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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也从未踏出过。
家里女眷也每日啼哭,下人做事奸猾,偌大的宅子不过半月便闹得不成样子,凤玉病重在床,想要管也没有这份精力,便将内宅一切交托给了刘姨娘。
刘姨娘膝下有两子一女,平日处事温柔,很得上下的喜爱,因此见她管家,上下没有不服的,且遭巨变,家里惟有她清静自守,不自怨自怜,还是如从前般叫人神清气朗。
凤玉平日里虽防范她,但此时快油尽灯枯,知她一去,周丹必定再无续玄之心,恐提刘姨娘为正室。可她儿子周琼今年不过六岁,还万事懵懂,一旦她故去,父亲那般糊涂,谁来管束他?只得托付给了刘姨娘。
刘姨娘自然答应,并保证将周琼视如己出。
凤玉纵使不信,也没有办法了。幸有康亲王招来太医替她看病,太医说她这病乃郁结于心,伤了根本,若想要保命,便须心胸放开,每日去花园走动走动。为了儿子,她就是托着身子也想要熬下去,所以每日饭后,必要穿得严严实实,来花园走一走,况且刚搬来这里,景致都还新鲜,出来散闷也不觉无趣。
这日她早饭后带了丫头出来散步,出了院子,便慢慢的闲逛起来,刚走到山石背后,却听有人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忙止住丫头,煞住脚听,只听一人道:“我瞧着夫人那模样是活不了多久了。”
另一人笑道:“可不是,瞧瘦得跟个什么似的,我见了都有些害怕。”
先时那人笑道:“纵使落魄了,到底还是侯府的千金,娘家也不来看一看,我瞧着也是怕遭连累呢!也只有我们这些人没有办法跟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倒好些,跟着刘姨娘,好歹总有出头之日。”
另一人道:“你怕什么,以后刘姨娘屋里差人,我荐了你去,再说以后姨娘多半是正经太太了,这院里都是她管,纵使你没来屋子,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倒是。”那人笑道:“你说太太就这么拖着,能拖多久?”
另一人笑道:“谁知道呢?”
那人叹道:“只可怜琼哥儿,父亲不管事,母亲又活不长了,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另一人笑道:“何必要你操心?这可是主子们的事。”
两人说笑着远去了。
凤玉此时竟是又苦又涩又气又怒,扶着大石歇了歇气,方才扶着丫头回屋,两只脚却像失了力气,软绵绵的,及到后来,整个人都挂在丫鬟身上了。刚到屋里,刚说了一个“叫”字,便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伺候的丫头都发了慌,忙扶她上床去,一面叫来刘姨娘。
刘姨娘忙令叫来大夫,一面守着凤玉。彼时大夫来了,说是急火攻心,劝慰病人定要放宽心怀。
大夫走后,刘姨娘柔声劝道:“太太就是心想太多,您若放宽心,这病早好了。”
凤玉勉强笑道:“倒是让你受累了。”
刘姨娘道:“哪里话,太太身子不好,也是我的疏忽。”正说到这里,便听丫头进来道:“武成王府世子妃来看太太。”
刘姨娘难掩惊讶,凤玉忙直起身子,颤声道:“快……快请进来。”又掀被子要下床来,却被刘姨娘阻止,说道:“虽是今时不同往日,但世子妃到底是太太妹妹,您身子不好,先躺在床上,我替您去把世子妃接进来。”
凤玉点头。刘姨娘急忙带了丫鬟出大厅,虽知弄玉已是出嫁,但见她妇人装扮,还是吃了一惊,比起姑娘时,她装扮明显艳丽许多,通身既富贵又不落俗套,那妩媚之态难掩,竟比出嫁时美了三分,好似怒放的牡丹,忙请了安,扶着她笑道:“世子妃今儿上门,本该太太亲自出来,只她身子不好,刚才大夫才来瞧过,实在下不了床,便让我来了,还请不要怪罪。”
弄玉感谢她那日的提醒,对她还是有三分好感的,便一面走一面道:“你我不必说这些,只我姐姐身子如何?这事又不能问姐姐,还请你实话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底。”
刘姨娘垂泪道:“大夫说是不大好了,让准备后事,其实也怪太太心思太重,不肯静养。”
弄玉叹道:“她就是这性子。”
刘姨娘也叹道:“可不是!”
