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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郡主。”
王佑安稳定了下心神,还算得体的躬身行礼,随后步履有些僵硬的回到榻边,轻轻展了展袍袖,规矩的跪坐下来。
“王大郎君与袁家娘子喜结良缘,我很为你们高兴。届时,我也会送上一份贺礼。”
萧南也没有遮掩,很明白的告诉他,自己将不会出席王家的婚礼。
不是她故意装逼、摆架子,实在是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如果她真的大摇大摆的去了王家,那么也用不着别人攻击、轻视,就是她的驸马阿耶便会亲自揪了她回萧家,好生的训诫她一通什么叫‘士庶不想交’‘勿通非类’。
“多谢郡主,郡主对吾家之大恩,某感激莫名。”
王佑安来之前就知道萧南不会参加他的婚礼,但人家来不来是一回事儿,他给不给送请柬则是另一回事儿。
“王郎太客气了,”萧南微微一笑,她很欣赏王佑安的‘自知’,一时高兴,连称呼都改了,“你这般客气,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的忙了。”
王佑安心里一喜,他不怕郡主不求他,就怕自己对郡主没用。忙抬起头,恭敬的说:“郡主说笑了,能帮郡主做点儿事,是某的荣幸。只是不知郡主有何事吩咐某,还请郡主不要客气。”
萧南顿了顿,道,“上次有个乌奚奇要做‘邸店’的生意,你可还记得?”
王佑安点头,“记得,只是某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做,所以——”难道襄城郡主后悔了,又想做‘邸店’的生意?
王佑安心里打着鼓,脸上却不曾表露分毫。
萧南打断王佑安的话,道:“嗯,我知道,我也觉得此事关系甚大,所以并不看好。不过,我听过你对乌奚奇的描述,觉得这人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你可知道他可否跟其它人商谈此事?”
顿了顿,萧南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崔七娘子之外。”
王佑安眉头微蹙,摇头道:“某、某并不知道,不过,某可以去查访一二。”
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合郡主的意,王佑安想了想又道:“对了,有件事,某早就想禀报郡主,就是不知妥不妥当。”
萧南挑眉,“何事?”
王佑安没有迟疑,干脆的说道:“郡主可还记得上次您去田庄,曾问起是何人设局陷害侯大郎的未婚娘子?”
萧南一怔,还别说,前一阵子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听王佑安主动提及,忙问道:“何人?若王郎知道,还请直言相告。”
☆、第159章 喜事来(三)
“好叫郡主知道,暗自收买张闲人的,乃是三戟崔家的外院二管家。 ”
王佑安倒也干脆,直接给出了答案。
三戟崔家?崔氏本家嫡宗?
萧南听了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联想到前些日子三戟崔家搞得小动作,萧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们为何要朝小柳氏的庄子下手。
哦不,不对,应该不止小柳氏。
萧南眯起眼睛,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崔家近一年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过诡异。
不管是忽然变得胆大包天的萱草,还是养外室被抓包的崔大郎君,亦或是随后那个不知真是假的崔清,这种种事端,背后若没有黑手,打死萧南都不相信。
而三戟崔家为何总盯着这边?
萧南倒也能理解,谁让老夫人的两次豪赌都这么精准,硬是把自家弄得比本家还繁荣、还鼎盛?
一门两相公,兄弟双进士,听着似乎不如三戟崔家的‘三戟’显赫。但了解官场和崔氏的人都知道,这两家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咱得先解释下何为‘戟’。戟呢,原本指一种兵器,而在大唐,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般立于有品级的高官门口,所以被称为‘门戟’。
按照规制,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在门前立戟,而三戟崔家,之所以号称三戟,是因为他们家一门父子兄弟共有三个、或者至少有三个,是三品及以上的高官。
若是这么说的话。三戟崔家确实比双相崔家显赫,毕竟崔守仁和崔泽父子两个也不过是正二品,不论是人数还是品级,都比三戟崔家矮一层。
但,了解三戟崔家的人便会知道,三戟崔家五代没有分家,全家的男丁加起来足足是双相崔家的六七倍。
被这个分母一除。哪边更加繁盛,也就能算得清了。
还有一点,双相崔家的儿媳皆是世家。尤其是崔八的娘子更是堂堂郡主。
若是再加上随后要进门的南平郡主,崔家就有两个郡主孙媳妇了,这可是一种强大的资本呀。
郡主或许不如公主体面。但也都乖巧呀,至少不会像彪悍的公主们那般搀和朝廷的事儿,自然也不会给婆家招来祸事。
而且郡主的品级放在那里,并不会像公主那般另辟公主府,也不会像要求驸马那般要求郡马如何如何,若是碰到乖巧一点的郡主,没准儿还会像普通儿媳那般孝顺公婆呢,绝不会发生像房家那样婆媳公开PK的闹剧。
综上所述,无论在官场还是家族姻亲关系上,双相崔家。这个从嫡支分宗出来自立堂号的小分支,彻底强过了本家。这是嫡宗不想见到的情况,也是他们无法忍受的——怎么说,难道承认人家分宗有理?
