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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仁不义;请你们告诉他我崇敬你们两位,因为你们是那么善良,那么诚
恳。他是你们的孩子,自然你们要使他成长起来,你们告诉他,我说过他一
定会比我好,比我强。”
乔用他的衣袖挡住自己,说道:“皮普,我不会告诉他这些话。毕蒂也
不会告诉他这些话。我们谁都不会这样说。”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已原谅了我,你们有善良的心肠,不过我还是请你
们对我说,你们原谅我!请你们说出这几个字,让我亲耳听到,我就可以把
你们的话带在身边,带到国外。那么我心中就相信你们仍然信任我,仍然会
想到我,将来不会忘记我。”
“噢,我亲爱的老弟皮普,”乔说道,“如果真有要我原谅你的事,在
天之主知道我已原谅你了。”
“阿门!在天之主知道我原谅你了!”毕蒂也说道。
“好吧,我现在上楼看看我昔日居住的小卧室,并且独自在那儿休息片
刻。然后我下来和你们共一顿餐共一次饮,然后请你们陪我一起去到指路
牌,亲爱的乔,亲爱的毕蒂,我们就在那儿说一声再见!”
我卖掉了我所有的东西,尽可能还债,没有还清的部分,我的债主也给
了我充分的期限,以后一次付清。然后,我便启程到赫伯特那里去了。不到
一个月我便离开了英格兰;不到两个月我就成了克拉利柯公司的职员了;不
到四个月我便第一次负起整个公司的重任。因为,磨坊河滨那间房屋客厅的
天花板不再被比尔·巴莱老头的咆哮声震得发抖,他已平静地死去,赫伯特
回到故里同克拉娜举行了婚礼、东方分公司由我独自管理,直到赫伯特回来
为止。
许多年之后,我也是这家公司的合伙人了,和赫伯特及他的妻子生活在
一起,颇感幸福。因为我生活节约俭朴,所以还清了一切债务。我还和毕蒂
以及乔之间保持着经常的通信。后来我在这家公司成为第三号人物,克拉利
柯才把我的秘密告诉了赫伯恃。克拉利柯说赫伯特本人对自己股份的秘密长
期以来一直抱有疑心,所以非告诉他不可。赫伯特知道真相之后深受感动,
而且惊讶不已。虽然这件事长期地隐瞒着他,而我们之间的友谊却并未因此
遭受到破坏。我得说清我们的公司不是大公司,我们也没有赚到巨额钞票。
我们没有做大生意,但我们有良好的信誉,获利不大,但很有起色。应该承
认,赫伯特为此作出了贡献。他勤劳刻苦,灵活机智,我时常在思索,过去
我为什么以为他笨拙而无才干,直到有一天我脑海中突然掠过一道智慧之
光,发现他并不笨拙而无才干,笨拙而无才干的恰恰是我自己。
第五十九章
十一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见到过毕蒂和乔,我身在东方,然而他们的
音容笑貌仍然活在我的思想之中。十一年后的一个十二月的夜晚,天黑了一
两个小时之后,我回到了故里。我把手轻轻地按在昔日厨房的门闩上,我按
得很轻,谁也不会听到声音,我向里面望去,谁也没有发现我的身影。乔正
坐在当年的老地方,在厨房火炉的旁边,身体像以往一样硬朗和强健,所不
同的是头上生了些白发。他的一条腿伸在一个角落里,护着旁边我过去常坐
的小凳上坐着的一个孩子。他正面对着我,简直就是我的化身。
我走进去,拿了另外一只凳子坐在这孩子的旁边,但我没有乱抓他的头
发。乔一见到我,就非常高兴,说道:
“亲爱的老弟,为了纪念你,我们也叫他皮普。我们希望他长得像你,
现在看来倒真有些像呢。”
我想他倒是有些像我。第二天一早我便带他到外面去散步,一面走一面
谈了很多,谈得很投机。我把他带到乡村教堂的公墓去,把他放在其中一块
墓石上面,而他却指着那块高高的墓石,上面刻着:已故的本教区居民菲利
普·皮利普及上述者之妻乔其雅娜之墓。
晚饭之后,毕蒂把她的小女儿抱在膝头上哄她睡觉,我们便攀谈起来。
我说道:“毕蒂,这两天你就把皮普过继给我当儿子吧,如果不行,也得让
我带带他。”
“不要这么说,”毕蒂温柔他说道,“你应该结婚才是。”
“赫伯特和克拉娜也这样说,不过我不想结婚。我已经在他们家中安家
了,根本不可能再结婚。现在我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光棍了。”
毕蒂低下头看着她的婴儿,抓起一只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
又把这只抚摸过孩子的善良的母性之手放在我的手心中。她的这一动作,她
的结婚戒指在我手心轻轻一按的动作蕴含了一种内在的意义,那是言语难以
表达的。
“亲爱的皮普,”毕蒂说道,“你现在真的不再因为她而烦恼了吗?”