两人一番闲话,已到了凤玉的院子,早有丫鬟掀起毡子让她进去。
纵使来时有心里准备,但咋一见到凤玉毫无一丝血色,脸消瘦得成了一包骨头,还是吓了一跳,她靠在床上,露出个笑,说道:“妹妹来了。”
弄玉忙走过去说道:“姐姐怎么瘦得这般厉害。”来时纵使有再多的怨恨,但见她这副样子,不可谓不感叹。
凤玉笑道:“妹妹先坐吧!”此时丫头早已搬来椅子放在床边,弄玉却坐在床沿,执着她手道:“这几日家里老太妃身子也不好,我也抽不出时间来看姐姐,若不是那日回府老祖宗说你身子不好,我竟不知道。”
凤玉知她不过演戏之语,定不是真心实意,只她肯来就足够了,起码她离去后刘姨娘会看在弄玉世子妃面上,不敢薄待琼儿,喘了口气,说道:“我这病不过陈年旧疾,也不敢打扰你,你刚进门,家里人多,事也多。”说到这里,便反手攥住弄玉的手,说道:“我是个不中用的人了,以前是我对你不住,但我也有我的难处,你不要怪我……今日你既肯来,便是全了我们姐妹的福分,我只有一事放心不下,还要拜托你。”
弄玉见她两眼含泪,心有所动,便叹道:“姐姐有什么事就说吧,妹妹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能帮的尽量帮。”
凤玉见她并未把话说绝,便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我家遭逢大难,老爷不管事,可怜你外甥周琼今年才六岁,什么都不懂,都说大人的罪不及孩子,你看在老太太、父亲份上,看顾看顾他,我来时结草衔环报答你。”说完,便让丫头牵来周琼。
小孩子长得粉雕玉琢,许是经历了家里的变故,又面临失去母亲的痛苦,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沉静得让人心痛,弄玉纵使恨凤玉,但见这么个可怜的孩子,也忍不住升起怜爱之心,拉着他手摸了摸脸蛋道:“今日姨娘过来急,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送给琼哥儿,改日你来我家,我补上可好?”
周琼却挣脱她的手,走到母亲面前,拉起她手。
凤玉有些尴尬,却满眼的爱怜,柔声道:“这是你三姨娘,快给姨娘请安问好。”
周琼这时方才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行了礼,奶声奶气的道:“姨娘好。”
弄玉笑着说了声乖,凤玉拉着周琼道:“以后若去姨娘家,记得要听姨娘的话。”嘱咐了几句,方让奶妈子将他带下去,行到门口,扭头过来看了眼弄玉。
凤玉目送孩子离去,让刘姨娘等人退下,才向弄玉道:“孩子被我惯坏了,他若以后不听话,妹妹还请多多教训教训。”
弄玉不愿再与个将死之人斗气,且上辈的恩怨,罪不及孩子,说道:“我尽力而为,琼哥儿到底还有父亲,我不过姨娘,也轮不到我说话,姐姐还是让姐夫多多费心些。”
“你姐夫!”凤玉冷笑:“整日醉生梦死,早将我们忘记了,哪里还谈什么费心?”
弄玉不好说什么。毕竟谁经历那般大的家变,也不是一时三刻能振作的,不过既种下了因,收到如此果也怪不了谁,一切皆是自作自受。
凤玉斟酌了半晌,才问道:“我身子不好,也出不了门,妹妹,你可愿告诉我母亲如今在哪里,她身子如何?”
弄玉见她神情尴尬,便知定是不好意思,于是道:“你好好养病,母亲有下人照顾着。”
凤玉见她语音不详,越发的着急,急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如何了?”
弄玉回家也并未见到袁夫人,哪里知道她的境况,想来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老太太与父亲为她们几个孩子,哪里容她活到如今,但这话却不能与凤玉讲,若被这话气死,她倒是惹来一身腥,便道:“太太虽然瘦了些,但精神还是不错,我回去那日听春风说还念叨过来看你。”
春风是袁夫人的心腹丫头,凤玉一听这么说,便不怀疑了。
又聊了半晌,弄玉提出告辞,凤玉竭力挽留,待用过饭回去不迟,弄玉推拒,说家里事多,走不开。凤玉也知留她不住,便让刘姨娘亲自送她上车后再回来。她靠在床上,冷冷笑道:“谢弄玉,我诅咒你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好命!”
弄玉自然不知道凤玉这一席话,回王府后便先来桂馨园,恰好夏侯氏在此,得知她去看了凤玉,便冷笑道:“不是我说三婶,你们虽是亲姐妹,但她到底犯了谋反之罪,这样的人家,躲避都还来不及了,你倒赶上去,若给有心人瞧见,拿此做文章,我们王府岂不有了麻烦?三婶,你知书达礼,想想我的话对不对?”
弄玉好脾气的笑道:“说来是我做事不够谨慎,侄儿媳妇此话虽有理,但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她纵使是罪犯,但到底是我同胞姐姐,别人远离那是情理,但若我也如此,岂非冷血?叫王爷王妃如何看我?小辈们如何看我?先帝时,也曾有人宗室王爷谋反,先帝当日虽也将其贬为庶人,但到底没有丢失同胞情谊,常常使人送米送银,先帝尚且如此,我们难道不该学?我到底是个闺阁女子,做事不敢太出阁,也只能上门去看看姐姐,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夏侯氏说不出话来,萧氏笑道:“世子妃这话有理,我听着舒服,虽说犯了罪,到到底是亲人,上门探望也属情理……你姐姐身子可好?”
弄玉叹道:“瘦成骨头了,听大夫说不过熬日子罢了。”想起周琼,不由落下泪来。
萧氏叹道:“你也别伤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也是享过福了,如今有这一遭,想是命里注定。”见她有些疲乏,便说道:“你先回屋歇息吧!我去看老太妃。”
弄玉忙笑道:“我不累,先跟着您去看看奶奶。”说着,便搀扶着萧氏往后门走去,也不管后头的夏侯氏冷笑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