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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南希和她的那个年轻丈夫又在这条街上继续了几个月多的买卖,然后,再次像风一样消失了。
曾经趁着她丈夫不在,我半开玩笑般地问南希:
“孩子什么时候生?到底是我的种还是你丈夫的种?”
南希听到我的玩笑后,哈哈地捧腹大笑,没有回答,但说不定她心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也许早在我之前,她就认识了她的丈夫,而情人旅馆的一夜,只不过是她对我照顾她那么久的一种回报吧?不过,到底是怎么一种情形,看来永远都是一个谜。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4)
1991年的仲夏夜,歌舞伎町的霓虹灯闪烁着异样撩人的魅力。
我像往常那样一身正装,伫立在歌舞伎町的喧嚣当中。
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像英国绅士般一丝不苟,胡须剃得不留下任何痕迹。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五十四公斤。对自己的外表充满信心——我笔直地站立在大街上,不管天气有多炎热,我依旧衣冠楚楚,毫不马虎。头上的汗水可以用女孩子们送的夏奈尔手绢拭去,腋下也自然不会忘记及时喷上除汗香剂,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过往行人会从自己身上嗅到异味。一切都是那般完美,简直用言语难以形容。
我点着一枝万宝路薄荷烟环顾四周。一些着五颜六色日本夏装和服的年轻女子从我身边款款走过。那些身穿旗袍的妖艳的中国女孩虽然也很性感,眼前这些着夏装和服、踏着小碎步前行的日本女子的身姿同样令我抑制不住怦然心动。
白皙的脖子、清晰的锁骨、凸显的丰胸、和服下那扭动着的腰肢燎起了我的欲念,这欲念与炎热同步,使我难以再平静地站立下去。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我突然感到腹中一阵“骚动”,饥饿感朝我袭来。我这才想起午饭之后我只喝过几瓶软饮料,于是便往与剧院广场相反方向的那条小路角上的 “后乐面店”方向走去。
平时,这会儿我一般都会招呼哪位同行或某家店的小姐一起去“青叶”或“上海小吃”去吃些诸如甲鱼、螃蟹什么令人有胃口的东西,但是今天却没有这份心思。我忽然想换换口味,重温一下那种带着家乡风味的加肉拉面。
吃完拉面,走出店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我喜欢夏夜降雨,雨飘洒在被白天的炎热晒透了的柏油路面上,脚下会升起一层薄薄的白色气体,灯光映照着,更使这条迷人的街道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我在“后乐面店”对面剧院广场中的一家电影院门前避雨。
掏出一枝烟,点上。缓慢地深深吸上一口,然后一点一点从嘴里吐出烟来。
一名在大街上为“卡巴库拉”陪酒店拉客的年轻女子将手帕顶在头上,一路小跑来到我的身旁。她那被雨打湿的头发经灯光一照,现出一轮彩色光环。
“雨说下就下起来了!看来今天很难拉到客人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手里的干手绢。
“谢谢!”
她微笑着,用声调奇特的中国话道了谢,然后告诉我,她早就知道我。这可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一带,我可比那些日本人皮条客资格老得多。
于是,我们一边在房檐下避雨,一边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这位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告诉我一些她自己的事。比如她崇拜某位歌星,抗日战争期间她奶奶曾在中国东北住过。另外她还问我一些诸如对日本年轻女孩的某些奇异穿戴的看法之类的话题。她说这些的时候,就好像在与她的一位同龄朋友谈天,没有一丝隔阂感。我也对我们的话题充满兴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嘭——”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瞬间,我甚至误以为是一个响雷,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了。
“啊——”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身旁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尖叫。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5)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在“后乐面店”前面停着一辆小轿车,一个年轻女子正呈“大”字躺在上面痉挛着。“是她……”我认识这个女子。
“有人跳楼自杀啦!”
立刻有很多人围在了小车周围。除了那些过路行人之外,他们全是些在歌舞伎町谋生的各色人物,有皮条客、性感服务女、陪酒小姐、招呼客人的风俗店女……
他们之中不乏我认识的中国酒店的老板娘、陪酒女和一些面孔熟悉、常在这一带转悠的游手好闲的中国人,当然还少不了一些在歌舞伎町一带活跃的黑社会成员,而且每一张脸上都泛着充满好奇的红光,眼睛也发出异样的色彩。也许,每天周而复始的生活使人感到麻痹了,大家都喜欢感官上的刺激,我也不例外。
很快,随着一阵鸣叫声,救护车和警车都赶到了,现场唧唧喳喳乱作一团。日语、韩语、英语、泰语,还有普通话、上海话等等各种各样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真是热闹非凡。
小轿车周围迅速被拦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围观的人群对维持秩序的警察发出了不满的怨声。但很快,这一切都被一阵欢呼声所替代,我也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她还活着!