“噢——不了,我不会为她而烦恼了,毕蒂。”
“你得告诉我这个老朋友,你完全忘掉她了吗?”
“我亲爱的毕蒂,我不会忘记在我生活中任何一件占重要地位的事,即
使不重要,只要在我生活中有一席之地的事,我也不会忘记。至于那件我曾
经称为可怜的梦的事,已经随时间飘逝,毕蒂,它已经随时间飘逝了。”
虽然我正用言语说出这些话,而我的心这时却想着当晚就该去重访那座
宅邸旧地,独自一人,为了她。是的,为了埃斯苔娜。
我已经获悉她的情况,她过着非常不幸的生活,并且已经和丈夫分手,
因为他是个恶名远扬的傲慢、贪婪、残暴和卑鄙之小人,对妻子进行残酷的
虐待。我又获悉埃斯苔娜的丈夫由于虐待自己的马,在一次骑马事故中他自
己也被摔死。这是两年前的事了,埃斯苔娜的身心总算获得了解脱。根据我
的想法,她会再婚。
在乔的家中晚饭开得很早,这就给了我充裕的时间,无须匆忙地和毕蒂
闲谈点琐事,然后便出发,天黑之前就走到了那古宅旧址。一路上我悠悠荡
荡地逛着,瞻仰昔日的景象,回想往日的情景,在黄昏时分,我已站在了旧
址之上。
这里除了一道昔日花园的围墙之外,再没有当年的房屋,再没有制酒作
坊,再没有其他连在一起的建筑了。一切当年的建筑均不复存在。一眼望
去,空荡荡一片,外面是一道粗糙的篱笆围栏;但我看到一些昔日的常春藤
又扎下了新根,在一堆堆废墟上发出了新绿,虽然那么低低地、那么寂寞地
在生长着。一扇篱笆的门半开着,我推开它走了进去。
从下午开始,天空就有一层带有寒意的银白色雾气,那时月亮还没有登
上天空,放出光辉。而这时,星星却透过雾气在闪闪发光,月亮也升到了空
中,因而夜晚并不显得黑暗。我依稀能辨别出古宅 旧址的每一个部分,哪
儿曾是制酒作坊,哪儿曾是大门,哪儿曾放着啤酒桶。我一一回忆怀念,并
顺着荒寂的花园小径望去,忽然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
我于是向前探出脚步。那个身影也发觉了我,也向着我移来,然后又站
住,一动也不动。我接近了这身影,看到这是一位女子。我走近一些,身影
正想转身,但又忽然停住了,等我走过去。接着,这个身影迟疑了一下,仿
佛是显得大惊失色,呼喊着我的名字,同时我也惊叫了出来!
“埃斯苔娜!”
“我奇怪你怎么还认得出我,我完全变了。”
确实她的青春艳丽已经消逝,然而她那难以言表的端庄华丽,她那难以
言表的迷人妩媚却依旧当年。所有这些美的诱惑,从前我都见过,而我以前
所没有见过的是她那一对眼睛,从前她的双眸总闪着傲气,如今却闪着凄凉
酸楚的光;而我以前所没有感触过的是那一只手,从前她握手时手上毫无情
感,而今天手上有一股真正友情的暖流。
我们坐在附近的一张长椅上,我说道:“多少年如流云般过去,埃斯苔
娜,而今日我们在最初相见时的旧址上又重逢,这有多么奇怪!你常常回到
这里吗?”
“我一直没有回来过。”
“我也没有。”
月亮开始上升,邀游夜空,我脑海中出现了马格韦契注视着白色天花板
的宁静目光,这目光已永远逝去;月亮开始上升,邀游夜空,我脑海中出现
了马格韦契的最后情景,他的手压在我的手上。倾听我告诉他的最后的人间
之音。
埃斯苔娜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我一直在希望有一天能回来看看,可是各种各样的情况使我不能回
来。多么可怜的、可怜的故居啊!”
银色的雾气和月亮最初发出的光辉混合一片,月光又和她眼中流出的泪
珠融合在一起。她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看到这一切,想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以
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在这里一路走过来,看到这宅邸败落到如此情况,你感到惊奇
吗?”
“当然,埃斯苔娜。”
“这块地还是属于我的。只有这块地我总算还保留住了。这里的每一样
东西部一点一点地离开了我,唯独这块地我保留住了。在这些令人伤心的年
代里,就只有这一件东西我还是坚守下来没有卖出去。”
“还准备在这里建房子吗?”
“会建的。我就是在建屋之前来这里向它告别的。”她说着,然后用一
种十分关心游子的语气说道:“你仍然住在国外?”
“仍然在国外。”
“我敢说,你一定过得不坏吧。”
“我努力工作只是为了生活,所以——是的,我生活得不坏。”
“我时常想到你。”埃斯苔娜说道。
“真的?”
“特别是近些日子,我更常想到你。虽然我生活中有一段很长的艰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