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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波契克舅舅到她那儿去,难道她就不会问问他,能不能帮她找一个孩子去
玩玩?难道彭波契克舅舅不总是在体贴我们想到我们吗?当然你是不会想到
这些的,约瑟夫。”我姐姐用沉重的责备口吻说着(并且用了约瑟夫这个正
式名字),好像他是一个最冷酷无情的外甥,“那么,他难道不会提到这个
孩子吗?可这个孩子却耀武扬威地站在这里。”其实我可以郑重声明,我一
点儿也不耀武扬威。“这个孩子,我一辈子都得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奴隶。”
“说得好极了!”彭波契克舅舅大声说道,“真棒!观点明确!确实有
道理!约瑟夫,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不,约瑟夫,”我姐姐依旧用那一种责备的口吻说道,而乔则怀着歉
意似的举起手擦了擦他的鼻子,“你不会明白的,你根本想不到其中的道
理。也许你认为你明白了,然而你却不明白,约瑟夫。因为你不了解,这是
彭波契克舅舅,他对我们一番好意。这孩子的远大前程就全靠他把他送到郝
维仙小姐家去了,他答应今天晚上就用他的马车把这孩子先带到镇上,住在
他家中,明天早晨他就会亲手把这孩子送到郝维仙小姐家中去。但愿我主保
佑!”我姐姐高声喊着,突然用力一拉,把帽子拉掉了下来。“我只顾站着
和两个傻瓜讲话,倒忘了彭波契克舅舅正等着呢,那匹马站在门外也会感冒
的,而这孩子,从头发直到脚底板全都是泥啊、灰啊!”
她说完便向着我冲过来,那副架势就像老鹰扑向小羊羔一样,一把揪住
我的头就把我的脸按进了放在水槽中的木盆里。我的头正好在大水桶的龙头
下面,接着便给满头满脸地涂上了肥皂,揉啊,搓啊,擦啊,拍啊,搔啊,
刮啊,一直挨到我几乎要发疯。我不妨在这里说明一下,我看当今的任何一
位权威也没有我更了解这件事了,即用一只结婚戒指无情地在一张人的面孔
上来来回回地擦,那会给面孔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擦出多少条隆起的痕
迹。
我的这一次“洗礼”完成后,便给穿上了一件干净的亚麻布衣服。衣服
硬挺得真难受,就好像少年犯穿的麻袋服装一样。接着,我身上又被捆绑上
一件外衣,紧得不得了,难受极了。一切完毕,我姐姐把我移交给彭波契克
先生,他俨然如一位行政司法长官般地正式接收了我,然后对我作了他早有
准备的讲演,最后说:“孩子,永远要对所有的朋友感恩,特别是要对一手
把你带大的人们感恩!”
“乔,再见了!”
“皮普,老弟,愿上帝保佑你!”
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和乔分过手,所以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再加上
眼睛上还留着刚才的肥皂水,一时在马车上竟看不到天上的繁星了。然后,
这些星星在天空中一个接一个地闪烁出现,却并不能解答我心中的难题:究
竟我为什么要到郝维仙小姐家中去玩?究竟她要我到她家中玩什么?
第八章
彭波契克先生的宅邸在集镇的大街上,弥漫着干胡椒和谷粉的味道,说
他是一个做粮食生意、卖种子的人,真一点不假。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十分
幸福的人,因为在他的店堂中有许许多多的小抽屉。我偷瞧了下层的一两个
抽屉,看到各式各样的牛皮纸包,里面都是些花种或根茎之类的,不禁想
到,它们是不是也想有那么一天,从这纸做的监狱中破门而出、开花结果
呢?
