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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革命元勋的章先生第7节 会见国父痛驳康有为时期
章先生提倡民族主义,著书立说,渐次为世所重。戊戌政变,长江一带通缉多人,先生的名字亦在其内。乃避地台湾,以为彼地有郑成功的遗风,割隶日本未久,当有可图,然终于没有所就。翌年己亥,游日本,始在梁启超坐中,遇见国父,尚未相知。迨至庚子年,唐才常事败,先生虽非同谋,亦被通缉。翌年掌教苏州东吴大学,并木刻《訄书》行世,为巡抚思铭所 知,欲兴大狱。乃于壬寅春,再避日本。其时国父方在横滨,英豪会见,握手定交,这是中国革命史上所应大书特书的事。 ……余亦素悉逸仙事,偕力山(案即秦遁)就之。逸仙导余入中和堂,奏军乐,延义从百余人会饮,酬酢极欢,自是始定交。(章太炎先生《自定年谱》) 从此互相往来,革命之机渐熟。中和堂这一会,兴中会的同志,畅叙欢宴,每人都敬先生一杯。先生共饮七十余杯而不觉其醉。国父对于先生雅相推重,凡开国的典章制度,多与先生商榷。先生亦佩服国父的善于经画,《检论》中有《相宅》、《定版 》诸文,可以窥见一斑。《相宅》系述国父之言,此后建都,谋本部则武昌,谋藩服则西安,谋大洲则伊黎。《定启籍》一文,则系共同讨论土地赋税问题。要之,国父和先生二人,志同道合,千载一会,张良之赞汉高,刘基之佐明祖,犹未足以喻其得意,真有“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乎若巨鱼纵大壑”之概。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时莠言曰众,上面已经说过,凡是反对革命最烈的人,都是反对民族主义的,康有为便是一个代表。他的《与南北美洲诸华商书》,公然说清帝圣明,并且说中国只可立宪,不能革命。先生作书痛斥,就其两点,在种族异同上,在情伪得失上,层层驳诘,使他体无完肤,莫可开口。文词条畅,洋洋万言。兹引一段如下: 若夫今之汉人,判涣无群,人自为私,独甚于汉、唐、宋、明之世,是则然矣,抑谁致之而谁迫之耶?吾以为今人虽不尽以逐满为职志,或有其志而不敢讼言于畴人,然其轻视鞑靼,以为异种贱族者,此其种性根于二百年之遗传,是固至今未去者也。往者陈名夏、钱谦益辈,以北面降虏,贵至阁部,而未尝建白一言。有所补助,如魏征之于太宗,范质之于艺祖者。彼固曰异种贱族,非吾中夏神明之胄。所为立于其朝者,特曰冠貂蝉,袭青紫而已。其存听之,其亡听之。若曰为之驰驱效用,而有所补助于其一姓之永存者,非吾之志也。理学诸儒如熊赐履,魏象枢、陆陇其、朱轼辈,时有献替,而其所因革,未有关于至计者。虽曾、胡、左、李之所为,亦曰建殊勋,博高爵耳。功成而后,于其政治之盛衰,宗稷之安危,未尝有所筹画焉。是并拥护一姓而亦非其志也。其他朝士,入则弹动权贵,出则搏击豪强,为难能可贵矣。次即束身自好,优游卒岁,以自处于朝隐。而下之贪墨无蓺,怯懦忘耻者所在皆是。三者虽殊科,要其大者不知会计之盈绌,小者不知断狱之多寡。苟得廪禄以全吾室家妻子,是其普通之术矣。无他,本陈名夏,钱谦益之心以为心者,固二百年而不变也。明之末世,五遭倾覆。一命之士,文学之儒,无不建义旗以抗仇敌者。下至贩夫乞子,儿童走卒,执志不屈,而仰药剚刃以死者不可胜计也。今者北京之破,民则愿为外国之顺民,官则愿为外国之总办。食其俸禄,资其保护,尽顺天城之中,无不牵羊把茅,甘为贰臣者。若其不事异姓,躬自引决,缙绅之士殆无一人焉。无他,亦曰异种贱族,非吾中夏神明之胄,所为立于其朝者,特曰冠貂蝉,袭青紫而已。其为满洲之主则听之,其为欧美之主则听之,本陈名夏,钱谦益之心以为心者,亦二百年而不变也。然则满洲弗逐,而欲士之争自濯磨,民之敌忾效死,以期至乎独立不羁之域,此必不可得之数也。浸微浸衰,亦终为欧美之奴隶而已矣。非种不锄,良种不滋;败群不除,善群不殖。自非躬执大彗,以扫除其故家污俗,而望禹域之自完也,岂可得乎?(原注:以上录旧著《正仇满论》)夫以种族异同,明白如此,情伪得失,彰较如彼,而长素犹偷言立宪而力排革命者,宁智不足,识不逮耶?……(《文录》卷二《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此文一出,真是朝阳鸣凤,连那些老师宿儒读了,也有深表钦佩的。而且康党的大言眩惑,更自白于天下,所以它的影响是异常重大的。先生后来之所以入狱,此文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第二章 革命元勋的章先生第8节 光复会时期
庚子年夏,唐才常乘义和团之变,召集人士,宣言独立。然尚以勤王为名,部署徒众,欲在汉口起兵。章先生对才常说:“我们要谋光复,应该明揭推翻满清,不宜首鼠两端,自失名义。倘要勤王,我不敢赞同。”因即断发以示决绝。改定本《訄书》的末篇为《解辫发》,有云: ……共和二千七百四十一年秋七月,余年三十三矣。是时满洲政府不道,戕虐朝士,横挑强邻,戮使略贾,四维交攻,愤东胡之无状,汉族之不得职,陨涕涔涔曰:余年已立,而犹被戎狄之服,不违咫尺,弗能剪除,余之罪也。将荐绅束发,以复近古,日既不给,衣又不可得。于是曰:昔祁班孙、释隐玄,皆以明氏遗老,断发以殁。《春秋·穀梁传》曰:吴祝发。《汉书·严助传》曰:越劗发。(晋灼曰:劗,张揖以为古剪字也。)余故吴、越间民,去之亦犹行古之道也…… 因为剪辫变夷,所关非浅,所以必须考据凿凿,全文在手订《检论》时已经删去了。先生剪辫以后,短发分梳,垂于额际,常著长袍,而外面裹以和服,偶然亦著西装,所谓“方袷直下,犹近古之端衣。” 壬寅年春,先生和秦遁等十人在东京发起“中夏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以励光复,并且撰书告留学生,极为沉痛。书中有云: ……昔希腊陨宗,卒用光复;波兰分裂,民会未弛。以吾支那方幅之广,生齿之繁,文教之盛,曾不逮是偏国寡民乎?是用昭告于穆,类聚同气,零涕来会,以志亡国。凡百君子,同兹恫瘝。愿吾滇人无忘李定国,愿吾闽人无忘郑成功,愿吾越人无忘张煌言,愿吾桂人无忘瞿式耜,愿吾楚人无忘何腾蛟,愿吾辽人无忘李成梁……(《文录》卷二) 这是东京留学界组织爱国团体的权舆。临时,会未开成,因为清使馆假借外力,横来制止,但是大义所被,已经深入人心了。 癸卯年春,留东学生因争俄约,组织义勇队,旋即为清政府所忌,乃自动解散,秘密为“军国民教育会”,与上海主光复者相应和。于是成立“光复会”,宗旨在颠复满清政府,建立共和国家。先生著《光复军志序》,首述缘起,有云: 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