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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
〃高,高!〃
〃别罗唆了,赶快行动!〃
人们杂乱而匆忙地离去。这时唐业明才注意到迟丽中。
〃你的脸色真不好,快回去休息吧!知道,知道!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这种时候,谁不想大干一场?不过你的身体不行,该休息还得休息。'联司'这么大一摊子,也不是三天两早晨就能收拾干净的,往后有你干的。如果明天觉得好些了,早点来就是了。好,你锁上门。〃
说完就一阵风似地走了。
迟丽中走在街上的时候,街上还和往常一样地平静,一样地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头。还没开始呢,可是就快开始了;迟丽中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吕永昶果然已经在家里等着她。老迟头正陪吕永昶坐着说闲话。
〃爸!小吕!〃迟丽中站在门口,似乎很自然、很平静地叫了两声,可是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连忙靠在了门框上。
〃中儿,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爸!。〃迟丽中镇定了一下,然后用了一种坦然的语气说,〃爸,项光被捕了。〃
老迟头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把一声脱口欲出的惊呼噎在了喉咙里。
吕永昶只是扬起了眉毛。
〃爸,〃迟丽中缓缓地走到最靠近的一把椅子前,坐下来,〃把你的酒给我喝一口一小口,行吗?〃
她喝下一口酒,口腔、食道和胃里都热辣辣地像被火烧了似的。自己也分不清是觉得好一些了,还是相反,不过,就借着这股热辣辣的刺激,她把那个电话记录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爸,咱们'红旗'派胜利了!〃她说。
〃是这样,〃老迟头表示同意。
'小吕,你们'联司'派完了。〃她又说。
〃是这样,〃吕永昶也表示同意。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胜利和失败带给他们的似乎都同样是一片茫然。
再然后,吕永昶站了起来,像是对自己说:〃我得去总部。。。。。。〃
〃总部不能去,〃迟丽中制止说,〃唐业明已经带人去抄你们的总部了。〃
〃我知道会这样的。〃
〃小吕,你听我说!你和项光不一样,是普通群众,用不着去替十几万人承担责任。再说我还需要你。〃
〃好吧,我答应你今天不去总部了。〃
〃项光有什么消息,你要立刻告诉我。〃
〃那当然…〃
〃没有消息你也要隔段时间就来看看我。〃
〃这个,恐怕……〃
〃我估计项光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一个月,甚至三个月。看见你,我心里会塌实些。〃
〃这个我理解。可是师傅说过,除非确有必要,我不能。。。。〃〃懂了。。。我懂了。。。好吧,就这样吧。我一个人。。。。。。也行。我能挺到那一天的。可是,爸!你说他们到底会把项光怎么样?他们哪天才肯把项光还给我啊!〃
55
二月六日晚饭后,项光接到妹妹的电话。
〃你旁边有人吗?〃妹妹声音紧张地问。
〃旁边没有,但是不远的地方有。〃
〃那么你不要讲话,听我说。〃
项真的声音很低,项光不得不把话筒紧紧地压在耳朵上。
简单说来,马畅要她火速通知他:急性发作马上就要开始。〃联司〃核心里有人写了反戈一击材料,把炸军火库说成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有明确反革命目的的反革命事件,并且把责任推在了一个人身上,于是这个人就被选定为开刀对象。
〃小马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项真非常紧张地问,〃不会是你吧?〃
〃不,不是我。我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不是你就好。妈吓坏了。。。。。。〃
〃让妈放心吧,我身体很好。可是,那个那个写文章的人是谁?〃
〃不知道。〃
放下话筒,项光稍稍想了想,也就猜出这个反戈一击的人是谁了。最近几天多次被办班的叫去个别谈话,回来后就独自趴在背人的角落里写着什么……
学习班暂时还和往常一样,松懈而平静。许多人在做晚饭后的散步,宿舍里只剩下项光自己。这很好。他需要仔细考虑一下他应该采取的行动。
林峙突然来了,样子很惊慌。他压低了声音说:〃姐姐不知从哪儿得到一个小道消息,中央要就康平问题表态了,肯定'红旗',否定'联司'。
〃我也听说了。〃项光谈淡地说。
〃那…〃林峙愕然良久,长叹一声,〃完啦!等着挨整吧!偏偏我父亲又……帮不上忙。〃
〃别人也指不上谁来保驾嘛。靠自己吧!咬咬牙,总能对付过去的。〃
〃也只能这样了,反正不能装孬种玩儿。他们也是专挑软柿子捏。〃
〃我还想先做一点努力……〃
〃那不行!中央定了的,咱们怎么可能顶过劲儿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道理我明白。我有我的想法,反正是我个人的行动,不会连累别人。〃
〃你个人的行动?〃
〃你能帮我点忙吗?不会牵连到你的。〃
〃只要我能做到……〃
