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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昏暗的小屋里,高高的架子上摆满了深蓝色装裱的大部头书籍,莉莉顿时呆愣在了门口。
“乔什,你想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书都没人买么?”莉莉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些书名。
“为什么?”乔什问道。
“这都是……天书啊……”莉莉黑线地拖长了声音。
“它们不是中文书吗?”乔什抹着额头。
“是中文没错,但是……”莉莉指着最近的一个架子:“这个是甲骨文……”
斯内普幽幽地叹了口气,在脑子里鄙视道【自己国家的文字都不认识,还跑到别人的国家来学魔法……】
【废话,你给我认个五千年前的英国象形文字来试试……也对,那时候你们还在沼泽里玩泥炭呢。】莉莉挖苦地鄙视回去。
“天哪,”乔什苦着脸念叨着:“难怪我收购这些书的时候,那家伙给我这么低的价钱……还说是什么最高级的古老魔法……甲骨文!”
“也不尽然吧。”一个有些浑厚的声音在乔什的身后响起。
“啊!张先生!”乔什遇到救星似的对身后的青年笑道:“也只有你会来买这些书了!介绍一下,奈杰勒斯小姐,斯内普先生,这位是你们霍格沃茨拉文克劳学院六年级的级长,庐?张先生。”
“张庐?”莉莉用中文重复着这个名字。
只见面前的男生高大稳重,方方正正的五官现出一份传统的书卷气,那漆黑的头发和掩映在玳瑁镜框后面的睿智的黑眼睛,看得莉莉感到一阵亲切。
张庐温和一笑,对他们伸出手来:“是的,我叫张庐,但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叫我庐?张,或者张。奈杰勒斯小姐,久仰了。”
“哈?你认识我?”莉莉错愕地说。
“在我接管拉文克劳藏书的第一天,就在一本书里发现了写着小姐芳名的书签,”张庐脸上的笑意仿佛在跳跃着,“竹子画得不错,奈杰勒斯小姐。”
“呃……叫我莉莉就好了。”莉莉红着脸低头说。
【作案都要留下证据,你真的是警察养大的?】
【闭嘴。】
“不知张先生是中国哪里的人?”莉莉想多知道一些“前同胞”的事。
“山东临淄人,后来到了青岛。”张庐有些思怀地说:“不过在我六岁之前,到英国来发展的我的父亲就把全家都搬到这里来了。”
“嗯,好地方,齐国的国都是吧?”莉莉回忆着穿来之前每天都要背的中国古代史。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张庐苦笑道:“不过现在那里可不再是什么好地方了——事实上,现在的中国,哪里都不太好了。”
“文化大革命!”莉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把这个忘了!现在是1973年,正是十年浩劫中最疯狂的结尾部分……话说回来,她嘴角抽搐地想到一个问题——楚云笙今年才十岁……
而张庐同样惊讶地看着她:“你在说中文?”
“啊?呃,是啊,”莉莉没法解释说这个词的英文她实在是不知道,“嗯,我看的书比较杂,所以学了一点,呵呵。”
“普通话可不是看书就能学会的。”张庐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尤其是,还带着些北方沿海的口音……?”
“呃,我在唐人街学到的,呵呵。”莉莉苍白地掩饰着。
大哥,我要是真说了家乡话,恐怕是个中国人就能听出来我是哪儿的人。所以您老还是甭打听了,不然我会考虑将你灭口的……
“呃,学长,你刚刚说,这里的书不都是甲骨文的?”她指着面前的那些书。
“甲骨文只是一种统称,这些书名大多算不上真正的殷商甲骨文,但有的也差不多了,这个是籀文,”他指指一部装在蓝色硬质盒子里的书,“那个,应该是金文,还有,大部分都是小篆,不过还有极少数是大篆,也就是钟鼓文——我也看不懂。”
“天,这也太难了,在我看来,这些字都是一样的……”莉莉在书架前浏览着那些书名。
“其实这些字只是为了装饰而已,”张庐笑道:“里面的文字多是隶书或者宋体印刷的。”
“这个我认识!”莉莉指着一部书念道:“《巫祝全编》!”
“呃,那个……主要是因为这几个字的篆字写法和隶书长得一样。” 张庐凑过来说道。
莉莉打开书,却发现那竖排版的繁体字——她还是悲催地看不懂……
张庐笑了笑,接过来念道:“渭水间,有觋名嬴朔子,祝水神,降雷明……”
“不懂……”
现在的莉莉,不用担心人家怀疑她是不是有个中国人的灵魂了。但是……她咬牙用眼角瞪着某个装模作样遗憾地摇着头的人,真的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了。还自称是文科生嘞!
