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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翔仍是步步进逼,口中仍是狠狠地怒骂:“小辈!我看你不是罗小虎的贼伙,就是春雪瓶淫丫头的男人,你不睁睁眼,有张二太爷在这里能容你们……”
嗖嗖嗖,钢刀连削带刺,韩铁芳只是辗转身躯巧妙的闪避,然而可不逃。张仲翔扑不上他,更是急躁,大声喊著说:“小辈!这算本领吗?是好汉子就不要躲,立定了身,你要是怕刀,咱们比拳,你要再怕拳,就赶紧低头求饶……”
韩铁芳骂道:“混蛋!胡说!”返身进逼,以徒手要夺他的短刀。
张仲翔就说:“好!好!过来吧!”于是两人又相扭在一起。张仲翔凶悍之极,力气颇大,手脚也相当敏捷,韩铁芳上面抓刀,下面用脚,已不能再将他的刀抓住,只好又急忙往后连返,张仲翔却握刀猛向前扑,忽然他又“吧叉”的一声自己跌倒了。
韩铁芳因天黑看不清楚他,还以为他是使用诈计,便不敢再向前按他,身子反往后又退了两步,也骂著说:“小子快爬起来再拼!”
不料张仲翔再爬起来可真费力。他似乎跌得很重,已发出粗粗的气喘声音来了,狠狠地说:“好!小辈!这算是你的本事么?小辈,便用暗器来伤你祖宗!”
他看见从南边有灯笼跟几个人走来,就扯足了嗓子叫这:“高班头!你们快来救我!可小心他的暗器!”
韩铁芳本已下了狠心,要扑过去按住他夺过刀来当场结果了那悍贼的性命,但至此倒不禁吃了一惊,非是惊讶鹰眼高朋等人来到,惊讶的是“暗器”那两个字。他急忙向下看士,却没看见甚么人,只是南面两只灯笼和几个人已经脚步杂叠的,迎著这里的喊声跑来了。韩铁芳这时反倒失去了忿怒,转身向北急急走去,张仲翔又大喊:“他跑了,你们别放他走!……小辈姓韩,是春雪瓶的汉子,罗小虎的喽啰,你回来呀、再拼一拼呀!跑了就是给你祖先丢脸!妈的……”
韩铁芳越往北走,这声音越模糊,他心中猜疑:我们交手,是谁在暗中施放暗器?不觉到了店房门首,一推,店门就开了,他走进去,随手将门掩上,这才喘了一口气。望见柜房里灯光很亮,就定了定神,走到柜房门前,向里边索要灯火。
里面的掌柜的很客气地说:“韩爷回来啦?到哪儿去玩了呀?”
韩铁芳带笑答这:“去看了看朋友,掌柜的把灯给我。”掌柜的说:“灯已给您点上啦,我们想您一定一会儿就回来。”
韩铁芳点头说:“好!好!好!”
掌柜的又说:“茶水这就给您送去。”
韩铁芳又连说:“好好!”胸头依旧急剧跳动,气还有些喘,脑中仍飘著一个个可惊的疑问,走到里院。见自己住的那房间的窗上果然有灯光,心里就想:这里也住不下了,明天仙人剑张仲翔必会找到这里来拼命。再拼命时可就得见出个生死了!他伸千一拉门,随之迈腿进屋,却不禁又吓了一大跳。
原来屋中已有人,紧扎的云发,俏立的娇躯,一身青色俐落的打扮,正是春雪瓶在他屋里等他。
韩铁芳愕然止住了脚步,但心里这才明白了刚才雪瓶为甚么询问他的住址,并且明白刚才以暗器射伤仙人剑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尚未说话,只见雪瓶先笑了笑说:“韩大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劝您以后不要再跟那仙人剑张仲翔争斗了,他原不过是个狐鼠之辈而已,大哥如若伤了他,再因那打官司,未免合不著。如今我只求韩大哥给我办一件事。”
韩铁芳一听这句话就又奋起勇气来,说:“好,无论甚么事情,就请姑娘告诉我吧!必定即时去办,绝不迟延!”
雪瓶刚要把话说出来,韩铁芳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赶紧推开一道门缝,向外去看。见是店里的伙计给他送茶水来了,他就伸出手去把茶壶接了过来,没让伙计进房,依旧将门关上。
雪瓶悄声说:“把插关插上吧!”
韩铁芳随将插关上好,那里雪瓶又将桌上的油灯向下压了点。灯光骤暗,雪瓶的芳容如同罩在一层雾里,愈发绰约如仙。她在床边坐下,韩铁芳站在她五步之外,自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拿起茶壶来倒茶,手部有点发颤。
雪瓶的双颊也浮现出两朵嫣红,但旋即又正色地说:“暂时不忙,我求大哥这件事,待一会儿再办不迟。”
韩铁芳一听,是目前的事,他就更慨允了,说:“随姑娘吩咐吧!无论是我作得到作不到的事,我必定尽心尽力去作,因为受了前辈之遗命,她老人家叫我尽力关照姑娘,我绝不敢有负亡友,所以我本来是在旁处还有事情,因恐姑娘在这里易受旁人之暗算,所以我才不走,留为效劳。只要办完了姑娘的事,眼看姑娘离开这里,安返尉犁城,那时我才会安心离去。”
雪瓶听了,不禁将头低下,待韩铁芳将一碗茶送到她的眼前,她才慌忙地站起了身,笑著说:“大哥怎么跟我这样客气呀!”
