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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不过有了好运气罢了。’你知道我说什么?我自言自语:‘我不是个上
流人物,我没有文化,但我却有一个有文化的上流人物。你们有的只是牲畜
和田地,可你们中有谁有一个有教养的伦敦绅士呢?’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
坚持着我的生活。我的心中也是这样存在着一个期望,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看
一看我的孩子,让他知道我才是他的亲人。”
他伸出一只手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想到他这只手说不定染过鲜血,浑
身便抖了起来。
“皮普,我离开那个地方是不容易的,不担风险是不行的。不过我是坚
持到底,困难愈大,我愈坚强。因为我下定了决心,拿定了主意。最后我终
于成功了,亲爱的孩子,我终于成功了!”
虽说我想集中思想,但仍然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自始至终,与其说我
是在倾听他的谈论,不如说我在倾听着风雨交加的声音。直到现在,我还是
把他的话音和风雨之声混合在一起,虽然风雨正在大发雷霆,而他的声音早
已弦断音绝。
“你准备把我安顿在哪里?”过了片刻他向我问道,“亲爱的孩子,我
必须有个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
“是睡觉吗?”我说道。
“是啊,要睡一个又足又香的觉,”他答道,“因为我在海上奔波了好
几个月,尝够了风吹浪打。”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我的朋友和同伴正好不在,你就住在他的房
中吧。”
“他明天会不会回来呢?”
“不会,”虽然我尽了极大的努力,却仍然只能机械地回答,“明天不
会回来。”
“亲爱的孩子,听我说,”他压低了声音,将他的一根长手指抵在我胸
口上,带着令人难忘的神情说,“可得小心谨慎啊。”
“小心谨慎?这是什么意思?”
“不小心谨慎就是死!”
“什么死?”
“我是终身流放,要回来就意味着死。近年来逃回来的人太多了,如果
我被逮住,我就得上绞架。”
无须多说,这就够了。这位可怜的人多年来用他辛苦铸造起来的金银镣
铐把我装饰打扮起来,供给我金钱使用,现在又冒了生命的危险问来看我,
把他的一条命交付于我的手上!要是那时我不厌恶他,而是热爱他;要是我
不强烈地嫌弃他,想逃避他,而是怀着深情厚谊去赞赏他,敬佩他,和他亲
近,那情况就不会那么坏,相反还会好转,因为那样我便会一心一意地、自
然而然地关心他的安全。
我当时考虑的第一件事是把百叶窗放下来,使外面看不见房内的灯光,
然后把那些门都关好并且拴紧。我在关门时他正坐在桌边饮兑水朗姆酒,吃
着饼干。我一看到他的吃相,就想到了当年逃犯在沼泽地上吃东西的情景。
在我看来,好像他马上就会低下身子,用锉子去锉腿上的脚镣似的。
我走进赫伯特的卧室,把所有和楼梯相通的门都关好,只开着通向我们
刚才谈话的那个房间的门。我问他是不是就准备睡觉,他说就准备睡觉,但
请我给他一件我的绅士亚麻衬衫,他准备明天一早起来换上。我便拿出一件
给他,并为他放好。这时他又伸出双手,握庄我的手,并向我说晚安,所以
我的血又一次变得冰冷。
我这才摆脱了他,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先在刚才我们待的那个房
中添加了火,然后坐在火炉旁边,不想入睡。我坐在那里有一个多小时,头
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想不出。直到最后我才开始想到自己的命运,充
分体会到我恶运的开始,我驾驶的人生之舟已撞成了碎片。
所谓郝维仙小姐对我的期望,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她根本就没有把埃斯
苔娜许配给我;在沙提斯庄园里我只不过被人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器具,去刺
伤那些贪得无厌的亲戚;在没有人可以当靶于时,我就成为一个活靶子,让
人在我这颗没有头脑的心上试一试其本领。所有这些都使我痛苦,但是我最
深切的痛苦却是,因为这个逃犯,我竟然抛弃了乔。他究竟犯了什么罪,我
一无所知,而他随时都有可能从我这里被逮捕归案,在伦敦中央刑事法院执
行绞刑。
现在我再也不能回到乔的身边,再也不能口到毕蒂的身边,即使有千万
条理由也都不行。因为我知道我丑恶的心灵所犯下的过错,任何作借口的理
由也无法弥补。我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纯朴和忠诚对我是最大的慰藉,世上再
没有别的聪明贤士能比得上他们。可我再想挽回这一损失,却已决不可能,
决不可能,决不可能了!
