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灾民们拖儿带女,我见有个老婆婆拉着个小女孩,也跟在队伍里,周围的人看她艰难,让她先领,老婆婆领了粥,千恩万谢的,旁边有人问,“陈婆,怎么不让你儿子来,阿牛呢?”
“这阵子干旱,和乡亲们一起修建祭神求雨的祭坛去了。”
“旱得这么厉害,我活这么大都没遇到过,前一阵子镇南王还因为这个被皇上免了爵位呢。”
“镇南王确实没有什么作为啊,免了也是应该的,我听说皇上新封的京畿将军就要过来接管此事了,这位将军可是年青有为,还是苏相爷亲自向皇上推荐的呢……”
一众百姓说起官场传闻来传得津津有味,我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转身想走,一迈步,却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小月?”
燕无双伸手扶住了我的身子,“有什么事,这么急?”
我的眼睛睁了睁,反应过来时想要拉燕无双离开,他却已经将那些人的议论听到了几句,我看到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直站在那里不出声。
我的心里有点难过,不想他再听那些抵毁中伤的话,拉着他走开了。
到了后院,燕无双静默无声,我不知道怎么开解他,正在着急,燕无双却开口问,“小月是哪里人?”
我在他手里写下“京城”。
燕无双点了点头,“离这里很远了——小月怎么会到这来的?”
我愣了下,看燕无双微侧着身子,似在等我回答,忙在他手心写下“家里穷,过来投奔亲戚,亲戚遇到旱灾帮不了我,所以我来当丫环。”
这理由在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虽然有些牵强,但我只在这里待一个月,想来也不会被人拆穿。
燕无双的眉抬了下,“因为家里穷吗?……那小月可还会些别的手艺,比如针黹女红,女儿家若能在家里做些活计来卖,胜于到外面抛头露面。”
我面上有些发烫,在他手上写下“不会”,怕燕无双笑话我,忙又添上“我会捏泥人”。
“泥人?”
燕无双的手动了一下,把头转过来,“小月可愿帮我个忙?……”
我对着面前的东西发呆。
软泥,画笔,颜料,还有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一袭青衫,淡淡蛾眉,双目灵动,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抹俏皮的笑,仿佛随时都会走出来。
“小月可能帮我捏这画中女子的人偶?”
燕无双微侧着身子,神色间有些期盼。
我的手微微有些抖,目光直直盯着画中那个人,看她身上一笔一画,无不精致入微,便是细小如头上的发饰,也是仔细描绘,也不知那人的形象在画者脑中想了多久,才终于如此郑重地宣于纸上,眉目传神,栩栩如生。
“小月?”燕无双唤我。
我拉起燕无双的手,写下“我不会。”
燕无双的眉微蹙起来,失望的轻“哦”了一声,又从怀里拿出几个泥偶,指着八戒的样子,“这样简单的可以吗?”
我微微握紧拳,在他手上写下“不会”。
燕无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没关系,那就以后再找人做吧。”
我盯着那幅画像看了很久,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是夜,风雨欲来。
我突然想起燕无双书房的窗户白天忘记关了,怕夜里的雨把案子上的书打湿,便起身披了衣服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外,刚要进去,却见门是虚掩着的,房内有人,对话声隐约自房内传出。
我听到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带着江南口音,原本十分软糯动听,却带着三分怒意,“……没有灵犀,如今想要解南方的旱情难比登天,况且那人素来恨你,你又招惹他做什么?此地已无可恋,不如早日离开,回咱们那里去……”
燕无双低低的声音,似是安抚了几句,女子却是冷冷哼了一声,情绪一下有些激动,“你心里还想着她?她这几次害得你还不够,若不是她,你怎能失了灵犀,又怎会目盲!……”
“不要说了。”
女子的声音被燕无双打断,“她生性率真,心肠也软,又太容易相信别人……便是有时候发脾气,其实她的胆子是很小的,生怕伤了别人……是我先骗了她,亏欠她太多,我这一世,都要对她好……”
我捂着嘴,一步步后退,泪水早就打湿了面庞。
是我先骗了她,亏欠她太多,我这一世,都要对她好……
——燕无双,那我亏欠你的,又要拿什么还!
走到拐角处,不小心碰到角落的花架,花盆砸落,落地时发出很大的声响。
书房内的立时安静了。
“是谁?”
片刻后,燕无双打开房门,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书房内漆黑一片,却是看不到有人。
我倚着花架,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看着燕无双背着光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
“小月?”
