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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对蜃楼城极为喜爱自傲,听他赞赏,心中也颇为欢喜,笑道:“是啊,那青帝虽然糊涂,却也办了一件好事。”
眉头一皱,又道:“可是今日的青帝却是不折不扣的乌贼笨蛋。先人留下的第一名城,竟然置之不理,任由水妖攻占,真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想到青帝不发救兵,登时怒从心起,既将拓拔野视为好友,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拘束,口头语便脱口而出。
拓拔野听他说“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大觉新奇,颇感有趣,哈哈大笑,也道:“是极是极,真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两人哈哈大笑,四壁回音,极是畅快。
这一笑之后,又觉彼此之间亲密了数分,比之从前那略微拘谨又有天壤之别。
蚩尤道:“蜃楼城中每个月都会瞧见一到几次的蜃气幻景。但即使是同一次蜃气,瞧在每人的眼中也不尽相同。听我爹说,这是由于蜃珠极为奇特,又叫做梦珠,你有什么愿望都会被那蜃珠映像到蜃气之中。在你眼中瞧见的,便是当时你的梦想。”
拓拔野奇道:“竟有这等事?这倒有趣得紧。”蚩尤目光闪动道:“我八岁那年,随爹到海上猎兽,瞧见蜃楼城上空是千军万马,狂奔急骋。当时我只道是天兵天将杀将下来,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拓拔野哈哈大笑。蚩尤道:“我跟我爹说了后,他却欢喜得很,说我有救济天下的雄心。嘿嘿。”拓拔野笑道:“倘若当时是我,恐怕瞧见的是肥鸡乳猪。”
蚩尤道:“十二岁那年,我在海上又瞧见那千军万马的蜃气幻象。我想起爹说的蜃珠,便想寻来看看,究竟这宝物是怎生模样。于是便仔细观察那蜃气收放的方位。过了几个月,我发现虽然每次蜃气凝结之处不同,但却是随着当时的阳光变化。我又在岛上找了半年,却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拓拔野心想:“若是换了我,多半便要放弃了。”他性子随和,只喜逍遥自在,没有执着于一物的渴求,听蚩尤这般百折不回地寻找蜃珠,颇为诧异钦佩。
蚩尤扬眉道:“如此又过了两个月,我将一年来记录下的每次蜃气方位与当时的太阳位置,反复计算,估计那蜃珠大约便在此处。”
拓拔野吃了一惊,讶然道:“在这里?”
蚩尤嘿然点头道:“对。那日又是蜃气凝集的日子,我悄悄的摇船到附近等候,快到傍晚时,果然让我瞧见几道彩气从这石壁上射出,被那阳光一照,便在远处形成幻景。我想蜃怪定然便藏在那石壁之后!但那石壁太高,我爬不上去,便决定潜水寻找。换了几口气,终于让我发现了此地。”
拓拔野又惊又奇,正要说话,却听蚩尤道:“咱们到了。”
前面突然刮来一阵寒风,火光摇曳,隐隐听见“哗哗”的水声。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个石柱,豁然开朗。
四壁空阔,闪闪发光,似乎有无数贝珠攀附其上。四处蓝光纵横,如流萤幽舞。
正中一个巨大的水潭,水光潋滟,翻卷漩流,不断的“咕咚”作响,冒出透明的气泡,离水飞出,在幽光下闪烁森冷的色泽。
拓拔野先前只道外面那处地方,已是蚩尤说的神秘所在,没想到这山腹之中,竟然别有洞天。水气清寒,流光迷离。他仿佛置身于一个仲夏的梦中。
蚩尤低声道:“这里就是蜃怪的老巢。”拓拔野微微一愣,道:“什么?”
蚩尤仿佛生怕惊动旁人,低声道:“随我来。”沿着边上峭壁,灵豹般跳跃,瞬间便跃到了左侧一个高高的凹陷处。拓拔野也随之跃上。
蚩尤道:“今天是本月的一次大潮,正好是那蜃怪现身吞吐蜃气的时候。你且留心看那水潭。”
拓拔野大感好奇有趣,定睛凝望。水潭“汩汩”声响越来越大,涡漩遄急,水浪一层层向上翻卷。水面片刻间便升高了两三尺。水泡越来越多,四处悠然飘舞。
水面越涨越高,距离他们脚下也不过近丈而已。想来这洞内的水也是与外通连的海水,此时正是涨潮。
突然浪花喷涌,整个水面犹如炸将开来一般,登时将拓拔二人浇了个湿透。万千晶莹的水珠中,一个巨大的银白物事高高飞起,在空中翻了几翻才悠悠荡荡地飘落在水面,随着涡流缓缓盘旋。
那怪物竟是一个纵横约两丈的巨大蛤蜊,银白色的壳扇上也不知有几千几万道岁纹,虽然紧紧闭拢,却闪闪发光,七彩眩然,仿佛有宝珠匿藏其中。
拓拔野从未见过蜃怪,心下激动,屏息凝神观望。
蜃怪缓缓地张开壳扇,方一开张,便有一道眩目已极的幻彩流光闪电般射出,撞到那洞壁上,反弹激射。刹那之间,洞壁之内彩光交错飞舞,粲然夺目。四壁贝珠被那幻光映照,更加熠熠生辉。
蜃怪的壳扇一点点张开,彩光更强,流离纵横,朝着他们进来的洞甬电射出去。突然之间,阳光仿佛被蜃气牵引,竟从那甬道之中折射而入,洞内登时一片明亮,便连那翻涌涡漩的潭水,也折射出万千幻彩,光怪陆离。
拓拔野只觉眼花缭乱,触目尽是眩彩流光。那万千纷乱光芒逐渐汇融交合,延展伸缩,蓦地眼前一亮,仿佛超离于这岛腹洞穴。
放眼望去,万里碧空澄蓝似海,白云聚散,繁花似锦,青山如带。碧水环合,木屋寥落,牛羊悠然于山坡之间,炊烟袅袅焉夕阳之前。
只觉心旷神怡,似乎乘风翔舞,在那惬意自在的天地间漫游。远远地,听见风入竹林,水声淙淙,那木屋前,一个美丽女子正在微笑呼唤。
那笑容绚烂熟悉,温暖如淡淡斜阳。一时之间记不起是谁,正恍惚间听见蚩尤道:“你瞧见什么了?”登时一惊,幻光绽破,蜃景迷离,又回到这洞窟之中。
转头望去,蚩尤满脸光彩绽放,眉目之间神采飞扬,料知他定然又是瞧见那千军万马的壮阔景象,是以这般意气风发,当下笑道:“没什么,像是小时我住过的地方。”
蚩尤突然右手一指道:“拓拔!你瞧见了么?那蜃景中有你!”声音极是激动,突然哈哈大笑,捶了拓拔野一拳,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穿得金甲银铠,比我还威风,哈哈。”
拓拔野见他沉浸蜃景之中,不禁失笑。可是放眼望去,并没有瞧见自己,倒是瞧见蚩尤骑着一只怪兽在万里草原上奔驰,挥手朝他致意。身后雪山皑皑,风吹草低。当下笑道:“我也瞧见你啦!他奶奶的,你骑的是什么怪物?”
