前,老大一把捏住父亲握砍刀的左手,老二一把抱住父亲的腿,老三扯着父亲的衣襟顺便把发痒的鼻子擦了几下,一只手抢下父亲手上的衣袖,讨好地递给母亲。
母亲也瞅准时机,摸到了一根形同砍刀的棍子,与父亲怒目对峙。田园看到他们的头发乱如杂草,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悲愤而沮丧,可是两个人都顽强地挺立着,谁也不肯先让步。风在树林里呼呼盘旋,他们的身体在寒意逼人的风中
抖动起来,半个小时后,父亲先软了下来,他放下了砍刀,一下子泥一样瘫在了草丛里。 
  夫妻俩无声地达成了一致意见,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趁着月色进了村,每个人都背着一大包行李,被子,脸盆和锅碗等,一家人心灵默契,走路时尽量抬着脚后跟。直到第二天天快黑,邻居们发现他们家烟囱往外冒烟,才知道 
  这家人又回来了。一连好几天,他们看到邻居们都一致把脸转到一旁。看不出是惭愧还是愤恨。一天晚上,有个邻居家的猪跑上了山,他们请求村上人帮着去找,夫妻俩觉得是个机会,全部加入到寻猪行列。他们比谁都有勇气,一
直往没路的地方去,猪虽然没有找到,他们的衣服却被树杈撕得支离破碎,脸上手上也是血迹斑斑,证实他们是积极努力过的。他们获得了几句“麻烦了”。这几个字使他们心里一下坦然了起来,好像获得了回到过去生活的资格。 
  重新回到山下很长时间,从山里带回来的沮丧和疲惫始终不曾消除。恶性循环的生活仍在继续。他们仍然不间断地躲避大队干部,乡政府干部,甚至远道而来的县计生办干部。他们的对手越来越强大,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吃得越来
越差,穿得越来越破,谎言也越说越多。他们在村民中的印象越来越坏。夫妻俩的脾气也渐渐失控,好像一切都能使他们憎恨,在憎恨中每个人都极度孤独,说起话来不是火气冲天、骂骂咧咧就是低三下四、唉声叹气。做妻子的渐渐懒
得出门,不爱说笑,绷着脸使她显得面容憔悴、冰冷、呆板,看谁都不顺眼,一天比一天歇斯底里。 
  在这个家庭里依旧没有节日,没有体贴,没有热情和关切,只有惟一的渺茫的希望。母亲不断重复一句话:等生了小弟弟就好了,要是生不到,这日子没法过了。言下之意,现在的日子倒是可以过下去的,只有“生不到儿子”才真到了
山穷水尽的地步,生了儿子,就会柳暗花明。这句话是强心针,冬季里的一束火光。这种希望日积月累,越积越厚,最后变得像山一样不可撼动,让姐妹们坚持了一个又一个三月。她们忽视邻居们轻蔑的目光,忽视屋顶上往下掉的稻草
。其实用来孕育希望的那张床已经陈旧不堪,没有丝毫爱情的气息,房顶上不时掉下来的灰尘将两个旧人的脸糊得更加陈旧。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信念存在,有些事就会继续进行。两个因为信念而不能入眠的男女白天苦着脸,发着脾
气,叹着气,到了晚上非得要进行一番剧烈消耗体力的运动后才昏昏睡去。他们进入了一种令政府不可控制、也令自己不可控制的生活状态中。 
  招弟的丈夫来接招弟回镇上去。小伙子二十四五岁,长相很端正,看上去白白净净,戴一副度数不深的眼镜。他子承父业,继承了父亲在镇上的中药铺子。田家三女儿能嫁到镇上,想必母亲是满意的。寒暄几句后,田园由衷恭维他
:在镇上好啊,不用种田。 
  不种田就好啊,招弟开口了,你问问他,一年能赚几个钱?现在镇上也没几个人了,有本事的人都到城里去了,家里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就是胆小的。田招弟一阵抢白。 
  我是不能出去的,铺子好歹是祖传的,要守住。小伙子惴惴不安地表白。 
四十九
  祖传的家业有什么用?看你能守住什么名堂?到头来还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树挪死,人挪活,你儿子眼看着就大了,你拿什么送他去读书?幸亏我没养双胞胎,要是多添一口,恐怕你都养不活了。你再看我姐姐姐夫,人家干得
多好!田招弟又是一阵抢白,对方没有回嘴,看样子,姐姐的成功成了件厉害的武器。田园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攻击镇上人的武器,哪怕就是五年前,嫁到镇上还很不容易呢! 
  小伙子不答腔,咧开嘴巴笑笑,仿佛习以为常。 
  都出去了,谁来照顾父母呢?田园插了一句。 
  有了钱还怕请不到人吗?招弟白了大姐一眼。 
  父亲讲起了公道话,小毛是开中药铺的料,他识货,几百种草药他一看就能报出名来,再难懂的药方子他也能看得懂。比大姑娘还手巧,配方子不用秤也准。这可不是我瞎吹,是亲眼所见。 
  招弟不高兴了:这叫本事?叫本事的话怎么处处不如人?出去做苦力都比他强,到底见了世面,运气好的话,一年就能发大财。我们呢,光阴就这样白白守掉了!你瞧瞧我,穿得像什么样子?穿什么新花样,要钱呐,穿给谁看呢,
八竿子打不到一个像样的人,都出门了。 
  招弟给大姐算了一笔账,就算他一年挣五千块钱,十年挣五万,我早打听过了,在城里买一套房子十几二十万都买不到像样的!像他这样我们一辈子也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母亲也连声附和着三女儿:就是,这年头,人要大胆,大胆才能挣大钱,看你大姐,要不是早年敢到大城市闯荡,哪有今天的作为? 
  作为?田园抬起眼睛,直视母亲的眼睛,没错,她说的是作为!是一种肯定的口气。她不由自主地把眼睛转向康志刚,康志刚给她一个会心的微笑:瞧,我没说错吧!你今非昔比了。 
  她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她听到母亲骄傲地说。 
  就是,你们赶上了好时代,我们那时出门可不像今天这样自由。父亲也表达着某种感慨。 
  算了吧,你!他妻子丝毫没有犹豫地打断他的话:那年头你也出去混过吧,你忘了?哪个年头都一样,有本事才有名堂,这年头混不出名堂的也多着呢,也不是人人都像我们女儿女婿的。 
  十足的恭维。她越发不像母亲了。她忙前忙后,给女婿一杯茶,问女儿嫌不嫌闷,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闷是有点闷,但她不敢说,怕母亲跑来跑去。她真受不了母亲这种超乎想象的强烈变化。可不管怎样,对立完全解除了。已经足够了。这和气的,温暖的,充满笑声的家的感觉,是她盼望了多少年的愿望。 
  田园抬头去看堂屋左边墙上挂着的镜框,里面贴着许多照片。其中最显眼的,一张是田园和妹妹们在C市电子厂宿舍的照片,另一张是父母带着富贵坐在大门口陶醉地笑着的照片。有一张是招弟夫妻俩抱着他们的孩子立在镇上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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