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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一路一噜一路
吐一路一噜一路
当然,从我个人希望变得聪明的愿望出发,我非常认真地把这篇诗作背熟。
回想起来,我也并未对这篇诗作的成就产生疑问,不过有一点,我过去和现
在都认为其中的“吐一路”大多了,这对诗总有些影响。那时我渴求获得知
识,所以请求沃甫赛先生能够赐一些精神食粮给我充饥,他也乐意接受我的
请求。结果,他把我当成舞台上的傀儡处理。我被用来供他骂、供他抱、供
他相对落泪、供他威胁、供他捏、供他刺、供他全身乱打,所以我不得不赶
忙谢绝了他的教导。即使这样,我已经被沃甫赛先生在诗兴的激愤中弄得伤
痕累累。
凡我知道的东西,我都要想尽办法让乔学会。我这话听起来挺好听的,
所以我不能说一遍就算了,应当表白一番。其实我是想使乔不那么无知无
识,不那么粗俗平常,使他在日常社会中有身价,而且少挨埃斯苔娜的羞
辱。
沼泽地上的那座古炮台就是我们读书写字的地方,我们的文房宝贝是一
块破了的石板、一支半截头的石笔,不过乔还要再添加一支烟斗。我深深了
解,在我的教导下乔根本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因为这个星期学的东西,下个
星期他又忘掉了。不过,他坐在炮台旁抽起烟来的那种神情比在任何其他的
地方抽烟更显聪明智慧,颇有一种学者的气度,仿佛他觉得自己在学问方面
已有大幅度的长进。我多么希望我亲爱的老伙计真的如此啊!
坐在古炮台那里不仅心旷神怕而且顿感静穆。那边河中的点点风帆高耸
过河堤,移动而去:落潮时分,行舟又仿佛都沉入了水底,行走在河谷之
中。只要我一眼看到水上的船只张满白帆缓缓而行,我的脑际便浮现了郝维
仙小姐及埃斯苔娜的身影;只要那夕阳开始西斜,映照着云朵、船帆、苍翠
青山或是船边吃水线,她们的身影也会浮现在我的脑际。郝维仙小姐、埃斯
苔娜、那奇怪的宅邸、那古怪的生活仿佛和每一件美丽的自然景物都有千丝
万缕的联系。
有一个星期天,乔高兴地享受着他的烟斗,特别夸大地说他“实在笨得
可怕”,所以我不得不让他停学一天。我在炮台的土堆上躺了一会儿,用手
托着下巴,想从高高云天和远远河水中寻找郝维仙小姐及埃斯苔娜的痕迹。
我眺望着一片景致,最后下定决心把那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有关她们的念头讲
出来。
“乔,”我说道,“你不认为我该去看看郝维仙小姐吗?”
“嗯,皮普,”乔缓慢地思考着问道,“去看她干啥?”
“乔,去看她干啥?难道不可以去看看她吗?”
“你自然是可以去看她的,”乔说道,“不过这里有些问题要考虑。你
去看望郝维仙小姐,这一点不错,但是她会想到你去是为了想要东西,期望
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乔,你不认为我会告诉她我不是去要东西的吗?”
“我的老弟,你可以这么说,”乔说道,“不过,她可以相信你,同样
也可以不相信你。”
乔感到自己说得十分中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用力地抽着烟斗,不再
重复,以免重复反而减弱他语言的作用。
“皮普,你应该明白,”乔停了一会儿,感到他的活对我已起了作用,
便又说道,“郝维仙小姐对你可算是慷慨的了。郝维仙小姐那么慷慨地给了
你钱以后,特地又把我叫回去叮嘱我说一共就那么多。”
“是的,乔,我听到了她的话。”
乔非常着重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共就那么多。”
“是的,乔,我已经告诉你我听到了她说的话。”
“皮普,我是想告诉你,她的意思也许是从此一切都结束了!你在她家
的事也了结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从此不管天南地北,一
刀两断!”
我本来也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发现他也这么想,这的确使我感到很难
过,因为这就是说事情完全可能是那样的。
“不过,乔。”
“什么,我的老弟?”
