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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此职非同小可,岂能儿戏?
李眠儿有自知之明,妇人家毕竟耳目短浅,光靠着书本,偶尔碰碰运气尚可中用,倘要当真用来,怕是缺斤短两,不能登得台面。于是,不管周昱昭是戏言还是真语,她果断拒绝,却是以进为退的方式将球踢回去:“你是要我抛头露面么?”
抛头露面,我是可以,又不是头一回,只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该算谁的?
“呵!”这一次,周昱昭是摇头无奈一笑,“罢,罢!”
李眠儿抿嘴一笑,转身从床铺上抱过一床薄被子,将要往周昱昭肩上盖去时,被他伸手制止。
没法,她只得重又把被子抱回床上,掉过头来发现周昱昭已闭目而眠,便轻手轻脚把油灯调暗,接着轻手轻脚地躺到榻上,和衣而卧,当后脑勺碰到枕头时,才想起周昱昭还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呢!唯等到天明再说了!
闭上眼睛前,李眠儿再次打量自己所处的营帐,内里没有铺饰,白天进来时,外观上也与别帐无异,她转眸悄悄觑向微微仰面、呼吸已经均匀平稳的周昱昭。
无论是从神态举止,还是从衣食住行,与登基称帝之前相比,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自己面前,更是连自称都依照原前。
也许他这是还没有适应新身份,也许他这是在刻意锻造亲民的形象,也许他这是觉得还没有到火候,去年这个时候留守在龙州城时,他的奢侈华贵,自己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想着想着,神识松弛下来的李眠儿,渐渐睡沉。然她睡着尚不足一个时辰,突地,帐外口角大作。
周昱昭“嗖”地拔地而起,对着头顶吼了句:“枭鹰,你留下!”便飞速蹿出帐去。
李眠儿乍闻号角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转瞬就反应过来了,想是陈王趁夜再次发动进攻,想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睡觉,趿了鞋子,朝帐门冲跑,帘子一揭,却一头撞见由外往里头来的枭鹰。
“穆姑娘!”
李眠儿匆匆点头,身子一侧,绕过枭鹰,就要继续朝外走,却被枭鹰长臂一伸拦下:“穆姑娘!”
唉!李眠儿暗叹一声,原地止住,抻脖子朝着火光亮堂处张望几望,哪里还能见到周昱昭的影子。
口角还在尖锐地吹响,从各个营帐中爬出来的士兵们倒并不拖拉,手脚十分迅速有章,也没有人大声喧嚷,将领们个个指挥有度,大家似乎并不意外这突然的集结。
“穆姑娘!”
身后枭鹰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没有更多言词,但枭鹰催促的意思十分明显。李眠儿只好不再张望,转身朝帐中走去。经过枭鹰时,她忍不住朝他瞄了一眼,还是那副雷打一动的一张木脸,两只小而精亮的眼睛炯灿有神。
突然,她不由好奇:他不是整日整宿地看护着周昱昭,按理眼睛不应该是睡眠不足得带着红血丝么?怎么这般黑白分明?
枭鹰垂睑,瞅见李眠儿看了自己一眼后,蹙了一下眉头,他闷闷地不解何意。
走到案后的椅子前坐下,李眠儿见枭鹰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帘处,忽地想起一事:苍鹰被派出去调查刘虎身世,枭鹰又被留在自己这里,周昱昭身边岂不少了两人,不晓得他是不是还派了其他哪头鹰出去办事!
这么一想,她豁地站起,快步到枭鹰跟前:“你还是速速……”
……去保护你们家主子,我这里不需要人!
可话说一半,她就放弃了:枭鹰何人?他怎么会置周昱昭命令不顾,反而听自己的呢?
算了!由他了!
她重新坐到椅中,侧耳聆听,只听喧嚣声渐行渐远,再一会儿,便什么都听不到了,白天过来时,她并没有注意到营地距离大江南岸还有多远,反正,此时的营地一片静寂,唯不时传来火把孜燃的“噼啪”声穿入耳中。
这样也好,若是离撕杀场很近,两军对垒江中,势必一阵拼杀,那样的场面仅是听来已是惨绝。
天明时,有个士兵送来一身小号些的军服,枭鹰放下军服,便自觉地避到帐外。
李眠儿动作麻利地换上,军身上服,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至少在军营里不必如先那般扎眼了。
整一个上午,也不闻有士兵归来的动静,也就是说陈王半夜试图偷渡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备为之。
接下来的下午亦没有兵撤的痕迹,虽昨夜几乎未眠,但李眠儿一丝困意皆无,只盼着周昱昭早些领军回营。
直到天色黑沉下来,远处终于有喧哗声传来,其中间或夹杂着伤痛兵者们痛苦不堪的呐喊。
李眠儿听在耳中,揪在心里,她想出帐探看一下,却又被枭鹰拦下:“军中有军医!不必劳烦穆姑娘!”