两人看得投入,浑然忘我。
拓拔野瞧见的蜃景中,景象变幻,但都是极为美丽开阔之地。人物也是走马观花,白衣女子、雨师妾都倏然闪烁,巧笑嫣然,恍然若真,令他心跳如狂。待到后来,便是当年的阿黄也跳将出来,衔了一块肥肉欢吠不已,结果被白龙鹿一口抢去,溜之大吉。
拓拔野正莞尔间,忽觉光芒稍敛,心中一凛,凝神望去。只见那蜃怪壳扇已经张到最大,正开始缓缓闭合。蜃怪贝肉莹白,一颗拳头大的透明珠子光芒夺目,七彩蜃气便是从那珠子发出。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前几日遍翻《百草注》时,似乎瞧见其上写道:“以海仙草研梦珠粉,取燕窝、新雨和之,可复经络。”心中狂喜,猛然起身叫道:“蚩尤,你爹的伤有救了!快取出那蜃珠!”
第二部分 妖夜风云第38节 海上潮生(1)
蚩尤全身大震,失声道:“什么?”这半月来,目睹拓拔野采草配药,颇有灵效,心中对他极为信赖,听他这般说,心中惊喜若狂,当下猛然跳起。
那蜃怪似乎颇通人性,仿佛能听懂他们所说一般,壳扇突然急速合拢。
拓拔野叫道:“别让它合上!”白光一闪,右手拔出无锋剑,不及多想,便跳入涡漩急转的水潭。急流汹涌,冰冷彻骨。
蚩尤自幼便随同父亲出海渔猎,身手极为矫健,也颇有些经验。当下闪电般扑向蜃怪,恰好跳入那蜃怪的两片壳扇之间,大喝一声,脚踏下壳,双臂一振,将那蜃怪压将下来的上壳扇死死撑住。
就在这刹那间,拓拔野从水中窜出,跃入蜃壳之中,运转真气,奋力一剑斩下,劈斫蜃珠所附肌肉。
“仆”的一声,剑锋瞬息没入。突然彩光暴闪,眩目迷离。
那蜃怪突然发出“呜呜”怒吼声,巨大的蜃壳陡然上下夹击。力势千钧,蚩尤只觉眼前一黑,双膝、臂肘剧痛酸软,登时跪倒下来。
他生性桀骜倔强,素不屈膝,大吼一声,弓步支撑,用尽全身力气,竟将那蜃壳又朝上顶起寸许。
拓拔野大惊,叫道:“蚩尤快撒手!”剑锋弯转,又全力刺入。蜃怪痛吼,丈余长的软舌狂乱卷舞,将拓拔野拦腰缠卷,连人带剑摔将出去,重重撞在那洞壁之上。
那蜃壳交相压合,蚩尤终于抵受不住,单膝跪下,以肩膀、后颈连同双臂苦苦撑住。
拓拔野被震得痛彻骨髓,体内真气又开始蠢蠢欲动,翻江倒海极是难受。哈哈笑道:“好畜生!”眼见蚩尤已然不支,奋力调转真气,激生脚底,揉身扑上。
便在此时,那蜃怪长舌飞舞,将蚩尤双腿缠住,瞬息拉倒。“吃”的一声,一股金黄色的液体激射而出,蚩尤重心已失,避之不及,左肩登时被喷个正着。
“嘁”的一声轻响,青烟窜腾,蚩尤左肩立时被灼烧一个寸许深的洞来。饶是蚩尤坚忍顽强,也忍不住吃痛低吼一声,险些晕去。
拓拔野大骇,惊怒之下真气蓬然流转,力贯右臂,陡然电斩而下,登时将那蜃怪卷住蚩尤双腿的长舌斩成两段!
那蜃怪狂吼一声,又是一股黄金似的水浪怒射而出。拓拔野不及多想,本能地拍出左掌,掌风汹汹,竟将那股液体尽数打回。
嗤然响声中,青烟大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