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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承认了共产主义的鲁迅,那些自由主义者就没了最重要的民众神仙了吗?就不太好做买卖了吗?若他们在承认共产主义的鲁迅的基础上,勇于批判共产主义或鲁迅的一切,倒也是汉子。
我非常不愿意看见有人不顾事实,欺骗别人,又欺骗自己。
在朱安这件事上,鲁迅是错的,而且这错并不只对朱安一人,这错对准了朱安、许广平和母亲三人。我不太同意人们一遇苦痛就指责社会的态度。社会固然是旧的,但人是为了改造社会而来,若不改造或无力改造,当然可以说社会太强大,但不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受害者。自己确是受害者,自己也是迫害者。
鲁迅要是自己不受害,或自己不害人,也就没有必要加入到改造人的行列里来。我等亦复如此。
我也遇见过家庭破裂、重新生活的问题。我一直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也一直讨厌有人为我寻找出走的社会或人际理由(借口)。我错即是我错。好在今天不比从前,人们选择的路多了一些,但这不能说没错,只不过良心要承受的比以往少了。
人要勇于知错、认错和改错。人总是有错的。历史是这样,现实也是这样。怕的是错上加错。有的人错了不知,那接着犯错还情有可原;最可怕的是知错不认错,再用一个更大的错误去掩饰前面的错误,所谓欲盖弥彰。今人大抵如是。
我们对待鲁迅就是这样,不论是毛泽东的鲁迅,还是改革开放的鲁迅,我们总是不肯替鲁迅认错的。那倒不是鲁迅不认错,而在于我们从来不认错。我们总想把不是和灾难推给别人,说自己幼稚、单纯,受了坏人蒙蔽。鲁迅在民族精神里,已经成了我们自己。若我们想大炼钢铁,我们就以为自己是大炼钢铁的鲁迅,于是英雄气概压倒了一切,以至于绝不承认他有朱安和许广平两个老婆;若我们想与国际接轨,我们也以为自己就是与国际接轨的鲁迅了,那鲁迅就不仅可以有两个老婆,甚至还可以调戏兄弟的老婆。而到了上海采取了激进的方式,一定是因为知识分子的幼稚,受了冯雪峰之流的鼓动,还有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的枕边风。想想,鲁迅,一个独立的知识分子,怎么会简单地同意共产党的意见?怎么会像你们——村野农夫——赤膊上阵地搞大跃进?鲁迅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有人改了历史啊!
我们为什么那么脆弱!
我想起外婆对我说的一件事。日本入侵时,鬼子扫荡,进了村子,村里的人都逃到砖窑里躲藏起来。后来,鬼子发现了藏人的砖窑,就架起机枪要扫射。这时,窑里的人不是想办法反抗,而是把全村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推出去,让鬼子糟蹋,以免灭顶之灾。
我们何尝不是始终如此?对待现实的灾难,我们就转嫁到弱者身上;对待心里的魔鬼,我们就视而不见,或到处找替死鬼,找不着,就忘却,忘到一干二净为止!总是不敢承当,不敢承当灾错,瞒天过海地苟延残喘,在自己逐渐收缩的生存空间里寻一个片刻的美梦,还自负地说什么完美主义。
其实,在我们的环境里弱肉强食,所谓趋利避害,是一种对现状逆来顺受的奴隶思想。赢家把欢乐建立在输家的痛苦上,却没有勇气面对更大的赢家,而输家就不仅输了人生,还输掉了做人的信心。我们想想那个被推出砖窑的女孩子吧!这就是趋利避害的人道主义的本来面目!今天,王小波之流唱弹这个调子,时时让我想起那帮屈膝于日本枪口下的可恶村民。鲁迅写阿Q ,一些地方说透了,另一些地方却没有捅破。精神胜利法也好,农民的狭隘短见也好,骨子里都是苟且,都是向强势的低头或失魂落魄的自欺。这个文化心理的基因稳健地遗传到今天,在城市村落的农奴身上顽固地表现出来。
看广告林立的街市,逼人的霓虹寒光闪闪,哪一样不是强权的刀枪;看万家灯火的窗口,诱人的气象暖意融融,可哪一处又不是推人落入万丈深渊的砖窑!
《人类的当务之急》 第二部分十恶(1)
让我们再掉过头来看看资本主义方面的情况。
冷战之后,他们除了继续紧握限制性暴力机器外,还多了一样渗透性暴力机器。前者是直接用武力限制,而后者是潜移默化。
那么,渗透性暴力机器是如何开动起来的呢?
我列出了十个方面,所谓十恶不赦!