原来,是那位曾做过为男人洗澡的风俗店女智子,她从“后乐面店”所在的那栋九层大楼的楼顶上跳了下来,幸好落在停着的这辆小轿车上。她在落到车顶的瞬间,没有反弹再摔到地面上,只是陷在车顶上,这一切简直太偶然了。如果摔到地上的话,她早就头颅碎裂,脑浆和鲜血四溅,一命归天了。如果再继续想象的话,那更让我后怕:如果正巧我就在那个位置站着的话……要知道,那可正是我平时固定站的位置。
对智子本人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她没有死。看着她痛苦挣扎的姿态,居然还有人发出了失望的声音:“啊!怎么没有死!”说这话的是一个黑帮小组员。
只要一想起她那像中国农村姑娘般淳朴的笑脸,我就会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她就是被歌舞伎町这一“毒牙”毁掉的可怜的女子之一。
智子——我认识她是在自杀事件发生的半年前。她的年龄我没有问过,我想应该在二十五岁上下。她长得有些胖,脸也不好看,但还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可爱之处,至少不令人生厌。
那是一天傍晚,我到一家与我有契约的日本人开的性服务澡堂去拿我应得的那份报酬。当时正巧店长外出买东西,出来接待我的就是智子,她很大方地说:“你是李先生吧!我知道你。你是专门拉客人的对吧?经常给我们带一些外国客人来的。”
智子对初次见面的我没有任何生疏感,很自然地跟我搭起话来。我笑着问了她的名字,然后订正她说:“我不是拉客的,是导游。”
从那以后,只要遇到我在街上招揽生意,智子总会走过来打招呼,聊上几句,时不时的还会递给我一罐咖啡或其他什么饮料。她总是一身夏奈儿的名牌装束,但不幸的是,她的打扮总是与她有些不相称。
圆圆的脸、容易轻信,这就是她。每当我看到她那纯真的笑脸,我就不能不暂时停下工作与她寒上几句,她甚至会一脸认真地听我告诉她歌舞伎町有十七个外星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并信以为真。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有些要出事的苗头了。
“你知道外星人是什么样的吗?”我问她。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李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有老婆!” 那时候我还没有跟爱梅离婚。
“不会吧?不可能,你骗人!不行,你怎么会有老婆?”
“我为什么不能有老婆?”
“不行就是不行!——哎!我跟你说,昨天我又输给‘大工源'了!”
“大工源”是一种非常有人气的弹子赌博游戏机。这一机种拥有“爆裂机”之称,之所以有这一称呼,是因为输赢都非常大,是一种赌博性极强的机种。如果坐上一个好台,一天甚至可以挣到二十万日元以上。而一般大学毕业生的工资一个月也拿不到二十万日元。相反,如果运气不好,一下子就输掉十万、二十万日元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而这些弹子赌博游戏机是那些被称做“扒金宫”的弹子游戏房提供的,就是以前陈海波和范勇经常去的地方。由于日本的法律明文规定不许赌博,所以这种“扒金宫”在名义上仅仅是游戏房,客人用现金购买仅限该店使用的代币,然后将代币投入机器中,机器画面(近年来大多换成液晶显示屏了)中的图像便会转动起来,客人随即分三次选定图像,如果三次停止的图像显示了同一号码,就算客人赢了,机器中会流出一部分钢珠,客人赢得越多,钢珠积累得便越多,最后,客人将钢珠交给店里的服务员,由服务员计数后,发给客人相应的“奖品”,也就是标志钢珠数量的小牌。比如客人一共赢了三千二百零五粒钢珠,而这家店规定五百粒钢珠等于一张小牌,那么最后客人便可获得六张小牌,剩下的二百零五粒钢珠则可以交换为一包香烟或者两盒巧克力等。这样,在形式上这家店并没有给客人提供赌博服务,但是,在离这家店约二十米远的地方,会有一个小窗口,专门“收购”奖品的小牌,比如每张收购价格为一千日元,那么刚才的客人就可以从那里换回六千日元。有一些人每天就沉湎在这种变相赌博当中,有输有赢,当然总体上说,最大的赢家永远是店方。
第三部分:去脱衣舞场看看随波逐流的人(6)
那一阵子,我偶尔也去玩儿,智子对它简直就像对自己的恋人那般着了迷——如果那时她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