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虔诚的无神论者在那一瞬间在脑子里将满天神佛呼叫了一个遍。又在一瞬间之后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击溃心神的柔软是怎么回事!这种一点也不陌生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还在梦里!
米香带着焦糊的气息中,他同时尝到了甜蜜与苦涩。当猝不及防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惊醒过来的时候,他赶忙松开已经将她搂在怀里的手臂,苍白而震惊地僵在那里。
“冤家……你就是我前世的魔障。”她抵在他胸前低声抽泣,“我跑不掉了……再也跑不掉了。”
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绿玉串就的念珠忽然流光溢彩,一股热流猛地涌上心头,楚越的脸色登时变得纸一样惨白!
“云……姜云岫!”
他暴喝一声,下一秒就怒不可遏地将她一把推倒在床上,再也不管她是否会触到伤口。
反正她自己治得好!
姜云岫的脸白了一下,却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咬着唇看着他。只见面前的男人面色漆黑阴沉,咬牙切齿,眼神锐利晶亮,全身透出一股凶煞之气。除了呲着牙扭曲着冷笑,楚越找不到别的表情,他一步步走近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用力地提起她的手腕,银光一闪,咔嚓一声脆响。
三秒之后,姜云岫听着“嘭”的一声门响,收回目光,看看将自己锁在床头的手铐,认命地苦笑起来。
“还好不是手枪。”她自言自语道。
03。
清晨凛冽的寒冷中,楚越沿着河岸进行例行的晨跑,双眼狞厉通红,汗流浃背。呼出浓厚的白气,模糊了眼前的景色。
冰冷的空气像刀片一样刺进肺里,他几乎感觉不到。只想摆脱凭空多出来的沉甸甸的记忆,越跑越快。
她怎么能让他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他又怎么会真的就忘了?
那个冬天,他那一辈子孤高傲世,清逸散淡的父亲,被挂上“毒草”的牌子拉出家门,回来的却只是一具尸体。留给楚越和母亲的,只有用一根生锈的钉子在手臂上划下的字迹“山河赤诚苦,天地慈悲悠。灵台真明处,不负此生修。”他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疯了一样冲向那些人,却被推倒在一堆木柴中,斧子割破了她的颈动脉……十四岁的楚越,就这样懵懵懂懂地活了下去,孤身一人。
直到自家小院被人瓜分,不知何时住进了几户人家……那个夜里,他囊中空空的从供销社回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迷茫地想到了死。却正在这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捧着一个小砂锅,浓香的蒸汽之后,一双清亮有神的大眼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也是一个人……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吗?虽然腊八节已经过了三天,但是我只有粥……”
……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现在我妈妈也去世了。”对面的女孩局促地拽拽自己的白衣:“但是你跟我不一样啊,你可以去当兵!”
“我?”楚越捧着暖透人心的粥碗面无表情,“那是做梦。”
而那场浩劫就在那一年的春天结束。被平反的人中,他的父亲是第一批。当兵这个想法,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望不可即。
这个女孩,也从此住进了他的生活。
……
姜云岫。
少年意气,笔走流云龙越水,傲骨柔情,片刻挥斥而就。楚越抬起手来,望着纸上的大字。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别有韵味。
“姜云岫……为什么叫云岫?”下意识地自语。
“云无心以出岫,起名的人当然指的是无心之过,但未尝不是让我无心。”十六岁的女孩掀帘而入,简陋的搪瓷缸里,是湛清碧绿的竹叶茶,她掩去眼中的清冷,指着窗外笑道:“经雨的竹叶,细是细了些,但用来沏茶最有味道。——写得真好,给我的吗?”
男孩埋下头去喝水,“只是随便练练,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无,古作‘亡’写,是以无心乃忘。”姜云岫细声道,仔细地折起那张纸:“难怪,我这么擅长那个……”
“什么?”
“不,没什么。”女孩将纸折成一个双胜,妥帖地收好,“楚越哥哥,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里?”他将水杯放下,发出咯噔的声响。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着,“你会忘了我吗?”