(一)不谋而合
在天然的世俗美学中,始终存在着积极与消极的两种倾向,统治集团首先挑中的是后者,不论你姓社姓资,只要你的趣味中含有颓唐、沮丧的因素,就可以选做原材料。格瓦拉和托洛茨基的出走是他们看中的东西,尽管两位革命者的理想和行动碍手碍脚,但瑕不掩瑜,关键是游离在所谓“卡斯特罗和斯大林主义极权”的中心之外,其中可做的文章在于强调孤独斗士和现代大侠的个人主义精神世界,这是雅皮士生活虚拟英雄而突现高级品位的必备,当然,两位现实主义失败的一面正好可以现成地用做反面教材。有了这样的眼光,操作起来并不难,按照好莱坞的模式画几张图,塑几尊雕像就足矣。还有,京昆剧目中自然主义色彩浓重的几部,二人转和相声中的荤段子……然后抓住机遇,大肆宣传,强调百姓生活的美学“本来如此”。在中国可以先搞“民族民间艺术早被苏俄化得面目全非了”这一套。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了一些道理,而且运作的最后结果也非常喜闻乐见,于是,世俗美学中的另一面被无形而刻意地夸大了,直到铺天盖地。
这一招谁也躲不过去,连相信群众的左派文艺工作者也开始动摇。但实际上没有多大的秘密,只不过走了他们的“群众路线”!
总之,世俗美学中消极的方面(包括颓丧、沉沦、势利眼、弱肉强食等)与奴役者的文化哲学目的(注意:是目的,而非哲学本身)不谋而合了。
(二)收买阉割
对于摇滚乐这种具有天然反抗精神的文艺形式,也不必忧心忡忡。限制性工具不起作用,资本渗透大显身手。可以利用强大的传媒不露声色地误导,可以建立唱片公司重金收买,可以借用你的外壳豢养与你相似的组合跟你唱对台戏。你不是绝对独立吗?好,这就产生了悖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东西,你不能对别人推出的摇滚乐实行专制吧?你要通过感官的全面解放赢得道德的最后胜利,好,让你们解放,却休想胜利!
本来摇滚乐就有争取民权和宣扬独立的两面,经过收买和阉割,民权成为一种品味,而独立就显出了格调。反抗吧,没有人制止你们,一个心智健全的社会保留了所有反抗的标记,但它并不欢迎反抗的破坏力。只有在自由世界可以如此,不信你到红色中国去试一试。果不其然,连入境签证都搞不到。
最后,岁数也不小了,一直蹦蹦跳跳也不体面,较为实际的,也不丢脸面的事,就闹独立吧,也别搞什么民权了。
(三)复制变异
复制和变异,谁先谁后,无关紧要。掌握了民间美学的理法,剔除掉意趣中不合适的成分,就可以大量复制。而在整个复制工程里,必然包含了变异的微妙手术。
民间艺术的兴比赋,讽刺揶揄,通统拿过来;时尚美学的虚荣、追风、蜂拥而上也通统拿过来。然后归纳整理,投放生产,使之最大限度地工业化、快餐化、廉价化,让靠领救济金生活的流浪汉也可以参与消费,让每一寸空间都在同一个时间段重复相似主题。人民可以用短平快、稳准狠的手段讥刺朝政,现在统治集团也有了同样的办法妖魔化人民革命。不要以为只是去核存壳,核中间“理性”的部分将完好地保留下来,而且这部分或许比抛弃的部分更有根基。渗透的事业在这里巧妙地做到了身义分离,而且与人民砸烂神像摆脱宗教束缚的唯物斗争史机智地融会贯通。一句话,让你们在追求解放的时尚标签下忘却目标,心安理得地任人宰割。而统治者唯一要做的,只是复制和随其心意地变异标签。
假如你说向往美好的生活,他们就制造一位印第安女子投入盛装掩饰下的殖民主义强盗怀抱中的故事,然后发问:她追求的难道不是光明吗?
假如你说要去斗争,他们就从革命蜕化的例子中找出你的伤痛,然后说:奴隶的造反,只是为了要做新国王。
假如你说资本主义丑恶,他们就拍摄肥皂剧揭露狱政黑暗,讽刺司法舞弊,抨击大选阴谋,然后指出:这都是因为腐败,而公民你为什么麻木?
复制使每一个人都穿一件廉价的独立反抗的外衣而庸碌无为;变异把即使已经庸碌无为的色彩差别都抹得一干二净。
(四)孤独产业
有人想标新立异,想与庸众生活格格不入,没有关系,渗透性暴力机器最善于做的事情,就是普及孤独,普及个性,而且可以把学习基尔克郭尔的投入降到最低,配套工程有《孤独者手册》、《孤独者入门》、《绝酷ABC》。一个写着字母P的徽章可以让你与众不同,当然,为了不让“两个以上的人同做一件事”,还有写着字母Q的徽章,千万不要担心26个字母会用完,还可以在底色和花纹上做文章,凡高的,康定斯基的,甚至非洲木雕的,应有尽有。这是一个多么丰富多彩的缤纷世界: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空间,表现自己的心灵,主导自己的色彩——不信,你看!
关键就在“看”字上!的确,你放眼望去,没有什么是整齐划一的。但奥秘在于,你们成了一群享用渗透性暴力机器生产的各色商品的整齐划一的芸芸众生。每个人嘴里都在说“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点头称是;每个人都想努力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