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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每首诗我都喜欢,有些只是做到过目不忘,有些却反复默读,熟记于心。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d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我总是把自己想成那个身姿曼妙的窈窕淑女,奔放的爱情,交付了纤纤素手,交付了艳艳红唇,交付了暖暖真心,交付了整个生命,和我的君子,吟诗作赋,夜夜笙歌,同生死,共患难。
孔子曾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母亲说孔子是位温和的圣人,忠厚的长者,而每个女人需要的是热烈的情人,痴迷的爱人,永不熄灭的欲望,唤醒女人埋藏的感情。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我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提及父亲的点滴,她的手指开始滴血,盈红了泱郁花。
她用嘴嘬了嘬伤口,继续绣女红,平静的,阳光将她脸上的波澜清楚呈现,漂亮的侧影,蒙在我的眼睛上,朦朦胧胧。
三月的最后一天,庭燎如同众神簇拥又被迷雾遮掩的天堂,天空黯蓝,阳光刺眼,我是个时常仰望天空的女孩,我总觉得自己可以看见躲藏在白云后面的亡灵,每个灵魂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母亲站在我的身后,用手抚摸我如海藻般浓密的头发,从上到下,一下又一下,像抚摸最昂贵的绸缎,她说丫头,娘也许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成群的玄鸟从我们头顶飞过,发出一场惨烈的叫声,娘的眼里是令人痛楚的绝望,天命玄鸟,国破家亡。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火,整个村庄都在火海中被吞噬,天空依然是苍白而空旷的颜色,伤寒,伤害,红色海洋中我看见房屋的轰然坍塌,花草树木饱受煎熬,村民凄凉悲惨的呼喊连绵不绝,连绵不绝。开始的时候我和母亲并没有在其中,我们从另一个村庄归来篮子里装满了色彩斑斓的丝线,是有着绸缎般肌肤的鱼的色彩。娘和我望着那片被染红的天空,只有玄鸟飞过,我想起那句罪恶的传言“天命玄鸟,国破家亡”,想起母亲抚摸我海藻般黑发时无限的绝望,想起这个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庄曾经的宁静安详,想起从未谋面的父亲,想起前世,今生,来世,想起品读过的诗经,想起孔圣人,一切一切。
母亲用手抚摸我的眼睛,她说丫头,你的眼睛里有道彩虹,无法媲美的美丽,只有与你纠缠一生的人才看得出来,但要记住感情同样是纠结一生的重负,不仅要做好准备,而且要学会放弃或者坚持,你即将经历的情感像寺院上空的彩色星星,七零八落。
她把手上从不曾摘落的银镯子带在我的手腕上,有精致的镂空图案,她说这是一场宿命,本该一命抵一情地解决却牵扯了太多无辜的性命。
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
谁的掌纹赎不回谁的罪
谁的笑容
谁的暧昧
谁的永劫不复
谁的百折不回
谁的尾戒束缚谁的手指
谁的蓝色妖姬灼烧谁的胃
谁咒骂 谁买醉 谁清晰 谁妩媚
谁唾弃谁的美
丫头,娘会亲自去还这笔情债,只是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人是自己学会成长的,代价是遍体鳞伤的伤痕,我们的生命是一条单行线,任何选择无从比较,坦然接受同时为自己的伤痕骄傲,才是终结。
娘在我似懂非懂的点头节奏中走入火海,脸上的表情如此绝决,她不回头,一步也没有,火焰将她曼妙的身躯消融,消融,直至化成一缕青烟,一堆白骨。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就是这么一直站在山上的寺院看着;不吃任何食物,方丈偶尔出来,会读一段佛经给我,等待我的参透。
我只是双手合什并虔诚地跪在地上向西方深深磕了一个头。
火是被瓢泼的大雨熄灭的,我再也支撑不住昏厥在寺院门口,浑身上下冰凉只有头是滚烫,仅有的意识全托付给了梦境,梦中,母亲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坐在一起吹一支埙,旋律悠扬,低沉。
我清醒以后站在被烧成灰烬的村庄前,每个人的尸骨都荡然无存,只有黑色的粉末撒向大地,左边天空有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我抚摸我的眼睛,娘说我的眼睛也有一道彩虹,只是现在,残忍地断裂了,断裂处射进阳光,灼烧。