隔了许久,直到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不,”他轻声说:“不会忘。”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她的手指突然亮起白色的光来,在空中写下不逊于他的字迹,虽然完全看不懂,正在楚越目瞪口呆之际,那片白光扑面而来。
半个小时后,几个平民装扮、神情危险的人敲响了门。
“同志,请问,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姑娘?”来者递上一张照片:“她叫姜云岫,或者叫别的什么……”
“没有,我没见过这个人。”楚越如实答道。来人不死心地又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灰心地离开。
楚越回到屋子里,狐疑地四下看看。冷却了的搪瓷缸里,还留着些竹叶的清逸香气。他走回桌前,继续用习字打发时间。
潇湘水尽兰漪远,秦楼雁字见如初。
江上云生离岫起,东篱越月楚人居。
他不解地看着自己落笔的字,为什么写出这个来?这根本不是他的气概。印象中这几句,应该是一副勾划铿锵却不失纤细婀娜的字……还配着一丛写意兰竹,等着自己写上半句调侃“凤尾阴森龙吟短,兰指薄凉恐腰折。”……
不得,而知。
……
再次见面,已经是他当兵的第一年了。在执行运输任务时车子抛锚,他走进东北的深山老林中迷了路,在封山大雪中几乎冻死,在一个守林木屋中醒来,看到衣着单薄的她,还以为是碰到了传说中的狐狸精……
直到她终于无法面对自己,他也终于知道,她是来自于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而我们的称号,不仅在普通人的口中是多变的,连我们自己也各不相同。你可以将它叫做神力,法力,或者巫术,怎样都不为过。黄帝与蚩尤的控兽斗法是真的,古往今来的神异传说,也有一部分是真的。”她向难以置信的楚越挥挥手,再一次驱散了他棉衣中的寒气,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在那些精灵变成人类的故事中,其实是人可以变成动物。”
“你……会变成动物?”
姜云岫吐吐舌头,“现在还不会,但是我在学。”她皱了皱眉:“这几年来,其实我都没什么时间学新的法术了,总是在……”
“有人在到处找你。”楚越眯着眼睛不悦地说道:“这就是你让我忘了你的原因?”
“是。”她板着脸冷静地说道,抬眼看看他,“我的家族,我不会为自己开脱——是很坏的那一类人。甚至不允许对普通人……示好。如今我家败落了,我们那里的人,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做过坏事吗?”他更在意这个。
“我杀过人。你想问的是这个吧。”她的脸板得更生硬,“虽然那时候我还小,还被当权的家人命令,不懂得……反正,现在,我是那个‘世界’的通缉犯。”
“那就离开那个世界。”他的目光烁烁,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跟我在一起。
她笑得那么欣慰又凄凉。
最终还是趁他熟睡的时候,在他的头上写下一个“忘字诀”。
命运总是在捉弄人。他们总会在相忘之后,再次“相识”。世界那么大,却躲不开一个缘。
每一次再相见,他都会凭着越来越深的心灵感应,不必记得,就重新爱上。这每一次都是对她的拷问与煎熬,最终落败,而每一次再记起来,他都比上一次更痛恨她。
……“我们是不该在一起的,越,对不起。你记得我的话,会被牵连。”她对着无法行动的他说道,唇上还带着他们初吻的痕迹,“我答应你,如果这辈子还能再见……我再不会让你忘掉我。”
“就算是这一次,我也不会忘!”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直到黑暗袭来。
04。
他砰地一声破门而入,拎起老实地被铐在床头的女人。很好。
“嫁给我。”他的手冰冷得刺人。
“怎么嫁呢?”她孩子气地笑起来,“我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还有那个,嗯,介绍信。”
他眼神凶狠,语气蛮横:“只要你愿意,我就当你已经嫁给我了。要是不愿意……你也不会怕我忘不掉!”
她忍笑道:“既然我答不答应都一样,你还问什么呢?”
他满意地在身上翻找着钥匙,却见她轻巧地动动手腕,那手铐就被丢到了一边。对他嘿嘿一笑。
在眼神不能表达更多恨意之后,他肆无忌惮地吻了上去。并且没打算停下。
那个冬天,唱红了一首歌——冬天里的一把火。
很多年后,那些后生晚辈向这位破案无数的楚警官求教,想学到他的本事,楚云笙都会很轻蔑但很坦诚地告诉他们,对不起,你学不会。
因为你不曾跟一个随时可能跑掉的女人一起生活过。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有可能会带走你们之间的全部记忆。
在他学会了比反侦察更能防止读心术这种“妖法”的本事,向她证明自己不会因为忘不掉她而被“她们的人”发现之后,她给了他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像水一样无色无味的液体。
“如果你不能忍受我的——不正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放在任何东西里给我喝掉。我的全部法术都会作废,变成一个普通人。当然,我会忘记之前的所有事。”她淡淡地笑着说道:“但是,事实证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忘了你——你会让我记起来的,对吗?”
但是在初春的一个傍晚,就像她说的那样,善恶到头,应时有报。
敲门声响起,他刚刚将门打开,就被她扑上来抓住胳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