她伸著纤纤的双手去接,韩铁芳还看见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著一个白银的戒指,但茶碗并没交在她的手里,却放在她的身畔床板上。
雪瓶拿起碗来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嫣然她笑了笑,随后说:“我只求大哥一件事,因为幼霞走了,没有人可以再替我办这件事。”
韩铁芳又问:“甚么事?请姑娘只管吩咐,我这就去办!”
雪瓶问说:“官花园那地方,韩大哥认识吗?”
韩铁芳一听,不由得有点发愣,就说:“虽然没去过,但我可以找到。”
雪瓶就说:“我带大哥去也行。待会儿,过三更时,我就同大哥去,那里有一座楼,名叫绿霞楼,隔著一道墙便是一条长巷,请大哥就到那楼上。”
韩铁芳问说:“那楼上可有人住吗!”
雪瓶摇头说:“没有人住,是一座空楼,但大哥到了上面务必将他那里的人都招出来。那里的护院人,除了仙人剑张仲翔之外,还有方天戟秦杰,官人更夫无数,韩大哥你只去把他们惊扰一下,叫他们乱起来,千万可别伤人。然后你就急忙脱身走去,再回到这里来,也别叫他们追著!”
韩铁芳一听,不由倒为难了,但是眉头也不好意思皱一下,依然点头,慷慨地答应著说:“好!
待一会我就去。虽说官花园那个地方我没去过,我可知那地方是在西门里,靠著城墙很近。”
雪瓶微微她笑,点头说:“对啦!就是那儿。”
韩?说:“那就不必姑娘带领,我一个人自会找了去,可是姑娘……”他想问问到底为甚么叫他那样作,那不是成心闯祸吗?于事又何补呢?
可是雪瓶不容他问,反先问说:“韩大哥可也得自己斟酌斟酌,您能不能办这件事?我也是真没法子,才来找您,但,您,……若是不愿帮助我,或是实在不能助我,您可也别客气,只管推辞,我决不会因此就恼了您,也不因此就小瞧了您。”
韩铁芳说:“姑娘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必定办得到。除了叫我去杀害钦差大人,那我是绝不肯,叫我去登天入海,铲平了沙漠,那我也确实不能,除此以外,我哪一样不肯,哪一样不能?我虽武术只学了数载,不及姑娘远甚……”
雪瓶脸红红她笑著说:“大哥何必这么客气!”
韩铁芳说:“这确是实情。然而,我自信武艺还不在仙人剑方天戟等人之下,在灵宝县我也独战过载阎王等数百之众,在渭河畔我更曾单身力斗过群贼;不然,我想春前辈那样的高人也不会屈身与我相交,而带著我西来……”往下他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了。
春雪瓶却低头赧颜,似引起了心中的悲伤,可又微微地倩笑著,说:“我知这,您的本事受过真传,您说您不及我,那是太谦虚啦!今天,我恳求您千万给我办了这件事!”
韩铁芳点头说:“成!”他觉著可疑,想问问惹出这场麻烦来究有何用,但他又想:那样倒显得我畏首畏尾,犹豫不决了,于是索性不再多说话,这时店里有人,梆梆梆整敲了三下梆子。
韩铁芳说:“请姑娘且等!”
他悄悄走到院中,见前院淡淡的灯影,简直没有一处有亮光。天际乌云更厚,遮得星斗皆无,寒风更紧,四顾寂寥,毫无声息。
韩铁芳在院中站立了一会,听到店房里的更夫敲过了梆子已回屋睡觉去了,街上远处的梆锣也渐渐去这,他就又回到屋里,看见春雪瓶正抽出他的那口宝剑来著,见他进来,就又给放在床上了。
韩铁芳在腰间系上了一条带子,说:“姑娘随身又未带兵刃,若随我前去,恐有闪失。不如姑娘先回店房去,今夜我把事情办得如何,明天姑娘自然会听说。”
春雪瓶脉脉地不语,待了一会,才点头说:“好吧!咱们就一块儿走吧!”
于是韩铁芳抽出了宝剑拿在手中,他先请雪瓶出了屋,将灯吹灭,才出来,扣好了门,他向雪瓶一招手,就先声身上房去了,一半也是为显示他的身手。但两只脚才踏到尾上,不想雪瓶已经上来了,反点手叫他,他就跟随雪瓶脚踏著屋瓦前行。下面不是人家便是店铺,他为使脚下不发出沉重的响声,所以总不能快走,尤其是由这座房跳到那堵墙上的时候,他总是特别地谨谨慎慎;但雪瓶却身轻如狸,跳跃极速,韩铁芳实在跟不上她,可又不能嚷嚷著叫她慢些,心里虽慌,可是不甘落后,因此脚下未免有失,就登落下了一什瓦,招得下面院子里的狗不住乱吠。
雪瓶在前面略等了他一会儿,他才喘著气赶上来,隐隐听见雪瓶不住格格的笑,他就更惭愧了。
再往前走就望见大街了,有两只大灯笼,四五个巡夜的官人在街上走著,韩铁芳一眼著见,胸中不禁悻悻地乱跳,雪瓶却在一座房上伏下身来,韩铁芳就也赶紧在她的身后趴下。
只见雪瓶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