来到这里后的第二天清早我才有了这些思考,因为到达这里的当天晚
上,我立刻被送到一间小阁楼上就寝。这间小阁楼的屋顶是倾斜的,在一个
最低的角落处放了一张床。我心中计算着,屋上的瓦和我的眉毛之间相距不
过一尺。一大清早,我发现在种子和灯芯绒之间有一种亲缘关系。彭波契克
先生穿着用灯芯绒制的衣服,他的店堂伙计穿的也是用灯芯绒做成的衣服,
不知为什么,他们穿的衣服散发出的灯芯绒气味和种子的气味很相似,而从
种子包里散出来的气味又和灯芯绒的气味十分相似,所以,究竟什么是灯芯
绒的气味,或者什么是种子的气味,我是无法分清的。同时,我又注意到另
一件事,彭波契克先生做生意的方法就是直瞪瞪地望着街对过的那个马具
师,而这位马具师的经营方式是下停地瞅着那位马车修理匠,而这位修理马
车的师傅打发生活的办法是双手插在口袋里,凝视着面包师傅,而面包师傅
交叉着双臂,目下转睛地注视着杂货店老板,这位老板则站在店门口对着药
剂师打哈欠。唯一专心致志的人是钟表师傅,他永远伏在他的修表桌上,眼
睛上罩个放大镜。尽管一群群身穿农民服装的人走来走去,透过他的店窗玻
璃窥视着他,而他却不为所扰,成为大街上仅有的一位专心于自己买卖的
人。
彭波契克先生和我于八点钟在店后面的客厅中享用早餐,而他店里的伙
计却坐在店堂里的一袋豆子上,喝着一大杯茶,吃着奶油面包。我认为彭波
契克先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伙伴。他完全接受了我姐姐的那套观点,在我吃
饭的时刻也要来伤害我、惩罚我,给我吃的全是面包屑,只加上那么一点点
儿黄油,而给我喝的牛奶却兑上了许许多多的热水。我看,还是老老实实的
不要放牛奶更好。他的谈话内容,除掉要我算题目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我
对他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早安,他却趾高气扬地立刻问我:“孩子,七乘九是
多少?”可是,我刚住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肚于空空的,叫我怎么能计
算得出来呢?我饿得发慌,连一口面包屑还没来得及吞下去,他就提出了一
连串的问题,整个早饭时间都没有停过,什么“七乘七是多少?”“乘四
呢”“乘八呢?”“乘六呢?”“乘二呢?”“乘十呢”?等等等等。一道
算题刚刚做好,我还来不及啃上一口面包或喝上一口牛奶水,第二道算题又
来了。他这时却舒舒服服,用不着费脑筋地吃着火腿和热面包圈。要是我可
以直言不讳的话,他那副吃相简直是生吞活剥、狼吞虎咽。
一到十点钟,我们就出发到郝维仙小姐家中去,我禁不住愉快起来,不
过心中还是没有多少轻松自在的感觉,因为在这位小姐的家中,究竟应该怎
样检点自己的行为,我完全没有把握。一刻钟不到,我们就抵达了郝维仙小
姐的家门口。这是一所占老的砖瓦结构的房子,特别阴森凄凉,装着许多铁
栅栏。有些窗户已经用砖头封死,那些留下来的窗户,凡低一些的都装有生
了锈的铁条。房子的前面是一个院子,也装上了铁栅门,所以,我们按过门
铃后只有站在外面等人来开门。趁等在门口的时间,我向里面张望着。就在
这时,彭波契克先生还在说“七乘十四是多少?”但我假装没有听见。我看
到房于的一侧是一个很大的造酒作坊,不过现在里面没有酿酒,看上去似乎
已有很长时间不再酿酒了。
一扇窗户向上拉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问道:“谁呀?”引我来的人
赶忙答道:“彭波契克。”清脆的声音又说道:“知道了。”接着,窗户被
放了下来,一位年轻姑娘手上提着一串钥匙,穿过院子走来。彭波契克先生
说道:“这就是皮普。”“这就是皮普吗?”这位年轻小姐问道。她生得很
漂亮,不过非常骄傲。“进来,皮普。”彭波契克先生也想跟着进去,她连
忙关上了门,将他拦在外面。
“噢!”她说道,“你想见一见郝维仙小姐吗?”
“要是郝维仙小姐想见我的话,我想进去看看她。”彭波契克答道,表
情十分尴尬。
“噢!”姑娘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她不想见你。”
她回答得那么肯定,根本没有商讨的余地。虽然彭波契克的尊严受到了
挫折,而且也无法提出抗议,但是他仍然不放过我,用眼睛狠狠地盯住我,
仿佛这一切又是我造成的。在离开时,他还念念不忘用话来教训我:“孩
子!你要乖乖地在这里,要为一手把你带大的人争光!”我的心里还是七上
八下,担心着什么时候他又会跑回来,又会站在大门外面考问我“七乘十六
是多少?”不过,他没有回来。
领着我的年轻小姐锁上了大门,然后我们便穿过院子往里走去。路是用
石板铺的,扫得很干净,只是在石板间的缝中长满了小草。路上有一个通道
和造酒作坊连在一起。通道上的几扇木门都大开着,酒坊的所有门窗也都开
着,所以一眼望去就能见到那高高的围墙。酒坊空荡荡的,已经不再使用。
这里的风似乎比门外的风更加阴冷,并且发出尖厉的叫声。里外风声连成一
片,在酒坊敞开的门窗处窜进窜出,和狂风在海上航船帆索问的呼啸声不相
上下。她看到我凝视着造酒作坊,便对我说道:“孩子,现在那里造出来的
烈性啤酒,就是你全部喝光,也不会对你有半点儿伤害。”“我想是这样
的,小姐。”我有些羞涩地说。
“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酿酒,否则,造出来的酒也是酸的,孩子,你说
对吧?”
“看上去是这样,小姐。”
“现在根本没有人想在这里造酒,”她又说道,“酒已经造过了,不过
这造酒的地方还得呆头呆脑地待在这儿,一直到倒塌为止。至于烈性啤酒,
地窖里放了很多,多得可以把这一座庄园宅第淹掉。”
“小姐,这房子就叫作庄园宅第吗?”
“孩子,这只是这房子的一个名字。”
“那么,小姐,这房子有不止一个名字吗?”
“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沙提斯。这个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