我仿佛听到屋外的阵阵狂风和劈啪雨点之中夹杂着追捕的声音,有两次
还真的听到外面有敲门和低低的说话声,我心头堆满了这些恐惧,于是一些
想象和追忆都涌向心头,觉得好像出现过一系列的神秘征兆,预言了他的来
临。也许是几个星期之前吧,我在街上行走就遇到过不少和他极为相似的
人。就在他越过重洋,离英伦海岸越近的时候,和他长得相似的人的数量也
就越多,难道是他那邪恶的灵魂把这些信使送到我的身边,最后在这狂风暴
雨之夜,果然信守诺言,来到我的身边。
在我脑海之中,这类奇怪的想象一个一个接蹿而至,好像我童年时期,
他在我幼稚的眼中就是一个不顾死活性格暴烈的入;我曾亲耳听到另一个逃
犯在一五一十地数说着他要杀害他的阴谋;我曾亲眼看到他在深深的沟渠中
像一头野兽似的和别人扭打战斗着。然后我从这些以往的回忆中又回到了现
实,看到火炉的火光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极力可怕的影子·——在这个狂
风暴雨之夜,在这个寂静孤独之夜,在这个夜深入静的时刻,和他住在一起
怕是不安全吧。这个可怕的影子渐渐扩大,接着充满了整个房间,使我不得
不端起烛台走到里间去查看一下我那可怕的包袱。
他睡在那里,头上扎了一条手帕,面孔显得深沉抑郁。他正沉沉地睡
着,静静地睡着,不过在枕旁却放了一把手枪。看到这些我才放心,轻轻地
把房门的钥匙取下,插到门外的锁孔中,把他反锁在里面,才又坐回到炉
边,我就这样睡去,慢慢地从椅子上滑下,躺在了地板上,在睡梦之中,那
些苦痛的事情依然缠住我不放,待我醒来时,东面教堂的钟敲了五响,蜡烛
已经燃尽,炉火也早已全熄,屋外的狂风暴雨使得一切更加黑暗了。
皮普远大前程的第二阶段到此结束。
第四十章
从睡梦中醒来,我便想到对这位可怕的下速之客得采取防护措施,要尽
全力保证他的安全。幸运的是,这样一来,我心中一切其他扰乱心灵的思想
都统统消失了。
如果把他藏在这些房间中,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不仅不可能这样做,而
且这样做将会不可避免地引起人们的猜疑。虽说我已解雇了那个讨债鬼,不
过现在又找了个红眼睛的老妈子来帮忙,她还带来一个活泼机灵的脏女孩,
做她的助手,据她说是她的侄女儿。要是关上一问房间瞒着她们,只有更引
起她们的好奇,让她们风风火火、加油添酱地传播出去。她们两人眼睛都不
好,我一直认为是她们长期以来喜欢从钥匙孔中偷看并探听秘密造成的;需
要她们时找不见人,不需要她们时却偏偏在你面前转。可以说,除了小偷小
摸外,这就是她们唯一可确定的品质。为了不引起这些人的疑心,我决定于
早晨向她们宣布,我的伯父突然从乡下来到这里。
既已下定决心这么办,我便在黑暗中摸索着,想先弄个火把灯点亮。踉
踉跄跄地摸来摸去都没有,我便想摸出去到邻近的门房中,找那个守夜入拿
灯笼来照一下。我正在黑暗中向楼梯下面摸索时,绊在了一个东西上,其实
这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蹲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我问他蹲在这儿于什么,可是他没有回答,却悄悄地一溜烟逃了。我连
忙跑到门房,一再请守夜人快些出来,我在回来的路上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
了他。这时风像刚才一样依然很猛烈,我们生怕风吹灭灯笼,所以也没有来
得及把楼梯上早已吹灭的路灯重新燃起,但检查了楼梯的上上下下,一个人
影儿也没有发现。我忽然想到,这个人说不定已经溜进了我的房间,于是用
守夜人的灯笼先点亮了蜡烛,把他留在门口看着,我自己仔细检查了每一个
房间,包括我那位可怕的客人睡觉的房间。一切都那么安静,可以肯定,这
些房间里不会有外人。
我心头可真有些着急,一定有密探来过,为什么偏巧在一年三百六十五
天的这个夜里来呢?我便询问这位守夜人,乘他站在门口时递给他一杯酒,
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有希望的线索。我问他昨天夜里是不是放进了一些出外
饮酒回来很迟的人。他说是的,夜里曾分别有三个人进来。一个住在泉水
坊,另外两人住在巷子里,而且他亲眼看到他们都回了自己的家。在我住的
这幢房子里,除我们外,另外住的唯一的房客已经回到乡下去几个星期了,
这个夜里他确实没有回来,因为我们在上楼时看到他门上还贴着封条。
“先生,这个夜里风雨交加,糟透了,”守夜人饮完酒把杯子还给我说
道,“所以经过我的门进出的人不多。除掉我刚才指出的三个人外,在十一
点钟左右的时候还有个不认识的人找你,再有没有别人来过我就记不起来
了。”
“哦,那是我的伯父。”我喃喃地说着。
“先生,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唔!见到了。”
“还有一个和他一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