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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S后来去了剧团, 再后来就没消息了。我想,他有儿子的话,也会让儿子学
琴。只不过,儿子的琴声会是另一种背景。
学当秘书
这是我刚从农村抽调出来的一段经历。
从农村出来后的第一个单位是军马场。刚到军马场,分到了甘沟二连,还是种
地,我是班长。种了三个月地,从拉粮的马车上掉下来,摔坏了肩,不能干农活了。
正好这时,场部机关年底清仓查库,将我抽了上去。同时抽上去的还有十几个新工
人,都是曾在延安插队的知青。清仓清了半月,也到了年终。供应科长老周,把我
们十几个临时工集中到一起,开了个表扬会,然后留下一道作业,每个人替供应科
写一篇年终总结。我在学校里,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文化大革命中,又办过一年
红卫兵小报,写总结的那一套还摸点门。一篇总结交上去,我被留在了供应科,当
上了仓库管理员。这在马场就算“干部”了,叫以工代干。除了当保管员,我就是
供应科的文书了,总结啊,大批判稿啊,在场部小有名声。不久,军马场撤消了,
我被调到2837工程处,到政治处当了干事,兼为头头儿当秘书。
在政治处的另外几个干事,保卫、干部、宣传、青年,除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在
当干部干事外,其他的是从工人中提起来的“代干”,在我以前,有两位也当过头
头儿的秘书。
分管政治处的副政委,早先也是在上级机关当秘书出身,几个头头儿里,给他
拟讲话稿最难。出了题目他也不说如何写,写出以后,他才边看边提意见,不改个
三五遍,他的意见是讲不完的。
我做了秘书,便认真研究前秘书们以及上下左右的秘书们做文章的门道。觉出
有三大类:头一类是文牍派,凡事都从老祖宗说起,每句话都要有出处。马克思、
列宁然后毛主席;国际、国内然后本单位;优点、缺点然后是注意点;困难、成绩
然后是光明而遥远的前景。这类秘书文章,单线思维再加各种引文,他的作用就是
用连接词和标点把各种引文串成一篇文章。好处是,不会出错误,句句是真理或句
句有根据。缺点是,在人们复习了中外领袖及名人的忠告后不知文章真实的想法是
什么。第二类是实用派,观点由领导出,例子由秘书加。领导爱《三国演义》,他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孔明的锦囊妙计;领导受批《水浒传》,他从裤兜里掏出金圣叹
式的批点;领导爱说《红楼梦》,他就是半个红学家。这类秘书的长处是领导喜欢,
短处就是花拳绣腿哪招儿都不硬。第三类是歌德缺德派,凡事都是本届领导最英明。
从上届的脚下挖坑,挖出来的泥垫在本届的脚下。一旦本届走了人,又将这土垫在
新的本届脚下。这类秘书的口碑不行,在任的领导们爱用,而且还会出现“铁交椅
秘书送流水官”。
这些秘书的招数我都用不上,也不完全是我用不上,而是当秘书出身的头头儿
早知道这些路数,不吃这套。我慢慢发现,头头儿受改讲话题,也是随意性极大的
想到就说。这不好办了。后来,我有了办法,接受任务后,不要急着动笔,先放上
两天,然后,诚恳地找领导请示。在请示过程中要弄清头头儿的想法,同时,一旦
发现头头儿还没有想法的时候,及时地以请教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反复地向头头儿
说明,装进头头儿的脑瓜儿里。这样,当我的稿子送到头头儿的办公桌上的时候,
头头儿的意图在文章中得到表达,头头儿没有意图时,也会用我向他汇报的意图来
审查我的稿件。从此以后,我的稿子头头儿几乎不动。“小叶领会领导的意图很到
家嘛!是个笔杆子。”——这是我在1974年到1976年间秦岭腹地的一个政治处里当
秘书的经历。
如今我早就不干秘书工作了。现在当秘书也肯定不用那个非常时期中的秘书们
的那种做法了。不过有时也会见到面熟的文牍派、实用派和歌德派的影子。有时,
在某些领导的报告和署名文章中,也会感到另一位的口气和笔法。想笑:这里又藏
着个能领会头头儿意图的笔杆子!
那时
那时发生的这个事情我在一篇文章里谈过。现在想来,这件事在那时,我并没
有意识到它的重大,这是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我骑着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午休后去机关上班。从家出来是条僻静的小
巷,小巷是道斜坡,因为我居住的西昌城,就是一座依山的小城。小巷不是一条商
业居民街,是由机关和工厂的围墙隔出来,两旁是高墙。行人少,又是坡道,我从
家出来一路飞快地滑行前进。自行车刚穿出巷口,就听得从头上传来一声惊叫,恐
怖而绝望的尖叫。
那时,我一抬头,前方一个男人,正从小巷边高高的白杨树上,锯下一根侧枝
的树干,树干在他的尖叫声中。已经从天而降。我本能地猛地捏紧自行车的双闸。
那时,我眼前一黑,被弹到空中。
那时,我睁开眼,我被自己吓住了,树干从我的鼻梁刮过,满鼻子是血,眼镜
不在了。树干从我的手臂刮过,手臂和手背都是血。树干从我的小腿刮过,腿上也
是血。我被抛到车前一丈多远,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回头看,那辆飞鸽车,三角
大架被砸成V字,两个车轮还没倒,站立在树干两侧!
