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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历史,就是这个大动荡、大分化的写照。《大公报》的转变是历史潮流中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王芸生出走香港,使《大公报》得以继续维持下去。而储安平主编的《观察》则是在劫难逃,储安平是上海复旦大学教授,曾留学英国。他崇尚英国的民主政治,希望以超脱党派的独立身份来参与政治,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代表民意,影响政府的决策。《观察》自1946年9月1日创刊以来,每周一期,主要内容是对时局的评论和分析,风格以文笔犀利,敢于揭露黑暗著称。在两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观察》在全国发行,不仅在北平、天津、南京、上
朱光潜:《自我检讨》,《人民日报》1949年12月27日。
海四个大城市打开了局面,影响还在持续扩大。到1948年底的时候被封杀前,发行量已达到10万份。据一位老北京说,这份杂志非常流行,就连一些在他们家门口胡同里停车待客的人力车夫也经常阅读。据《观察》自己的统计,它的读者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知识界,学生和教师;政府雇员,包括中下级职员和军官;工商业和金融界人士。储安平曾自豪地提到一件事,以证明杂志的成功:1948年夏天,清华、南开和北大的入学考试中,有一道时事政治题目,让考生写一篇关于他们经常阅读的报纸或杂志的评论,当时绝大部分考生写的都是《观察》。'1'1948年的《观察》最吸引读者之处是它的军事报道。每一期都有“特约记者”写的军事述评,内容和观点都是国统区报纸上看不到的。如导致陕北战局转折的宜川战役,当时正是南京“国大”开会期间,国民党政府为了粉饰太平,严格保密。《观察》发表《宜川之役的检讨》,把胡宗南战败、刘戡阵亡的消息透露出来。此后,随着战局的发展,《观察》即时跟踪热点,无论是东北、华北、中原,哪里打了大仗,必有军事评论为读者道出来龙去脉。在分析国民党高层战略部署和人事动态上,这些评论写得相当准确,一看就是熟悉高层内幕的人透露的消息。早已不相信国民党报刊上吹嘘“胜利”、“前进”消息的公众,将《观察》作为获知战争进程惟一准确的消息来源。当辽沈战役和淮海战役相继展开时,《观察》的军事报道更为频繁。11月27日出版的第5卷第14期上,连发《徐淮战局的变幻》和《徐蚌会战的分析》两篇评论,将国民党的消极防御部署和没有后备兵团的弱点一一点出。蒋介石读后,大发雷霆,严厉训斥国防部将领:“我们的军事秘密都被人在杂志上泄漏了,还打什么仗!”他悬赏30万金元券,搜捕这个神秘的“观察特约记者”。'2'
'1''2'[美]胡素珊:《中国的内战:1945—1949年的政治斗争》,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版,第159页。
《观察社被国民党反动政府迫害经过追记》,《观察》第6卷第1期,1949年11月1日。
1948年7月,当《新民报》被永久停刊,王芸生遭到《中央日报》攻击后,很多人预料《观察》将与《新民报》遭到同样的命运。储安平做好了被查封的准备。他写了《政府利刃指向〈观察〉》的“告别辞”,表明自己不妥协、不低头的立场。他写道:
我们愿意坦白说一句话,政府虽然怕我们批评,而事实上,我们现在则连批评这个政府的兴趣也已没有了。近数月来,我们已很少刊载剧烈批评政府的文字,因为大家都已十分消沉,还有什么话可说?一个政府弄到人民连批评它的兴趣也没有了,这个政府也就够悲哀的了!可怜政府连这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还在那儿抓头挖耳,计算如何封民间的报纸刊物,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我们愿意在此告诉一切关心我们的朋友们,封也罢,不封也罢,我们早已置之度外了。假如封了,请大家也不必惋惜,在这样一个血腥遍地的时代,被牺牲了的生命不知已有多少,被烧毁了的房屋财产也不知已有多少,多少人的家庭骨肉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统治下被拆散了,多少人的理想希望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统治下幻灭了,这小小的刊物,即使被封,在整个的国家的浩劫里,算得了什么!朋友们,我们应当挺起胸膛来,面对现实,面对迫害,奋不顾身,为国效忠,要是今天这个方式行不通,明天可以用另个方式继续努力,方式尽管不同,但我们对于国家的忠贞是永远不变的!虽然思想上有随时被封门的准备,《观察》的同仁们还是抓紧最后的时间,保证每周按时出刊。眼见上海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储安平也采取了自我保护的措施,他很少到社里露面,行踪飘忽不定,有事打电话与助手林元、雷柏龄联系。这时进步人士纷纷离沪去了香港。在大家劝说下,储安平决定到北平去避避风头,顺便为刊物
