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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其中的一天,没有她的画像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文字记录……而这一天,正是瑜郎死亡那天。
冉颜一个激灵,将这几日的册子塞进怀中,急急出门。
柴府地方不大,内门道和外曲门之间甚至只有一个能并停两辆马车的巷子,门房正懒懒的靠在门边打盹,冉颜看了他一眼,便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再回头看时,那门房居然只是迷糊糊的歪了歪脑袋,便继续睡。
冉颜叹了口气,这个家里两个主子都是那样,下人能尽心尽力才怪!
“你怎么出来了?”刘青松萧颂策马过来恰遇上冉颜。
“窦程风在哪里?”冉颜不答,直接转向萧颂道。
“窦家的别院。”萧颂伸手将她拉上马背,馨香满怀,他问道,“发现什么了?”
“你不是派人监视闻喜县主了吗?可曾发现她最近曾出门?”冉颜有些不好的预感,闻喜县主分裂的人格中有“李婉平”那样一个精明的军师,又有力量型的曾性人格,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格,如果她想逃过暗卫的监视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近暗卫给我的消息都是没有异动。”萧颂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刘青松道,“带人去把记录取加官署。”
刘青松接了令牌,见萧颂调转马头,着急道,“诶,诶,九郎,哪里有热闹,你们不能带我去啊!”
随着他的喊声,马蹄声渐渐远去,刘青松嘟囔一声“有异性没人性”,便翻身下马。
不用冉颜说目的地,萧颂便从她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她的意图,一路上,冉颜将这样些日没有来得及与萧颂讲的事情拣得要的说了。
对于柴玄意奇怪的失忆症,萧颂也很是惊讶。
“窦程风住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守着了,不过看来需要多加派些人手。”萧颂把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们也没有必要立刻去那边,即便凶手真是闻喜县主,一时半刻她未必会动手。”
冉颜抬头,看着天上密聚的乌云,轻声道,“凶手喜欢寻雪天作案,这样一来许多行迹就会被雪掩盖,瑜郎死于雪夜,这具尸体……我虽然不曾看见,但前天晚上下雪了……”
萧颂莞尔一笑道,“你猜的不错,死亡时间是在前天夜里。”
这一点,萧颂显然也想到了,不过他并不想让冉颜陷身于危险之中,“我先送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你不会想夫唱妇随,随着我一起翻墙吧?”
冉颜微微一笑,也不再坚持,警察现场缉捕罪犯,哪有还带着法医的道理?
“阿颜,过完年我们就成亲吧。”萧颂用下颚轻轻蹭着她的头顶,温声道。
“好。”冉颜应道。
冬日天黑的早,路上已经少有行人,偶尔能遇见几个也是行色匆匆,萧颂用大氅将她包在怀里,驱马缓缓前行。
这些日来,他难得享受这样惬意闲适的时候。
“成亲后我带你去关山,我落难时,曾在那里一个悬崖边的松树上挂了三天两夜,险些饿死在上面,我带你去看那棵险些困死你英伟夫君的小松树。”萧颂笑道。
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和着清爽的气息,让冉颜有些昏昏欲睡,听见他这话却是笑了起来,“萧钺之你果然是自恋成狂。”
天色刚刚暗下来,两个人也都不急,即便凶手是闻喜县主,她也会选择今晚杀人,此时也并非是杀人的好时机。
刚刚过了城东不久,便听见有马蹄急急而来,萧颂无奈一笑,真是休息一进半刻都不行。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朦胧中,依稀能分辨出熟悉的身影,便收了马缰,停在一边等候那人过来。
“萧侍郎。”人未至声先至。
那人刚刚准备翻身下马,却被萧颂阻止,“不讲虚礼,说事。”
“是。”那人目光飞快的从他怀中掠过在马上拱手道,“窦程风逃跑了。”
萧颂眉头微皱,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逃走,那么多人守着,居然能让一个人逃跑?”
来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一身简单的盔甲,是武官的打扮。
“属下失职,窦程风阿芙蓉瘾发作,打晕了身边的侍婢,从别院的暗道逃走。”武官额头冒汗,别说萧颂发怒,便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所谓的暗道,并非多么神秘,有些大户人家会设置这样一条稍微隐秘一些,只有家中人才知道的出放府偏门,他们只是没有想到窦府连别院都设有这样的偏门,被窦程风钻了个空子。
“司参军已经派人搜捕,但是各个坊门都快要落锁,他若是跑进哪个坊中躲起来,很难搜寻。”武官声音中隐隐透着焦急。
冉颜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她忽然想起闻喜县主曾专门去城东的小庙去求签,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道,“他可能会去城东半山的那间小庙。”
萧颂片刻不曾迟疑,“走!”
