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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不懂林喻乔的心意,犹豫着开口。因为黄连味辛,一般人不是能少加就少加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要加黄连的。
“我们王爷一向不耐久坐,我怕他闲下来会更加郁结肺腑,大夫你就多加点吧。”
赶紧让伺候的人把笔纸拿过来,林喻乔殷切的望着胡大夫,一定要让他重新开药,多放黄连。
到底是贵人所求,胡大夫也不敢拒绝,因此抖着手重新加了半钱黄连。
“既然是能用到的药,就多放点嘛。”
林喻乔尤不满意,还在继续威逼着大夫。
反正也吃不死人,想着刘恒今天的举动那么招人恨,林喻乔就决定给他“下下火”。
他不是没味觉不怕苦么,他让她心头苦涩,她也让他好过不了。
眼见着目的达成以后,林喻乔愉快的叫人把大夫带回去,又摆出了一副贤惠担心的样子,叮嘱丫鬟再去厨房看着熬药。
“你替我盯着她们,一时都别偷懒,必要把药熬好了。”
林喻乔刚心满意足的回屋歇着,林恒那边就听到了回报。
“这人……”
他实在无奈,最后重重一叹,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林氏如此行事。
是因为她心头苦涩,所以也非叫他尝尝黄连么。
“那王爷,这药怎么办?”
“就按她说的来吧。”
挥手叫人退下,刘恒重闭了眼睛。
林氏不会知道,他幼时在母亲身边,即日日亲尝喂药,这苦意一直缠着他多年,如今早已感觉不出来了。
母亲临终之日拉住他手,“我儿谨记,情之一字就是天下最狠的□□,你日后万万不可去尝啊!”
她的叹息和眼泪与她的衷情和悲切全部融入他的记忆,变成一道划下的雷池,他半生谨记,从不敢忘。
晚上林喻乔过来伺候刘恒喝药,看着他还是面色如常的一勺勺喝完,她简直要以为熬药的人阳奉阴违了。
把碗叫人收走,她俯下身在他的唇角舔了一下。
那种苦涩让她瞬间跳起来,向桌上的茶果蜜饯冲过去。
狠狠地咽了一块玫瑰酥,喝了一口清茶后,又吃下一块灯芯糕才觉得嘴里彻底没了药味。
“王爷真的不要吃块点心甜甜嘴?”
看着她把点心端过来,刘恒摆了摆手。
“不必了。”
“那王爷就好好休息,妾先退下了。”
这次没等刘恒赶人,林喻乔就先走了。一路走一路更生气,他真的是没有味觉的人啊!没有整到他,让她一天的好心情都像个气球,被砰的一下戳破了。
刘恒这人简直就是生来克她的,似乎凡自她的期许,他都要硬生生的打碎。
第二天早上,林喻乔没吃饭就去了刘恒那里。
“王爷,这汤是甜的还是咸的?”
喂了小半碗汤,看他不再喝了,林喻乔就开始趴在他胳膊前面问着。
早饭是她点的,一般合欢汤都是甜的,可她特别让厨房做了咸的。虽然感觉有点奇怪,没有甜汤好喝,但是她另有目的。
看着林喻乔眼睛锃亮的盯着他,一副你快说你快说的样子,刘恒实在好笑。这人难道就没别的事了么,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咸的。”
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林喻乔就是粘着他不放,用脸来蹭他肩膀,偏他还没甚力气去推她,只能作答以求清净。
“可我尝着是甜的。”
本来林喻乔还想着诈一下他,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尝出来的,但是刘恒的眼神很安静的看着她,她就有点怂了。
虽然刘恒从来没跟她发过火,一向好脾气好修养,但是他身上的威势总是无处不在,叫她不敢太过放肆。
确定了刘恒还是有点味觉的,林喻乔就要继续下猛药。
“还有什么药特别苦能用上的?一定要特别苦。”
又被难为的胡大夫抖着花白的山羊胡简直要哭了,这位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让他想装作自己不懂都难了。
他的药方被当做了整人的工具,胡大夫心中愤怒交加一言难尽,但是眼前的贵人他一个升斗小民又得罪不起,只得在她面前把药方又加了半钱夏枯草。
晚上时,纵使刘恒一向对药汤的苦涩不敏感,林喻乔一勺药喂过去也顿时觉得苦的难以下咽。
硬逼着自己不吐出来,喝完一勺药后,刘恒坚定地推开了她又要喂过来的手。
林喻乔的眼睛简直可以蹦出星星来,一侧的小酒窝也若有若现了,但她还是努力绷着,不当场笑出来。
“王爷怎么不喝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怕喝药。”
这人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太得瑟了,刘恒示意让她放下碗,凑上前,对着眼前笑颜如花的人屈起手指,一记爆栗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王爷不想喝药怎么还打人呢!”
额头被敲了一记,林喻乔滚在刘恒怀里捂脸装哭。
“你轻点。”
刘恒隐忍着皱眉,林喻乔在他怀里乱蹭,正巧压在了他的伤口上。
心中太怀疑这人又是故意使坏的了,刘恒伸出胳膊努力定住她的身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那么高兴?”