约稿。12月21日,他乘飞机离开上海前,对助手作了最后的交代。12月23日,上海一家夜报以《观察封门》为标题刊登了当局的“永久停刊的勒令”。社内同仁都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24日是《观察》发行第5卷第18期的日子,编辑部一片忙乱。为了作者的安全和读者的利益不受损,《观察》的员工们一面焚烧往来信件与名册,一面紧张地办理本埠和外埠的发行。
《中国的1948年两种命运的决战》 第二部分从“第三条道路”转向革命的知识界(5)
没人号召、没人约束,也没有中共地下党员暗中领导,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岗位。下午四时,林元、雷柏龄等人正忙着打最后一包《观察》,准备托运南京,三名特务闯进来,自称受警备司令部派遣,宣读了对《观察》的“勒令永久停刊”命令。雷柏龄签字后,请求允许出一期休刊号,以便对社会和读者有个交代。因为前些日子《时与文》杂志被封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特务哼了一声:“休刊号?别做梦了,现在是追查编者和南京那个特约军事记者的问题。原稿呢?账簿呢?拿出来!”大家都推说不知道,特务们把准备发行的5000本杂志当“战利品”抢走,向上司交差去了。特务走后,林元、雷柏龄紧张地处理文稿和账目,不给特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最担心的是那位“南京特约记者”,听说他就在上海,很可能会到编辑部来。当初储安平为了确保新闻来源的秘密,对于《观察》在南京、北平、天津、西安、汉口、成都、昆明、迪化、兰州等地的特约记者,其真实身份和联络方式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为了工作上的机密,林元等人也从来不问储安平。但警备司令部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的“特约记者”,事情后来的发展很像一部惊险小说。特务们从林元身上搜到了《徐淮战局的变幻》一文的部分原稿,又找到一个南京国防部史政局的信封,这使他们摸到了一点“特约记者”的线索。于是特务在观察社布下了个“口袋”,把凡是去联络工作的人都捕了进去,大约捕了一百多人。笪
移今先生刚进门,见势不妙想逃,特务们喊着:“你总算中彩了。”扑上去把他抓住。在北平,储安平也不得不躲起来,他与编辑部约定的北京联络点——大公报驻平办事处被包围,特务照老规矩也作了“口袋”,联络人徐盈被软禁。特务还不放心,因为北平的户籍记录共有3个叫徐盈的,于是那两处也布下网。碰巧第二个徐盈有一位身材高大如储安平的朋友来访,马上抓起来,还动了刑。多亏北平外围很快解放,储安平躲过了这场劫难。上海编辑部的林元、雷柏龄被打入大牢,从提篮桥解到南京,他们从押差那里看到公文,才知道是蒋介石亲自给顾祝同下的手令,交上海警备司令陈大庆执行的。他们算是“重犯”了。直到1949年4月25日南京解放,管监狱的国民党官员逃跑,他们才获得解放。至于那位“南京特约记者”,他的真名叫张今(金)铎。张是山东东平人,早年就读于天津北洋大学,大革命时期到了广州,在黄埔军校任教,与周恩来相识。北伐时到冯玉祥军中任职。1935年他在北平被国民党宪兵逮捕,后来转到南京宪兵司令部看守所,与著名的学者范文澜、台静农、黄药眠关在一间牢房里。他生性耿直,经常痛骂蒋介石。黄药眠的印象:张虽然不是共产党,却是坚定的反蒋人士。不久张今铎被保释出狱,抗战中曾到过延安,后来在新四军工作,“皖南事变”前离开。'1'后来到昆明的盟军机构中任职。张本人阅历丰富,对军事很有研究,在国民党将领中有很多关系,也与中共地下党保持着联系。这样一个游离于国共两方之间的“民主个人主义者”被储安平看中,向他约稿后,张今铎积蓄多年的能量终于释放出来,发表了一系列分量很重的文章。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以老到锋利的文笔,揭开了国民党军连连战败的内幕'2'。当国民党特务追捕时,他正好在上海,但没有露面。因为林、雷二位
'1''2'《黄药眠口述自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72、483页。
唐宝璋:《民主杂志〈观察〉封闭前后》,谢泳主编《追寻储安平》,广州出版社1998年版,第53页。
拒不招供,给他提供了时间逃出上海。在朋友帮助下,他化装一路经杭州、南昌、衡阳、广州,最后逃到香港才获得安全。上海解放后,张今铎任山东省政协委员,在“晴朗的天空下”,他可以向林元当面道谢。这也是林元第一次认识这位神交已久的老朋友。'1'
4《大公报》与《观察》的政见并不相同,它们之间还经常发生争论。但是最后却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还有一些“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例如北平一批教授创办的《新路》杂志,曾提出23条纲领,幻想走西方资产阶级民主的建国之路。《新路》对国民党的批评要比《观察》温和得多,有人猜测这个杂志背后有司徒雷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