“呵呵,你要是懂了就怪了。”张庐试着跟她翻译道:“古文里女巫称‘巫’,男巫称‘觋’,咒语不叫‘咒’,叫‘祝’……”
“对了,先不管这个,张先生,你帮我认认这些字。”莉莉想起什么,拿出魔杖从额角挑出一丝记忆,放在了经过她多次改进的双面镜上。
只见镜子里好像拍照一样,显示出一张纸条来——正是莉莉买魔杖时夹在盒子里的那个。
张庐饶有兴味地看着这新奇的物件,接过镜子来仔细看了看,又认了认那些字。
“这种字,应该是由篆字向隶书发展的时候,变化出来的一种过渡字体,所以你会认不全。”他又看了一遍,然后逐字念出来:
“龙为至阳兽神,槐乃极阴木鬼。
涅槃凤鸣尘缘满,生死相逢大梦归。”
念到最后,张庐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抬起头来,仔细地审视着莉莉。
“这是一张卦签,”他指着一端的八卦图案咽咽唾沫:“凶中隐吉,吉后逞凶——而且还是,大凶。”
☆、番外2·圣诞礼物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常都要晚。以至于圣诞节的前一天,头一场雪还没有到来。不过,空气里阴冷的湿气预示着,不久就会有一场大雪降临。
不大的风卷着潮湿的寒冷,仿佛就这样带走了街上的行人。伦敦一处不知名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路边的法国梧桐带着树梢上的隔夜寒霜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吟唱着一首名为萧瑟的十四行诗。
就在这时,远处的街角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在一片冷灰的色调中,黑得格外分明。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黑色的长风衣勾勒出颀长清瘦的身段,黑黝黝的半长发扎成了一个紧紧的马尾。不疾不徐的脚步,掩饰住了少年人独有的活力与轻盈,他的面色苍白,却有着这个年龄应有的光润,所以还勉强可称白皙。他的容貌并不十分地吸引人,但那标新立异的出型的鼻子,却保证了他走到哪里都会令人印象深刻,而如果你看到了他此时抬起的眼睛,你会发现那是世上最吸引人的所在。它们是那样的黑暗深邃,就像那通向永恒的未知的黑洞。
少年在一扇橱窗前停下了脚步,仔细地观察自己映在橱窗上的影子,皱了皱眉头,解开了绑住头发的黑色发带。于是那张明显不悦的面孔便被遮在了阴影里。一阵稍大的寒风吹来,黑色的风衣仿佛有生命般飘动,少年伸出修长有力的双手,紧了紧衣襟,对着橱窗里的自己挑了挑眉,继续向前走去,直到打开一扇红色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门上写着几个字:飞发铺。
“叮铃!”门铃响了一声。
“你好,我是理发师菲尔,请问……”从后堂转出来的金发男人愣住了,“请问您是……要理发?”
“难道您这里还能做美容么?”男孩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已带着柔滑低沉的冷嘲声调。
“哦,那是当然,请坐。也许可以把外套脱下来给我。”菲尔缓过神来,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不必,我自己来就可以。”男孩径自脱下黑色外套挂在了门后,而里面穿的竟然是一件黑色的长款复古西装。这就显得那头糟糕的黑发更加不协调。
天哪,这绝对是最难应付的顾客,经验丰富的菲尔悄悄咧嘴,尤其是他们店里的洗发水即将缺货的现在。
好吧,已经缺货了。为少年洗着头发的菲尔暗叹道。
“那么,你想剪一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这个嘛,你觉得什么发型最适合我,随你设计好了。”少年不动声色地说,“但是,我要用自己的理发剪,还有梳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制的拉绳口袋,“我有洁癖。”
我可没从你的头发上看出来,菲尔腹诽道。但理发师的职业决定了他是要满足不同要求的客人的。而且,那把剪刀看起来也是非常的——好用。他拿起少年放在他面前的金色剪刀,锋利而顺手,至少被他这个用了三十几年理发剪的人拿在手里,也很是舒适轻巧。
“很好的剪刀,我可不可以问问,是在哪里买的?”他用那把同样材质的梳子梳理端详着少年的头型和发质。
“哦,这是我自己找人定做的。”少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答道。
“很遗憾,”菲尔思考了片刻:“那么,好吧,我们从这里开始……”
“看起来,你的头发之前都是你自己剪的?”菲尔大刀阔斧地剪短着那参差的发尾。
“不,是一个——朋友。”少年思索着回答。
“男的,还是女的?”理发师不经意地调侃着。
“这不重要,”少年有些泄气地撇撇嘴:“关键是——每次剪头发,都更像是一场战争,我——她,总要经过一场搏斗把我几乎按倒在地才剪得成。”
“可以想象。”菲尔悻悻地说,“我也曾经经历过那样的战争。”
“哦?”少年抬起眼来,对着镜子里的理发师说:“不过看起来,你的朋友比我的朋友手艺好多了。”
“哦,不,现在都是我自己剪的。”菲尔回避着他的眼睛:“我是说以前——我的前妻。”
“哦,抱歉。”少年不带表情地问:“是因为她剪得太差,所以才会成为‘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