〃不难。我想请你替我发封电报,晚上十一点我把电文给你。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十一点以前你务必来找我,行吗?〃
〃这个容易。〃
〃好!拜托了。现在你帮我找一下阎绍,就说我有要紧事请他马上到这儿来。〃
十分钟以后,阎绍来了。项光把宿舍门从里面插上,脸色严峻,两柄长锥似的目光直盯着阎绍:
〃现在情况极其严重!我们核心组里出了叛徒!事关整个'联司'生死存亡,我们必须对叛徒采取最严厉的措施!〃
〃怎么回事?你指的是谁?〃
〃你真不知道?〃长锥子般的目光直逼阎绍的眼睛,探究着他的内心的隐秘。
〃真不知道。你说清楚点嘛!〃
看来阎绍确实还不知道真情。
〃你连一点苗头也没看出来?〃
〃苗头?出叛徒的苗头?〃阎绍低下头去想了想。他毕竟不傻,有所察觉了,〃你是说老罗?〃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我猜的。〃
〃根据什么?〃
〃他和我谈过两次,说任代表找他谈话,听口气,似乎上面倾向于肯定'红旗'派。所以老罗说我们应该早做退步的打算。〃
〃典型的叛徒语言!老阎,我们必须立即召开核心会议,彻底揭发罗北亢的背叛行为,然后把他开除出去!〃
〃就因为他跟我说过那么几句话?〃
〃当然不是!他不是只说说而已。他已经把我们'联司'整个儿出卖了……〃
〃那要有具体事实。〃
〃当然有。〃
〃还得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也有。到了会上,我会让他自己招认。〃
〃你得先让我知道详情,了解证据是否充分,我才能召集核心会议。〃
事情就在这儿僵住了。项光事先对此也有所估计,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充分信任阎绍,不能过早亮出底牌。他只能坚持要求召开核心会议,一切会上解决。阎绍表示,如果这样,他要再考虑一下,并且征求一下其他核心组成员的意见。
项光同意了,但是强调开会之前不能让罗北亢知道。俩人说定九点以前由阎绍做出明确答复。
项光意识到,开成这个会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如果能按最好的设想开成这个会,并且在会上逼罗北亢招认他递交过与事实不符的材料,那么,抢在〃表态〃之前公布罗北亢的招认,并宣布将他开除,即使如林峙所说,最终改变不了中央已经定下的态度,至少可以使局面不同一些。现在连这点也做不到了。
于是他开始第二个〃尽人事〃的行动:去找赵反,劝他立即离开北京,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哪儿也不去!〃赵反一口回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脑袋长在我的脖子上,砍下来别人又不疼,关别人什么事!〃
〃你听我说: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预感了,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算了吧!你总是劝我跑啊,躲啊,像个娘儿们!危险又怎么着?你自己就没有危险?你为什么不跑?〃
〃我跟你不一样……〃
〃是啊,你是耍笔杆子的,我是耍枪杆子的。这个不同,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赵反掏出两支烟,先在自己嘴上一块点着,再送给项光一支,〃好吧,今天我就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你,万一明天真掉了脑袋,就借你这笔杆子传传我的遗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烟,又直直地喷了出去,〃'文化大革命'两年多,康平市大大小小武斗上百次,拿枪的死了多少?不拿枪的死了多少?
当然,我不能对所有的死鬼负责。可是其中由我筹划的那几次,仗是我要打的,也是按我的指挥打的,打赢的,打输的,哪一回咱们'联司'不死几个?如果咱们'联司'不倒,这些人也算没白死,往最坏处说,他们的家属日后总能有个照看。可如果'联司'倒了,那几仗还不得定个这事件那事件?这些人不就白送命了?到了这个局面,我赵反能他妈的躲起来,偷偷摸摸地活下去?赵反不干那种事!赵反要亲自到阴司地狱里给屈死的弟兄叩头赔罪。大老粗借用你们文人一句话'联司'倒了,赵反惟有一死以谢天下!〃
看来赵反决心已定,劝不转了。项光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黑暗里。有一阵,他再次感到自己正坐在全速前进的重载列车上,觉得一切都身不由己,觉得自己所思谋、所筹划的所谓〃行动〃,全都显得异常软弱、渺小、无谓甚至可笑。
电报大楼的钟声隐隐传来,庄严而带有宗教音乐色彩的《东方红》乐曲之后,是单调而沉重的当当声。他一下一下地数着,数了九下。
借着窗外射来的暗淡的光线,他把自己快了半分钟的手表对准。他决定再等半小时。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行动〃,不管有用没用,也已产生了一种惯性。他将按既定的方向〃行动〃。他开始斟酌将要发表的声明的腹稿。
九点半,他去找阎绍。这时外出的人已陆续返回,他们只好到走廊的尽头面对面站着谈。
〃我一直在同有关的同志磋商。。。。。。〃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