“自从和你签定师徒合同后,已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时间了,我还没有感
谢过郝维仙小姐,也没有向她问过安,也没有对她表示过怀念之情。”
“你说的这倒是事实,皮普。我看你还是打一副马蹄铁送给她,这是我
的意思,不过,你即使为她打了一副马蹄铁,她又没有马,接受这份礼物也
没有用——”
“乔,我所说的怀念之情不是这个,我不是指要送她礼物。”
但在乔的头脑里装的却是不同的念头,都和礼物有关,使他唠唠叨叨地
反复讲下去。他说道:“要么我来帮你为她敲出一条新链条,给她锁大门,
或者为她打一两打鲨鱼头形状的螺丝钉,以便日常之用,或者打一些轻巧新
奇的小玩意儿,比如烤面包叉,她可以用来叉松饼,还可以打一个铁格子烤
架,她可以用来烤西鲱鱼或者其他什么一一”
“乔,我根本不想送她什么礼物。”我插言道。
“是啊,”乔说道,仍然翻来覆去讲他的那一套,好像是我一再逼他讲
的一样,“皮普,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送礼。不会,我不会送礼。因为
她那大门上永远锁着一副链子,何必再为她打一副呢?鲨鱼头形的螺丝钉又
怕引起误解①,烤面包叉又少不了铜匠师父的活儿,你是打不好的。如果送
铁格子烤架,即使是最好的打铁师父打烤架时也表现不出他最好的手艺,因
为铁格子烤架就是铁格子烤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乔有条不紊地想打
动我的心,仿佛要尽最大的努力把我从固执的谬误中唤醒。“不管你用什么
方法去打,打出的只是一个铁格子烤架,随你高兴还是不高兴也无济于事—
—”
我无法可想,只有大声叫道:“我亲爱的乔,你不要再这样说下去了。
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送郝维仙小姐什么礼物。”
“皮普,你不想送礼,我所说的也是不要送礼,皮普,你是正确的。”
乔这才同意道,仿佛他争论了半天也正是为了这个结论。
“对,乔,但是我所说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的打铁活儿不算多,说不定明
天上午你能放我半天的假,那么我就想到镇上去一趟,去看看埃斯——郝维
仙小姐。”
“她的名字可不是埃斯郝维仙啊,皮普,除非她改了名字。”
“我知道,乔,我知道,这是我一时的口误。乔,你看我的计划怎么
样?”
简而言之,乔的想法是,只要我认为是行之有效的,他也就认为行之有
效,但是他特别要我注意的是:如果她们不是诚心诚意接待我,或者她们并
不表示要我再去,即使我去看她们没有抱什么别的目的,仅仅为了感恩而
已,那么这次试探性的拜访就说明不能再去第二次。他说的这些条件我都答
应了。
当时乔还雇了一名伙计,叫做奥立克,每周付给他工资。他自己称他的
教名是陶尔基②,这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这个家伙性格顽固,所以我认为
他用这个名字不是由于一时的妄想,而是故意地把这个名字强加给村子里的
人,利用这名字中的含意来侮辱村民。
①鲨鱼一词在英文中亦有诈骗、勒索之意。
②De1ge,与英文dOdge形音都相近,而后者有逃避、狡猾之意。
他是一个肩膀宽大、四肢懒散的黑脸汉,力气挺大,可干事从来都不慌不
忙,永远是拖拖拉拉的。他上工从来都不是为了上工而来的,倒好像是路过
此地,慢慢地信步走进来似的。无论他是到三个快乐的船夫酒店去吃午饭或
是晚上回家,也总是那么拖拖拉拉,倒有些像《圣经》中的该隐以及那位漂
泊的犹太人,仿佛不知道上哪儿去,也根本没有回家的想法。他寄住在沼泽
地那边的一个管水闸的家中,在该上工的日子里,他从他隐居的所在拖拖拉
拉地走来,两只手放在口袋里,中饭装在一只袋子中,袋子套在脖子上,在
背后晃晃荡荡的。每逢星期天,他多半躺在水闸堤上,要么站在那里把身子
靠在草堆上或堆草房旁。他走路总是懒懒散散的,两只眼睛盯在地上。如果
有人和他打招呼或有其他什么事需要他抬起眼睛,他便显露出一半愠怒一半
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他唯一的想法是别人从来不让他思想,这简直是一件
怪事,也是对他的侮辱。
这个脾气难弄的伙计很不喜欢我。在我很小而且又十分胆小的时候,他
对我说魔鬼就住在铁匠铺里的一个黑暗角落,说他和魔鬼很熟悉。他还说,
要保持炉火旺,每隔七年就必须把一个活男孩丢进炉子,使我觉得我一定是
要被丢进炉子里的男孩了。在我成了乔的学徒之后,奥立克便确定了某种怀
疑,认为我总有一天要把他取而代之,自然对我就更加不喜欢了。当然这不
是说他在言语上或行为上对我表现出了什么公开的敌视,只不过我注意到他
打铁时总是让火星在我身前乱溅,只要我一唱起老克莱门的曲子,他便拉着
嗓子把调门打乱。
第二天我提醒乔给我半天假时,在场的陶尔基·奥立克正在干活,也听
见了。他先是没有言语,因为当时他正和乔合力打一块火红的热铁,而我在
拉风箱。下一会,他处理好热铁,便撑在大铁锤,上说:
“老板!你对待我们两个人总不该偏爱一个,慢怠另一个吧。既然小皮
普得准半天假,那么老奥立克也该准半天假。”我猜他不过才二十五岁,可
他总把自己说成是七老八十的人。
“怎么,你也要半天假?你这半天要干什么事?”乔说道。“问我这半
天假要干什么?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