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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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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铁芳更不怎样大惊小怪,反倒冷笑了笑。但他查看到了陈芸华的屋中,却见陈芸华的头发乱蓬蓬地如同篙草,耳边并且有血迹,袍子全都破了,跪在蒲团上,如同一只受了伤的母鸡,木鱼不住地“多多”直响,她并且紧诵经咒,并悲声说:“阿弥陀佛!快救荷姑回来吧!……” 
  铁芳忿恨得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手中的宝剑被佛烛映得闪闪地发光,好几个仆妇站在门外,向屋里劝他。铁芳也没跟芸华说甚么话,出了屋,先吩咐仆妇们今夜要看守著陈芸华,以免她发生了甚么短见。然后又问:“刚才那群贼人是怎样将荷姑抢走的?” 
  却是没有人看明白,因为贼人来的时候,家里的男女仆人都没敢出来,只有荷姑,她若不是抢著去救芸华,打了个贼人的嘴巴,大概也不会被抢走。 
  铁芳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又吩咐仆人,说:“你们到后院、井边,系下灯笼去看一著,有没有死尸?” 
  说著他就叫大家安心,不要害怕,如若再听见甚么动静,就喊叫人。他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屋内,才一进屋,突然吓了一跳,只见由桌子底下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毛三,他胳臂下挟著梆子,喘著气说:“大相公!刚才的事可一点也别怪我!我不是没敲梆子,我还打锣呢,我也不是没来叫大相公,谁知道大相公出去了!” 
  铁芳摆手说:“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你现在要不要去睡觉?”毛三摇著头说:“不!我的精神很好!” 
  铁芳就点头说:“好,把房门关严,灯也吹灭,你在外屋不要睡觉,如若听见了响动,就赶紧敲梆子,可是要听准了再敲!” 
  毛三连声答应著,就关门、熄灯。铁芳是想要睡一会儿,以便把精神养足了,到明天好去找独角牛。他此时的怒气已在胸中拟定了,倒不觉得忍耐不住,对于荷姑,没有人来报信,可见后院井里是没有甚么尸身,荷姑大概是真被贼人抢走了。这却是值得惋惜,想那女人的命也太苦了,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她的下落找著,救她出来。 
  躺卧了一会,就渐渐地睡去,忽然听见外屋的梆子“梆”的一声,铁芳赶紧就挣开了眼,从旁抄起了剑,正要起来,可是梆子就没再响第二下。 
  毛三在外屋自言自语地说:“大概没有甚么响动儿,我听错了!”接著就低声哼哼著小曲儿。 
  铁芳长出了一口气,又放下剑,闭上了眼,他的身体真太倦乏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著了。及至醒来,却见窗外的太阳已升得很高,下床到了外屋,就见毛三把屋门开开,冷得站也站不稳,说:“大相公起来啦?我可要睡觉去了!” 
  他就挟著梆子出屋去了,铁芳到了外院,知道大门还没有开,可是外边有人叫门,听说自称姓徐,来找铁芳,叫了已有一个钟头了,可是仆人都不敢丢开。铁芳自己去将门开了,是徐广梁挟著行李卷儿,带著一口刀来了,问说:“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开大门呢?” 
  铁芳让他进来,里面的仆人们又都惊诧地互相低声交谈,有的人说:“这个人在上半年来过一趟,他若是那次不来,这儿的老善人还不至于死呢!” 
  铁芳先将徐广梁请到他的屋内,把昨夜这里出的那事情都说了,徐广梁就跳起了脚来,说:“这可不能够再忍了!不如由我进城去,找独角牛,跟他拼了吧!” 
  铁芳将徐广梁的身子抱住,才算给拦住了,同时又劝说:“四叔!你只替我照管著这个家,就得了!”随后,他又召集来全家的男女仆,叫来见了徐广梁,吩咐说:“以后无论我在家或不在家,甚么都要听徐四爷的话!” 
  更因确实知道后院井中无有荷姑的尸身,他派了几个人分往附近各村去打听荷姑的下落,并给对门的赵家送了三十两银子,给惨死的“大个子”治丧,以后他家里人的生活,也由这里给钱给米接济。又跟徐广梁谈了一会儿,就命人将他的那匹黑马备上,自己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连同宝剑,全都挂在鞍旁。 
  仆人们都很惊异,有的忍不住就问说:“大相公是又要出外吗?” 
  铁芳摇头说:“不!我只进城一趟,今天还要回来的。”由厨房要了几个馒头也塞在包袱里,他果真出了门,上马挥鞭,就出村口往西,直奔城内。一到了东关,他就看见了一片新年的景象,真是热闹。 
  走在昨夜所住的那家店门前,就见有十多个人都迎过来,其中有一个人,铁芳认得他是拐子申飞的徒弟“铜头李” 
  这铜头李就抢先来说:“大相公!我们可都把家伙预备好啦!我师父在里边已吩咐了我们啦!叫我们帮助大爷去拆群雄镖店,杀死独角牛!” 
  铁芳也不下马,只问说:“你们看得起我吗?” 
  铜头李跟他的朋友都齐声说:“哪能看不起大相公呀?” 
  铁芳就说:“好!今天就请你们都看我一人的,谁要是上前帮助我,谁就是觉得我武艺不高,我可就要跟谁翻脸!” 