那时,救护车把我拉进了医院,经过检查,骨头和内脏都完好无损,碗口粗的
树干,齐刷刷地刮掉我一层皮,从鼻梁到两只手臂再到两条腿。大夫说:玄!你的
自行车再向前一厘米,这一切都不需要了。
那时,我应该害怕。没有理由,没有预谋,没有准备,我就差一厘米。一厘米
也就是零点零零一秒,我就会彻底完蛋!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就
是一厘米,就是零零一秒?也太脆弱,太无理了吧?
那时,说实在话,我被浑身的血吓住了以后,在等待救助时,已不是恐怖,而
是庆幸。“我没死?真没死!”我从身上的疼痛证实了自己不是鬼魂。然后我看到
了那站立出一副烈士样子的自行车,想,我真命大!(是高兴?)大树骑上去,自
行车就趴窝了,可怜的替死鬼!(真不好意思,我当时已在想:一定要让砍树人赔
我这辆自行车。)
那时,我抬起头来,看见那个砍树人。他直哆嗦,双手抱紧树,一个劲儿地问
我:“你还活着?”后来这个人买了一个三角架,把车给我送回来,还说:“这三
角架是新的,二十多元,我一个月工资没有了。”我很同情他。
那时,我由于一个特别原因,很快把这个悲剧当成了正剧甚至喜剧来欢庆。我
在这事件以前,曾想报考大学,领导以工作需要为由,没批准。我也没当成文革后
第一届七七级大学生。这次在家养病一躺就是两个月,正好补习迎考。也真考上了
大学,从此生活发生了转折。所以,在那时,几乎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就和上大学
联系起来。悲剧当喜剧演,自己让自己快活。
那时,我忽略的一切,不知为什么,二十年后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今年
是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年,我从考上大学到现在也正好二十年。大概是这些天总说二
十年这个话题,我们这个国家是从二十年前开始了大变革,我个人的转折点也是二
十年,那个大难不死。
那时,如果那一厘米不存在了,我今天会怎样呢?再快一厘米,一切都提前下
课了。若是慢一点,那树只是吓我一跳不伤毫毛呢?我去上班,走进办公室点上一
支烟以后……今天的叶延滨在想什么呢?
那时,只差一厘米!今天我所有的人生路,都是那一厘米的延伸;今天这二十
年我的那些日月晨昏,也只是从那零零一秒的缝隙中漏出来的!想到这里,我真觉
得不幸、幸存与幸运这三“幸”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而它们又总是同时迎面
向人们走来——在那时或此时!
第四章
吃的联想
中央电视台“正大综艺”节目打电话请我去当嘉宾,儿子反对。知父莫如子,
他说在猜猜看这类事上,老爸是一定出昏答案的主儿。我完全同意儿子的看法,而
且已有前科:春节中央电视台“生活”节目请我们全家去当嘉宾,也是一个娱乐性
的知识节目,比赛对手是国家羽毛球队总教练李永波一家。头一轮儿子回答,领先。
等到我把苗族的芦笙局部,说成是酒壶时,我们全家败下阵来。
猜猜看这类游戏,源于我们熟悉的原理:少见多怪。不要说远在尼加拉瓜或是
洪都拉斯,就是我经历过的,或是从我经历中“制造出来”的,让你猜,你也不一
定猜得准。不信?咱们试试,不说别的,就说吃。
在四川西部高原,有一个地方吃猪肉的内脏,不洗。猪肠子用手一挤剁成寸节,
放进砂锅里煮,边煮边搅,肠子熟了,往上浮,于是从上往下吃,吃到没肠子了,
剩下的残渣余孽倒掉。你说是真是假?这是题一。
在大凉山,住在高山上的老乡都将收获的菜叶子,晾晒在屋顶上,屋顶是石板
盖的,所以房子低矮,晚上在院子里吃饭,一家人围着一只吊锅,用扒子把屋顶上
的菜叶扒下来就放进锅里煮了吃。正吃着,羊群回来了,闻到了锅里的盐味儿,也
扑上来赴宴,主人客人一阵武打,击退羊群,接着用餐。这是题二,是真是假?
在陕北,老乡家杀猪了。知青说,要猪下水。于是老乡把心、肝、肺、肠、肚
全提来了。知青吃了之后,发现犯了一个错误:没问价!准挨宰!他们只好认了,
问“大爷你那下水多少钱?”“不要钱!”“哪能不要哇!”“就给一斤肉的钱吧,
少点也行。”那时自由市场的肉一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