旁支显赫,本家衰落。这绝不是正常现象,对于崔氏,也将是非常影响家族团结和凝聚力的事儿。
所以,三戟崔家为了证明嫡宗的权威,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双相崔家找点儿碴儿。
当然,如果能把这边的势力收归家族。那就更好了。
萧南自是不知道那边打得如意算盘,但她只想知道一件事,自己这一房有没有被人算计。
“老夫人,事情就是这样,那个萱草……”
送走王佑安,萧南便去了荣寿堂,先将三戟崔家设计试探崔六夫妇的事儿说了一遍,随后才语带担忧的问道:“乔木不是抓着那件事不放,而是觉得,咱们家对仆人也算优厚,我对萱草更是信任有加,她没道理为了个阿槿就背叛我呀。我想……”
起初,萧南还以为萱草是小柳氏的人,随后调查的结果却发现,萱草的阿耶背后还有主子。
老夫人随意的坐在正堂,身子歪在隐囊上,右手捻着一串佛珠,听完萧南的话,她的手顿了顿,道:“嗯,确实有问题。这件事我原不想说,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你还记得吧,去年,冯老九一家子我给送到了京兆府,但几天后,他们又被放了出来。当时我派人去问,京兆府却说,他们一家子的户籍表明,他们都是三戟崔家的老部曲,咱们家并不是他们的本主儿。”
萧南诧异的瞪大眼睛,“不可能呀,咱们家的家生奴都是老夫人一手使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年崔家三姐弟分出本家的时候,基本上就没带几个下人,随后的部曲和奴隶都是三姐弟慢慢招收来的,根本不是崔氏的家生奴。
而且,萧南深以为,经历了分宗,崔三娘绝不愿意跟本家有丁点儿关系,即使用人,也绝对选择信得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家里出现户籍是崔氏本家的部曲?!
“哼!”老夫人冷冷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那边有个小子在户部当过差,想改个户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户籍,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拿他如何?”
连犯官家眷的户籍都能改成良家女,那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老夫人对本家的怨恨,哪怕经历了六七十年,依然铭记于心,提起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这么说来,萱草一家子还真是那边的人。”
萧南也明白了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她喃喃的说道,“那、那咱们家里……还有六嫂那边,会不会……”
那边不会这么狠吧,掺沙子都掺到了主人身边。
萧南有些不确定了。
幸好她借重建辰光院之事,提前把崔家的家生奴都挤了出去,即使留了几个粗婢,也绝进不了后堂,更探听不到什么机密。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家里我已经和大夫人都梳理了一遍。说起来,这事儿还真要多亏你呢,呵呵,就是连累了你的名声。”
她这话绝不是套话,当初借大公主和萧南的由头,老夫人和郑氏着实把崔家上下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通,虽不能保证掌握了崔家每一个人的底细,但却能很确定的说一句,崔家的主人和于重要职务的管事仆妇、贴身侍仆,她们全都调查了清楚。
来历有问题的,家里有蹊跷的,背地里动手脚的,老夫人全都利索的弄出了崔家大院。
至于搞小动作的某些主人,老夫人也都一一警告的一番。
想到这里,老夫人略带歉意的说道:“你六嫂,确实做了些错事,我虽没有揭露出来,但全都记了下来,总有一天会彻底清算。现在嘛,老二一家子毕竟不在京,我也不好直接处罚二房的人。再加上小柳氏所做的也都是些小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即使惩罚,也不好罚得太重。”
萧南心里冷笑,是呀,小柳氏确实没下死手,不论是加了胡椒的馄饨,还是荠菜馅儿的馂馅,都不会直接让人流产,须得长期食用才会有明显的效果。
还有牛车上发现的那个银香球,香丸里加入的麝香等物的分量也不重,只有长期贴身携带才会导致流产,偶尔一次乘车,对胎儿并不多大的影响。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方有害她的心,而且也付诸了行动,不能说,自己和孩子没有受到伤害就说对方无罪。
一想到可爱乖巧的女儿时时被人算计,萧南就无法压制那股怒气,脸上自然也带出了些许痕迹。
老夫人是什么人呀,她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若是连萧南的这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她也枉活这么多年了。
继续捻了捻佛珠,老夫人喟叹道:“我知道,我说这些并不能平复你的怒火。我没有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