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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忽地打开,GM说来就来,一条银闪闪的练子卷上我的腰,把我扯下床,我骨碌骨碌滚到墙角,撞上脸盆架子,铜盆应声掉下来。被冷水淋了一头,又让盆子砸了一下,我酒醒了大半,瞪着眼看屋里的情形。
哪里有什么GM,闯进来的是一个黑衣人,一身标准的刺客装束,跟太子缠斗在一起。没想到太子还有些功夫,持着不知藏在哪里的剑堪堪招架住刺客的进攻。太子的劣势没有保持太久,随着一声命令,门外涌进很多佩刀侍卫,团团围住刺客。刺客也不恋战,纵身一跃,把屋顶砸出个大洞逃脱了。
侍卫又乱哄哄地追出去,太子转向我这边,借着夜色掩护,我赶紧闭上眼。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抱回床上,穿好内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响,我睁开一只眼,再睁开一只眼。屋里没人了,外面一团闹哄,我望着房顶上的大洞,月亮冰清玉洁地挂在夜空,看得我只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我是怎么了,居然又被太子撩拨起欲望。要不是黑衣人临时闯入,也许借着酒兴我就……我埋起脸,欲望涌动的余热还残留在身上,让我恨不得扒下这层皮来。
难怪有男人说,被女人骚扰,就算心里再讨厌,但身体还是会起反应——这该死的本能!
这一夜再没人进来打扰我。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在阳光照射下头痛欲裂地醒来,环顾一圈,我吃惊地发现太子还在房里,吓得脖子差点扭不回去。
“醒了?”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朝我微笑,“昨天闹腾成那样,我还以为你会睡一天。”
“我昨天怎么了?”我捧着脑袋,头疼得很,表情都不用装。
“你喝醉了。”太子淡淡说道。
“我醉了?”我遮起脸一副痛苦的样子,“二哥,我没做什么傻事吧?”
太子低声笑起来,说:“怎么没有,满屋子追着我喊抓刺客,还撞到脑袋了。”
“有这事?”我抬起头,眼神纯真无比,“难怪后脑勺那么疼,像被谁打过似的。”
他默声瞅了我半天,缓缓问:“昨天跟谁喝酒呢?”
“刚认识的,扬州城里的商人。”
“刚认识就敢喝那么醉,码头的教训你忘得倒快。”他沉起脸训我。
我咧嘴一笑:“不是要暗中查访嘛,酒桌上好套话。”
太子忽然起身靠过来,我下意识地一抖,赶紧抱住脑袋呻吟一声,掩饰过去。他轻轻敲了下我的头顶,叹道:“也不知道个分寸。”
“知道的知道的,臣弟探听到不少消息呢。”
“哦?”他拉长音调,不客气地坐在床沿,“说说。”
我把征粮、米价的不正常情况简单汇报一遍,努力用“这是在工作”的话暗示自己要克制暴扁他一顿的冲动。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扭开头说:“粮是皇阿玛让征的。”
“啊?”我傻眼,“河东的饥荒是两年前的事了,为什么到今天还要超额征那么多粮?”
“皇阿玛准备对噶尔丹用兵,这些粮是征去作兵饷。”
“那,那么,米价……”
“四弟,”他转回来看我,“你要查的不是这些。”
“但这也是个关乎民生的大问题啊!码头的运丁就是因为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闹事的!难道我们要扔着不管吗?”
“这些,自有其他人来处理。”
我看着他淡漠的脸,一腔热情也渐渐凉下去:“那么太子忙乎了一夜的事情,不是也该由衙役来办?”
他目光跳了几下,低声道:“原来你记得。”
“我忘记过一次,不会再忘记第二次。”我冷脸转开头,胸口一股气窜不出来压不回去,憋得难受。原本还想装作醉酒不记事,只当昨晚的一切没发生过,既避免尴尬又算是我对太子强权的低头,可是现在,我不想装下去了。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忽然看了看屋顶的大洞,平声道:“这里不能住了,我送你去别的地方。”
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不用装暗探了?”
他望着墙角没搭理我。我轻轻而惨然地一笑,不知是为胤禛,为自己,为太子,还是为这皇家注定不会有的亲情。
“让臣弟到江南来,到底要做什么?”我闭了闭眼,“太子不如告诉臣弟,才不会让臣弟的鲁莽行事坏了太子您的计划。”
太子离开的时候,太阳正艳艳地照着白色的石板路,刺得人眼发酸。我让小兴子收拾一下,结账离开这个住得还满舒服的客栈,搬进某位官员为讨好太子而贡献出的别院。花园里的月季开得如火似荼,生在枝头的花艳丽饱满,藏在叶间的就有些萎靡,在生物学上这叫“顶端效应”。谁都会为了生存而不折手段往上爬,就算是植物也一样。
我讪笑着摘下一朵开得最美的月季,撕扯它的花瓣:“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
单数,出去。
不再去费心留意身后到底跟了多少暗卫,我慢慢逛到码头。码头早已没有前天那么热闹,只有一些旗丁在老实地搬运粮袋。我索然无味地看了会,沿路往回走,无意间听到一阵哭声,抬头看,却是逛到了衙门。
一个老妇人被衙役推搡得跌倒在地,挎着的篮子摔在地上,几个碎鸡蛋滚落出来,在地上画出黄黄的痕迹。衙役骂骂咧咧地回去,老妇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路人远远地避开,我本来也想从边上溜过去,经过她时,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脚步慢下来,我正回想这人是谁,老妇人一抬头见到我,忽然扑了过来。
“少爷!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儿吧!”