他说着,马鞭已经落下,要赶在关闭城门之前出城去。
“事发突然,辛苦你了。”萧颂紧紧搂着冉颜,防止她滑落。
冉颜摇摇头,伸手搂住结实的腰。
萧颂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又放松下来,搂着她的力道越发紧了,虽则策马疾驰,他面上却尽是轻松的笑意,“阿颜,我忽然觉得,即便案子破不了,我被降官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会嫌我没出息吧?”
冉颜听着他语调轻松,也破天荒的调侃道,“萧大侍郎怎么会如此妄自菲薄呢?你应该觉得满大唐没有比你更出息的男人了才对。”
萧颂爽朗一笑,猛的甩了一下马鞭,冉颜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他胸口上。
晕乎乎的时候,似听见萧颂醇厚的声音低低道,“窦程风的嘴还挺紧,这回最好别让我再见到活的。”
第275章 窦程风
窦程风死咬着内情不肯说,又不好动刑,他只是窦家一个庶子,但萧颂本身出身世家,对大家族知之甚深,即便上个不受宠的庶子,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
这个案件中,窦程风看上去只是个被害人,没有他行凶的证据,也只能把他禁足在窦家别院里。所以,对于萧颂来说,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若是死了,这个案子就容易得多了。有时候别人要的不是真相,面是一个结果,即便有人能看出这个并非事实的真相,但只要合了心意,甚至比真相更能令她们接受。
萧颂从来不是一个追求真相的破案狂热者,更甚至有进修明明知道实情,也会出于种种原因而隐瞒下来。
坐在马背上,冉颜身体几乎都被包在大氅里,看不见外面,但风声呼啸如吼,即便看不见景物,冉颜也知道已经到达城外了。
萧颂抽空伸手把大氅裹得更紧了些,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曾缓下。
冉颜窝在他结实的怀中,感觉不到任何寒风。到达郊外之后,能够更加肆无忌惮的纵马,冉颜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有种尖利的破空声,马匹就宛如箭矢一般疾速划过。
很快,便到了那个山坡下,有了挡风的山丘,风陡然缓下。
冉颜从大氅里探出头来,才发现外面已经下出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萧颂看着雪花瞬间落在她头上,鼻子上,睫毛上,面上浮丐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扯了扯大氅将她遮也来,笑斥道:“荒郊野外,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好看的你来做什么!”冉颜堵了他一句,她这具身子才十六岁,虽然长得也算高挑,但对比身材高大健硕的萧颂来说,还是显得太过娇小,被萧颂这一裹,竟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判断,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冉颜忽然意识到,萧颂不是不让她看,而是不让周围的人看见她的容貌。
现在有人拿冉颜验尸的事情做文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族中现在还能在老太太的鼎力支持下视而不见,若是太过分,估计老太太也会有所不满。萧颂纵然再是智珠在握,也不得不谨慎行事,毕竟多一事不如下一事,与其事后收拾烂摊子,不如防微杜渐。
“散开,从两侧上山,把脚印抹平,先不要轻举妄动,守住寺庙附近,等待指令。”萧颂沉声道。
四周人纷纷压低声音道:“是”,然后雪地里悉悉卒卒的声音渐远。
萧颂转头看了看附近,地上的脚印用木板抹平,还能看见一些痕迹,但按照这雪的大小,约莫再过一刻就能把这浅浅的痕迹覆盖。
策马从山坡底下绕行,后面有人跟着抹去马蹄印。他找了一个无风之处,翻身下马,接冉颜下来之后,接下大氅披在她身上,才转身把马拴在一株松树上。
萧颂系好马缰,回头看见冉颜闪闪发亮的眼睛,知道她肯定不仅不觉得害怕,肯定还觉得特别刺激。他无奈一笑,伸手帮她理好大氅,抬头向山破上看了一眼。
冉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这里视角极好,跃然树木很多,却能够清晰的看见在半山腰上微弱的火光,以及在雪光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建筑物。
“你怎么知道窦程风会来这里?”萧颂问道。
冉颜看见他靠在他身侧的一株松树干上,一袭暗紫色圆领袍服,墨发披散在身后用帛带系起,手中握着马鞭,并不明亮的光影将他的五官勾勒得越发深邃,他这般闲适慵懒又带着点淡淡疲惫的模样,与平时那种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样子迥然不同,却又比那时更好看几倍。带着浅浅笑意的唇,深邃如苍穹的眼眸……
冉颜稍稍愣了一下,才答道,“这个案子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再简单不过,只不过旁枝末节太多,不容易注意重点。一是阿芙蓉,二是案发都在城东,最主要的是,距离这座半废弃的庙不远。”
萧颂微微颌首。
“闻喜县主曾经特别过来求签,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求签呢?”冉颜想起今天看到柴玄意的笔记,“闻喜县主一定知道柴玄意吸食阿芙蓉,并且不止一次的为他买过阿芙蓉。”
冉颜说的这几点,萧颂都早已想到,只是这点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判断?”
“因为柴玄意的笔记。柴玄意失忆之后不久,每日都会有记录,而且大多数正是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