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我的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燕无双蹙了下眉,“怎么了?”
伸手要为我擦泪。
我侧了下头,避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想家”。
燕无双的眉蹙得更紧,“小月要回去了?”
我的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落在燕无双掌心,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手臂那里火烧火燎的,那条已经退色的红线像一条毒蛇,时刻提醒着我归途的日期;我抬头,看着那个黑暗中的影子,心里像是被刀绞着一样,痛不可当。
伸出的手颤颤巍巍,终于还是在燕无双手心写下,“可不可以抱抱我?”
燕无双的手掌微动。
“我喜欢个人,一直不敢对他说,他长得和你很像,我想”
瞬间落入个温暖的怀里。
“傻丫头……”
燕无双低低的声音,叹息一般,“喜欢一个人,要告诉他,如果你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只会自己难过……若是害羞,就让别人带话给他……但你一定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我闭着眼,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泪水悄悄打湿了燕无双的衣襟……
……
我又滴了些水,用工具把彩泥慢慢匀开,直到非常质地细腻了才住手,然后拿了一块,在手上捏造形状。
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最是乌黑鬓角那抹银白,让人感觉无限沧桑;燕无双为我绘的那幅画像大约是趁我不在眼前时画的,却能栩栩如生,我却觉得自己这双手十分笨拙,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把燕无双的样子刻画出万一。
一团泥在手中捏了又捏,反复揉搓,就像人的心绪,没有定型。
……
“青儿,这些泥偶很可爱,我喜欢,再给我捏几个别的?”
“我不会。”
……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自己手里捏好的泥偶小心地放在一边,又拿起块泥,继续。
整整一晚,我重复着这项工作,捏好了泥偶便放下,不知捏了多少个泥偶,到最后,整张桌案都摆不下了。
微笑的燕无双,思索的燕无双,凝望的燕无双,深沉的燕无双……最后,在桌案的角落,摆上一个小小的苏青,安静的,带着一点笑,注视着面前的人。
佛家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燕无双,你欠我的,已经还了;我欠你的,就让这个苏青来陪……
爱别离,求不得……
在手臂上红线退尽的那刻,我站在那个人面前,“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请你,把燕无双的眼睛治好。”
……
卷二《天涯思君》完
55灵犀再现
韩彻勾起我的下颔,指尖在上面轻轻滑过;“瘦了。”
抬起眼来;“青青,和那个人在一起你不开心?”
我垂下睫,避开那双带着快意和阴鸷的眼睛;身子却在猝然之间被他拉进怀里,“青青;我会让你比以前快乐——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了。
韩彻微微搂住我;贴着我的耳朵,“青青,一会儿不要太激动哦。”
早就习惯了韩彻这段日子来为讨我欢心层出不穷的花样;我漠然地别开眼,被韩彻拥着腰一起下了车。
“小青姐姐!”
清脆的童音,是小豆子和一群孩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像群欢快的小麻雀,“你怎么好久也不来了——”看到我身旁的人,嘴咧得更大,“韩哥哥也一起来了!”
韩彻抱起小豆子,“小青姐姐想你们了,过来检查你们的功课,最近可有好好读书?”
我看着眼前的那些房舍,发现之前燕无双修建的已经被推倒重建了,新建的更加宽敞,却过于华丽了,像是故意要和之前的房子较劲似的;不但房子变了,连里面的桌案都换了簇新的,杨婶在一旁笑盈盈的,“韩将军对咱们太好了,小孩子读书的学堂也要翻修得这么气派,还专门请了几个人照顾这些孩子,我老婆子可轻省了。”
我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看着房前那几棵柳树,时已深秋,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余空空的柳枝。
韩彻早抱着小豆子进了学堂,他本就和孩子们熟,想出逗小孩子的点子也多,他们见了他比对我还要亲热些。我听韩彻教孩子们读书,清脆的童声中,间或掺杂着不一样的口音,挑下眉,望着那几个生面孔问杨婶,“那些是?……”
“他们是家乡遭了旱灾,和家人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我听了这话,心下一沉,突然想起那晚听到的话,
“……没有灵犀,如今想要解南方的旱情难比登天,况且那人素来恨你,你又招惹他做什么?……”
灵犀,到底是什么?
——可解南方的旱情么?
不由自主地向学堂的方向看去,却不想韩彻虽然和那些孩子说话,眼睛也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