我离开了庭燎,离开了这个我生活十二年的地方,是方丈在下山化缘的时候将我带走的,爬山涉水,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穿越了多少个城市,终于连方丈也客死异乡。我掩埋了他的尸体,坟上撒满了象征纯洁的莲花花瓣,然后继续上路,行走,与任何人任何事不产生纠结。
娘说,感情是纠结一生的重负。
直到我遇见了他。
那湍急的河流阻挡在彼此之间,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熟悉依旧,如娘往日琅琅的笑声,感动如潮起,却已成为每日每夜萦绕耳旁的绝唱。
他朝我走过来,他流了很多汗,他说他叫绵蛮,请试着唤我的名字,我叫绵蛮。
我的嘴只允许我发出那些模糊不清的音节,我在唤他的名字,绵蛮,绵蛮,绵蛮……
他的手那么潮湿,如眼前河滩上布满的鹅卵石,他捂住我的嘴,他微笑,干净的情欲流转,他说请跟我回家,回家。
十二岁那年我有了自己的名字——蒹葭,我成为了绵蛮的妹妹。
绵蛮喜欢一个人吹埙给我听,我们坐在天台,在他的埙乐下,我双手抱膝,眼里断裂的彩虹与满天的繁星共舞,我想它们和我一样都是被遗忘的孩子,迷失了方向,却依然很乖很乖。
那首埙乐的的名字就叫繁星,是绵蛮特地创作给我的,他放下埙,亲吻我的眼睛,亲吻那有伤疤的彩虹,他说蒹葭,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一定要。
那一刻,我差点掉下泪来。
第四部分第21节:尘封的回忆(四)
十五岁那年,绵蛮的父亲去世了,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我和绵蛮的母亲是如此的相像,他将一件狐裘大衣放在我的手上,绵蛮说那是他母亲生前的遗物。我们的手被放在了一起,有炙热的温度,他说你们万万不可互生情愫,必遭天谴。
这句话使我们不知不觉间产生了距离,绵蛮继续接手父亲的店铺,终日与埙为伴,做埙吹埙,投入全部心血。
我只是读书写字,偶尔绣女红,图案改为蓼萧,是绵蛮母亲留下来的式样,我总是对这个和我或者和我娘异常相似的女人充满无限好奇,我一直以为娘是独一无二的女子,曼妙的身姿清晰的容颜不曾被时间的流沙所侵蚀。
每每坐在饭桌前,彼此也是各怀心事,他会将一些志同道合的客人介绍给我,我只是微笑,不做声,夹一块肉给绵蛮。
绵蛮不断有新的作品出炉,他是和埙融为一体的男人,我总是成为他第一个听众,秋日的天台,微微泛起凉意,悠扬的埙乐夹杂着窗外虫草的低鸣声。
我们经常去那片河滩放风筝,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尽管无法用言语沟通,但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让我们从未感觉到自己是孤单的个体,因为始终拥有对方的陪伴,飞快流淌的年华中,我们紧握手中的璀璨芳华,并在其中渐渐成长,渐渐成长。
十八岁那年,我拥有了一个梦境,且经久将我缠绕。梦中我看见一个女人模糊不清的容颜,我伸手想触碰,可最终还是如烟雾般弥散,还来不及细细察看。
我强迫自己每天记住一点,哪怕是一个棱角,一个微笑,一根头发,我将它们拼凑在一起,我害怕它们就这样消失。
绵蛮已经很久没有创作新的埙乐,他把埙放进了绸缎包裹的盒子,只是偶尔地抚摸,这是我不经意间从他房间经过时捕捉到的。
一天晚饭他告诉我,蒹葭,等你把那张容颜拼凑出来,我就创作出世间独一无二的埙曲送给你。
七七四十九,我整整拼凑了四十九天,才将那张容颜完整地拼凑起来,那个笑容深深牵动着我的生命。
那是娘的容颜,风华绝代的女子,眉心有一颗滴泪痣,嘴角有特定上扬的弧度。
而绵蛮说那是他母亲的容颜,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别人都告诉我那画中人正是我自己。
这三者间的联系是一个暗藏的玄机。
绵蛮独一无二的埙曲也创作完成,他带着我疯狂地奔跑,奔跑到那片相遇时的河滩,河水依旧湍急,飞鸟依旧寂寞,感动依旧如潮涌。
我们坐在绿油油的草地,周围是成群的萤火虫,抓一只放在掌心,依然有光芒透过缝隙放射出来,像天上的繁星,终日燃烧光芒寻找前生的宿命,失踪的方向是河水湍流的方向。
我看萤火虫光芒逐渐微弱时,心里有一丝荒凉,我知道不光萤火虫所有东西都会消失,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母亲的容颜,萤火虫的光芒,蔓延在身边的灯火阑珊处。
绵蛮的埙乐,有最苍凉凄哀的音色,如一片枯黄的树叶,缓缓下落,下落,飞扬于山崖。
忘川,流沙,恒古的记忆化成刻骨铭心的感动。
他握着我的手,他说蒹葭,就算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依然有我在你身旁。
这个时候,我仿佛听见了赤狐的鸣叫,荡漾在浩冥的长空。绵蛮拥着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我知道,那里面蕴涵着缠绵无尽的柔情与爱怜。他的手指穿越衣物滑动在我的身体之上,腹部的花朵一瞬间闪烁着开放了,他手指每触碰一处,就是独一无二的一朵,柔软,绚丽,包含着幸福的汁液,一滴滴渗出,令我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