这枭鹰倒是学到了他主子的一项本事:读心术。
一边退回书案前,李眠儿一边暗忖。
人声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大队人马确是撤回了,只是伤亡、战况各是如何,李眠儿不得而知,这些得待周昱昭回来才能知晓。
可她左盼右等,周昱昭始终不见身影,中间,她央了枭鹰几次,让他出外寻找,皆被拒绝,只说他主子不会有事,否则营地早就乱套云云。
李眠儿心道也是,想着周昱昭一天里头也不知有没有饭吃,就让枭鹰传话,让备些饭食拿到帐中。
又过许久,仍不见周昱昭人影,李眠儿急也不是,便学着枭鹰闭目静神,这一静就静到将近子夜。
周昱昭一现身,李眠儿即迎上前去,见他嘴唇干裂,遂引他到书案前:“先吃点东西!”
周昱昭点点头,挽起袖口,二话不说,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第二百七十四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七)
周昱昭才丢下碗筷,帐外苍鹰来报:“主上!”
“进来!”周昱昭起身,李眠儿则将碗筷收拾起来。
苍鹰揭帘而入,也不絮叨,拱手即禀:“主上,刘虎原是多年前被贬西域刘勇将军的二儿子!”说完,他不忘抬眸看了眼周昱昭,眼中蕴含掩饰不住的折服。
“他们一家什么时候来的金陵?”周昱昭听了苍鹰的话后并不怎么惊讶。
“在刘将军七年前病世的同一年,几个儿子怕有后患,便分家各自逃难,刘虎六年前落户金陵。属下曾在村民中打探,刘虎其人似身怀绝艺,却一直低调行事,为人淳朴,村人皆喜之。一家人的生计靠他平日出门打野兽、贩兽之皮肉以度日,日子过得倒也不咸不淡!”苍鹰躬身说道。
这些话被李眠儿听在耳中,她却是惊奇,刘虎倒还罢,反是苍鹰的本事令她咂舌。这才几日功夫,他竟是把刘虎的来龙去脉打听如此周全!
周昱昭闻言,略一沉吟,尔后又朝苍鹰走近两步,俯首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消息有点得来全不费功夫?”
苍鹰豁地抬起下巴,又低头一揖:“主上明鉴!属下亦觉蹊跷!刘将军世后,先高祖曾几次派人打探其各子下落,前后几年时间皆不得所获,何以属下短短时日便……”
周昱昭直起身子,背负双手,勾唇轻笑出声:“想来,他也打探清楚我的来龙去脉了!”
听他二人这番话,李眠儿顿悟。
苍鹰之所以打探得恁般顺利,却是刘虎有意把自己的信息放出去。当初凭武王的人脉和本领,都寻不到刘勇几个儿子的下落,可见他几个儿子归隐的绝心及手段,若刘虎有心作梗,想来苍鹰不会这么快回来复命。
而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份抛出。多半是有心出山,跟从周昱昭打天下了,毕竟他的生父曾是梁太祖的得力旧部,后惨遭梁太宗迫害,想必这份仇恨根植多年。如今。太祖亲孙揭竿而起,他不心动方叫奇怪!
只不知道那日在将军山的会面,刘虎是不是已对周昱昭的身份做出猜疑了。因此,他才撒出饵以便周昱昭主动找上他的。
罢!仅凭这条,刘虎,便是十二分地对周昱昭的胃口,再又此际,正是广缺人手之际。
是以,能得刘虎相助,周昱昭怎能不喜不自胜!
“明日,你随我一道去趟将军山!”周昱昭对苍鹰命道。
“是!”苍鹰低头答应。却有犹疑,“只是,主上,这件事需要您亲自再跑一趟?”
周昱昭摇摇头:“刘将军病世,与被贬一事不无关系,我们家总之有愧于他们一家!这一趟是必须的!”
苍鹰躬身点头。
“明日?”李眠儿听及此。忍不住问出口。
“嗯!”周昱昭侧头看向她,简单地回应。
李眠儿对上周昱昭探过来的目光,面上不由一红,含首低眉暗忖:想必陈王已经有所领教,跨江夺下应天府并非易事。须徐徐图之!而周昱昭这里,在王锡兰回来之前,他是不会主动出击的。是以,这两日的交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你们下去吧!”周昱昭视线从李眠儿身上移开,转而对门口立着二人吩嘱。
苍鹰和枭鹰得令,眨眼间已飞出营帐。
帐内登时安静下来,李眠儿抬眸觑向周昱昭的身上,发现他的衣服还算干净,远远地闻着,也没有昨日浑身湿透带回来的那股河腥味,想他许是到哪里清洗过了也不定。
“明日一早,我让枭鹰送你回宫!”周昱昭把李眠儿的眼神看在眼里,又瞥了下她身上的军服,眸光不由跟着闪了闪,然后开口对她语道。
李眠儿被他看得有点发怵,本来想打听晚上他做甚去了,见他这副光景,便收回打探的想法,自己步回床榻,侧身合衣卧下。
周昱昭步到桌后,留着灯,倚座而眠。
次日一大早,李眠儿醒来时,发现周昱昭已经不在,她跑到帐外,见枭鹰已备好马车。于是,简单吃了点干粮,她便随车回到行宫。
约摸过了十来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