看着她眼睛已经笑出了泪花,眉目弯弯,红唇点点,娇喘着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他甚至能嗅到她口脂的甜香来。
用手轻微一使劲儿,刘恒准确的盖住了眼前的红唇,主动伸出舌尖,挑开她的贝齿,带着苦涩的药气窜入她口腔里。
按住人吻了一息才放开,刘恒满意的看到林喻乔苦着脸蹦下床,去端了蜜饯猛往下咽。
刘恒脸上也是笑意满满,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道。
“再让你淘气!”
**
京都,淮阳王府。
王氏坐在窗前,凝望着庭外深沉的夜色,心中对刘恒挂念又忧虑。
“已经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王爷伤好的怎么样了。”
在林喻乔过去原武城后,刘恒就往王府里捎了信。
知道他伤势没有太大挂碍后,王氏转而有些后悔起自己答应林氏前往原武城了。
“王爷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说不准这会子就要准备回来了。王妃也不必担心,林氏那个狐媚子硬是往上贴,王爷也不会理她的。”
知道王氏在担心什么,周嬷嬷端过一碗热茶来给她暖手,劝解道。
“林氏的二哥就快回来了,他又一向在王爷那里得用,王爷总会给林氏几分薄面的。”
况且,林氏又是那么一个娇嫩美貌的小娘子,会嗔会笑的,保不齐王爷与她日日相处也会心动。
王妃嘴里没说,心下却有些恻然。她到底年华渐逝,而王爷却在盛年。就算她眼下还得些宠,可还能有几年。
等世子刘康成了亲,她都很快就要做祖母了,可林氏却正好是最好的时候。
这么些年,王氏也有些了解刘恒,知道他对身边人一向宽和温柔,除了歇在哪个院的天数不同,其实他待自己与江氏等人并没有太大不同。
看似有情的人,其实最是无情。而她不怕他无情,就担心他对着别的人生情。
她才是刘恒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么多年她没有得到过刘恒的真心,那么她也不允许别人再得到。
也许,她该听从母亲的话,早些做准备了。
“嬷嬷,之前母亲送过来的人你看着如何?”
知道王氏指的是之前老夫人送过来的几个美貌的姑娘,将来以作通房为她固宠用的。
理解王氏心头苦涩,但是周嬷嬷也不敢劝她打消主意。毕竟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三十正是好时候,而女人三十,已经是过了花期。
“我替王妃盯着呢,必不能留着心术不正的人。”
叹了口气,王氏眉间有些疲惫,“那你就找机会用下药去吧。”
既然那几个人她有用处,就不会留着她们有机会出现二心。
“王妃,您要是担心的话,不如咱们就做些手脚,让林氏翻不了天。”
周嬷嬷答应了王妃的话,又想到林氏总是个威胁,就又提醒王妃。
“这个以后嬷嬷再莫提了。林氏到底是侯府出身,怎么能和那些奴才秧子比。到时候万一做下的手段被她发现,我在王爷心里成了什么人,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人心难测,再周密的布局也会有漏洞,她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做的滴水不漏,就不能出手。林氏陪嫁厚重,根本不小于她的,手下的人也颇有道行。
其他人也就算了,被发现了也不敢开口。
就像她刚入门时为了生下嫡长子就使了药,早先刘恒的通房都无一个有子。她们就是心里怀疑,也碍于身份没法去做什么。
可是林氏不同,要是抓住了她的把柄,那就必不能善了。
“就是林氏有了子,咱们世子也已经长大,她一个小儿子,也值不得什么。”
在心里也赞同王氏的谨慎周密,周嬷嬷又拿世子安慰王氏。
她的话正好戳中了王氏的心里,王氏也觉得确实如此,心下不由大安,她总归有世子刘康的。
“康哥儿那里吃穿用度需得仔细,谨防着那起子人使坏。”
除了林氏,王氏其实还提防着江氏。会叫的狗不咬人,而江氏虽然十年如一日的低调,可是二公子刘彦性格开朗,好学上进,也颇得刘恒喜欢。
甚至刘彦在刘恒的心里简直和她的小儿子刘封一样了,对于刘彦抢了刘封的风头和宠爱,王氏心里也是暗恨,对于江氏也是心存忌惮。
那也是个心不小的啊,没法靠着王爷出头,就想靠着儿子出头。
王氏这边盼着刘恒回去。而刘恒这边,收到了京都的密报也是归心似箭。
他留在京都的人,翻到了太子纵容手下人利用“市益”敛财的证据。
刘恒觉得自己的伤势虽然还没好全,但是一路坐车回京都,也是能撑住的。
不能打草惊蛇,又怕太子毁灭证据,刘恒想着赶紧回京都,把这份证据找人翻出来,到时候太子本就残留的名声,就会更加败坏得荡然无存。
今上最痛恨的就是权贵贪腐敛财,之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