  铜头李等人一听了这话,全都不住发怔,铁芳却微笑著拱了拱手,就策马进城去了。城里的东大街却更是热闹,不过今天有两件奇异之事,就是第一,对面来了早先就熟识的人,一见了他,就都赶紧避开,而不敢来招呼他,同时一些叫化子的人明明见他的马走过去,可也不追首他要钱。可见无论认识他的或不认识他的,今天没有一个不是注意著他的,尤其都留心著他带著的宝剑,每个人对他都是一脸的惊疑之色。 
  这时,铁芳早觉著有独角牛的手下人在后边跟著他了。他却从容不迫,将缰绳勒得更紧,不令马向前快走,他左顾右盼,神情自得,仿佛是逛街似的。但是他见群雄镖店的大门附近,连一个卖年货的摊子也没有,人都躲开了,大概是想到这里要有人拼命,要群殴,谁也不敢在这儿待著了。 
  铁芳稍微一侧目,就见群雄镖店的买卖真是发达了,新刷的粉墙,上面写著桌面大的黑字,是:“以武会友,专保客商”。门前插著镖旗,白布上绣著一个绿色的犀牛的脑袋,还绣著「牛角为记,各山让路”八个字,铁芳不禁倒笑了。 
  他就下了马,只见门前打扫得很干净,门前大板凳上也没有一个人,里面刀枪架子发著光,桩子上系著备好了鞍的马有十多匹,可没有一辆镖车。铁芳知道远处已有很多的人在著他啦,他的态度就越发从容,牵著马百到门前,就用鞭杆“吧吧”打了几下大门。 
  那窗上镶著大玻璃的柜房中,就有人说:“找谁呀?进来吧!”竟是妇人之声。 
  铁芳冷笑著,向门里走,鞭绳仍不散手。隔著玻璃向柜房里一看,见是里外间,里间是垂著棉门帘子,外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满墙上挂著刀、剑、钩、斧,却只有一个身穿绿袄红裤的妇人,在炭盆旁边坐著做针线活,这时正仰著脸来看他。 
  铁芳就问说:“掌柜的在哪里?我要见见他,我叫韩铁芳,找他有话说!” 
  屋里的妇人却说:“别说掌柜的,连伙计都回家过年去了,有甚么话,等过了初六再说吧:” 
  铁芳却抡起来鞭杆“吧!哗啦哗啦”将一扇大玻璃就给击得粉碎,屋里的妇人连言语也没有言语。铁芳又将门前挂的那牛头镖旗摘下,用手搓成了三段,抽出剑来,到门前,将墙上的几个大字全都砍烂了。 
  重又进来,只听那妇人说:“可了不得啦!” 
  铁芳又将马凿在门环上,进去又把兵器架子给踢翻了,然后一回身,却见那妇人已经手提著一对双刃出了柜房。绿袄儿已经脱掉,里边是水绿的紧身的小褂,下面的红绸的大裤子系著很紧的腿带,脚穿的是一双尖儿的小鞋,帮儿是红布的,纳得也很结实。 
  可惜她长得太难看了,翻鼻子,小眼睛,短眉毛,然而却样子很凶。她嚷嚷著说:“怎么回事呀?你欺负人吗?” 
  铁芳说:“我跟独角牛相违半年了,知道他对于旧日的朋友都很好。我特意来给他道道谢。” 
  又仰面一看,大门里高高挂著一只大灯笼,铁芳一纵身,离开了地有四五尺,同时挥剑把灯笼就给削下来了,又用脚连踏,就给踏扁了,那妇人却反倒进了柜房里闭上了门,跑进那里屋去了。门帘掀处,铁芳见那里间藏著一大堆男子,还露出来刀光,铁芳又将柜房的门连踏了几脚,里边,连那妇人都没敢哼一声。 
  铁芳这可真气了,解下马来,提剑出门,却见一些胆子大的好事的人,都拥挤到门前来了,都齐声笑著叫说:“好!好!韩大相公真好!” 
  铁芳就问说:“独角牛的家在哪里?” 
  人群之中就有人高声说:“就在后街,新盖的房子,路北的门儿!” 
  铁芳说:“请诸位朋友乡亲领著我去!打完了他我再去打官司!”遂即上马挥鞭走开。 
  后边真有不少的人跟随著,并且说:“他们镖店里住著二十多个人啦,全都没走,也都预备著跟大相公拼了,可是大相公来得太猛了,就把他们全吓得不敢出头。刚才的那个娘儿们就是花三嫂,若不是大相公,别的人只要瞪她一眼,她就饶不了!” 
  说著,已到了后街,很窄的一条小巷,那里新盖的十几间新房,很具显眼。可是那门前站著两个戴红缨的人,其中的一个,铁芳认诚他,正是府衙里的班头小雷公陶九。 
  铁芳骑著马一进巷口,他就迎上来,笑著说:“韩大相公,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千万别听拐子申飞的坏话。并不是独角牛跟我作了亲,我就护著他,他真不会得罪大相公,因为早先彼此都是朋友嘛!” 
  铁芳却问说:“谁跟他是朋友?我早先就不认识他,不过如今我倒颇慕他的大名,特来拜会拜会他。” 
  陶九勉强笑著说:“大相公走了一趟新疆,真是会跟人开玩笑了!我跟我妹夫独角牛昨天就想要到庄上去……” 
  铁芳不容他说完,就瞪起眼睛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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