她抱住我的大腿,我很尴尬地扯她。现在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卖糕的老婆婆。
“老、老婆婆,有事慢慢说。那个……鼻涕别蹭我身上……”
“少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吧!”她坚持不懈地缠住我的腿。
小兴子上前拖开她,老妇人哭着跪在地上,不由分说叩起响头来。我于心不忍地止住她的自虐行为,叹气道:“老婆婆,你求错人了……”
“你跟官府一定熟!不然官府不会来救你!”
我稳了稳情绪,苦笑道:“官府不是特地来救我的,是来镇压暴动的……”
“我儿被抓了!他们说要砍他的头!”老妇人根本不听我在说什么,顾自六神无主地嚎着,抓紧我的手,“少爷,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
她说着真的又磕起来,脑门上渗出丝丝血迹。我忙按住她:“老婆婆,你别这样……”
“他们要砍他的头,他们要砍他的头……”
“老婆婆,你别这里哭,你看,衙役又要过来了。”边上看热闹的人有增多的趋势,我赶紧拉起她,“换个地方再说吧。”
她擦了把眼泪,乖乖地跟我走。
没好处的交易
我把她带回码头,寻了个偏僻地方,无奈地对这个甩不掉的包袱说:“老婆婆,你有冤应该向更大的官去申诉。你看我一个为了三文钱油糕跟你争半天的人,怎么可能会跟官府有关系呢?”
老婆婆呆了半晌,抹起眼泪,絮絮道:“他也是为了媳妇,为了伢子啊……媳妇要生了,家里就靠我卖油糕赚些补贴,干死干活只拿到些吃不得的米,他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我不让他做的,我是劝他的,唉……我应该拉住他的……”
从她含糊的絮叨里,我听见几个关键词,试探地问:“你儿子是……码头的运丁?”
“是啊……他说这是官逼民反,这傻孩子,民怎么反得过官,这傻孩子……”
我眨眨眼,继续试探:“你儿子,是不是大方脸,很黑,下巴有道白色的疤?”
“是,是啊……”老婆婆不好意思地瞅我一眼,“就是抓你的……”
你知道还敢找我帮忙?我真有点佩服这位病急乱投医的老婆婆。“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跟朝廷有关系?”
“街坊都在传,大家都留意着有没有这个年纪的外乡人……”老婆婆抓着我的衣襟又跪下去,“少爷,我儿是糊涂了才冒犯你的!我儿他不是坏人,更不会造反哪!少爷,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吧!”
“别这样,老婆婆。”我向小兴子使个眼色,让他架起老妇人。她老泪纵横,把篮子塞到我怀里:“少爷,收下这些鸡蛋吧!求求你,求求你……”
五六个鸡蛋残破地在篮子里滚来滚去。我推回去:“你媳妇不是快生孩子了,拿回去给她补身子吧。”
“少爷……”她悲怆地喊着。
我默不作声地撇开头。那筐圆溜溜的鸡蛋在我面前不停滚动,越滚越像一个个身首相离的脑袋。
“我替你想想办法吧。”话刚出口,小兴子扯扯我的后背,我回头给他一个苦笑。
我成不了救世主,却也学不会视而不见。
新住进的宅子不知是那官员用来藏什么娇的,院落建得小巧安静。花园里馨香绵绵,皓月当空,一池绿水波光荡漾,给静谧的园子带来些许活泼。在这样的夏夜美景里,我和太子隔桌对坐,进行每日例行的秘密会晤。
茶喝了一大壶,两人还是相对无语。我数星星数累了,揉着脖子打破沉默:“荣齐和李海,太子把他们调走了吗?”
“嗯。”他侧着脸,淡淡应了声。从坐下来他就没看过我,嘿,莫非这个脸皮厚的可以缝大鼓的家伙,他也会觉得尴尬?
“你早就知道红莲教不是刺客?”
“嗯。”
“抓他们是怕那些苗人造反,也是为了麻痹真正的刺客?”
“嗯。”
我偏下脑袋,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码头闹事的人,可以放了他们吗?”
“不能。”
切,我还以为他会嗯到底呢。
“可他们闹事也是情有可原,为何不放了,以表现朝廷的宽大呢?”
“扣押阿哥,等同造反。”他说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句话。
我轻声冷笑:“如果不是有人散播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