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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遗缺。
这时粤军正在节节进逼,向高州合围。我军约七、八千人,即就高州城郊抵抗,同时赶紧架设浮桥,俾便撤退。时值初夏,河水高涨,好不容易才把浮桥草草架成,先将辎重和炮兵撤退。敌人料到我军已成瓮中之鳌,进攻愈急。不幸阵地忽然被敌人突破,全线动摇,顿成混乱状态。大队都向高州城退却,群集河岸,争过浮桥,人马杂杳,混乱不堪。江涛汹涌,水流湍急,架设浮桥的材料,又只是些木板绳索。大军蜂拥过桥,桥弱人多,全军半渡,浮桥突断,而岸上不知,仍向前力挤。桥滑水急,桥上人纷纷被挤落水中。一时呼号之声,惨不忍闻。
当桥断时,我正在桥上。也被挤落水。在水中忽又被同溺的二人抱住双腿,三人一同沉入江底。幸而我这时神志尚清,先把右腿挣脱,然后用右腿猛踢抱我左脚的人的头部,那人才松了手,我乃脱身浮出水面。抬头一看;只见江面上人头钻动,马匹行李,逐浪翻腾,人号马嘶,哀叫呼救。溺者四处乱抓,万一被抓住,势必同归于尽。所幸我身体强壮,泳术不弱,躲开人群,抢游到对岸。虽自庆更生,但见袍泽逃生无术的,都纷纷逐波而去,此情此景,真惨不忍言。此外,随我有年、转战湘粤的那匹爱马,也被冲失,使我惋惜不止。后闻该马为前入湘护法曾认识的张韬所掳获,但不知确实否耳。
浮桥既断,未及渡过的部队只好沿江岸西行,和敌人且战且走,终亦渡到河的对岸,向玉林汇合。后来听说河中溺死的并不多,可称不幸中之大幸。
过河之后,经信宜向广西北流县,到隆盛圩稍事休息。闻玉林已被围困,谭浩明不知去向。围攻玉林的系陈炯明之弟陈炯光所部,我们遂回师解玉林之围。敌人在玉林逐村固守,我们也逐村肃清,敌人不支,向北流、容县退去。我们孤军不明全盘情况,未敢远追。到防守玉林城的第一师陆裕光(荣廷长子)部向贵县撤退时,我军也退回玉林。在玉林住了两三天,我又被升为统领。这次由帮统升统领,为时不过十数日而已。
第三编:初期军中生活
第十二章:六万大山去来
(一)
在玉林勾留约六、七夭,因大势已去,我军又开始向横县退却。黄业兴仍派我为后卫。这时各方情况既不明,更是兵败之后,军纪废弛,士无斗志,沿途骚扰焚掠。我因担任后卫,有时看见落伍士兵,在抢掠或强奸,我总是上前去斥责一番。有的士兵看见官长,悄悄逃走,然持枪反抗的也大有人在。黑夜之中,我随从的卫士又不多,也无法管柬。统兵者治军无方,为害百姓,罪大恶极,实难尽言。
我们从玉林撤退,途中总是每十五里或二十里一小休息,三、四十里一大休息。每逢休息时,我总到司令部所在地去问究竟。我们的参谋长梁史是我陆小时代的学长(等于今日的队附或排长),他和我有师生之谊,可尽所欲言。一天晚间在路上休息,我便问梁参谋长部队开往何处。梁说:“按计划,我们应开往南宁待命。不过现在防荣廷等已通电下野(七月十六日),桂局全非,恐怕开往南宁也非上策。”
我问:“哪究竟怎么办呢?”
梁说:“黄司令可能要把部队开往钦、廉、防城一带待机,将来免不了要受粤军收编的。黄司令是广东钦县人,所部官兵也是钦、廉人,所以他要开到那里去。”
我说:“我统率的这两营,多半是广西人,与其开往钦、廉去受收编或遣散,倒不如就在广西被收编或遣散,离家乡还近些。……万一我部下的官兵不愿随大军向饮、廉撤退,则如何呢?”
梁说:“如果你的部下不愿随大军远去,你又掌握不住,我、看你只有自已酌裁了。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我回到我的部队里后,部下的官长都纷纷来探问究竟。有的就提议说,黄可令现在带兵去钦、廉,我们广西籍官兵,与其到钦、廉受编遣,还不如留在广西。我说我正在考虑此事,诸位意见如何?有人即主张将部队开入粤、桂边境的六万大山之中,暂避一下,再作决定。总之,钦、廉是去不得的。我说:“我正有此意,我们就这样决定吧。”
天明之后,我们已走近六万大山边缘,傍午时分,我军已抵达城隍圩附近。我借口休息,命令所部停止前进,并召集各部队长官商议,大家一致赞同暂时将部队开入山区。六万大山本是有名的匪巢,为免士兵误会我们带他们上山落草,我命令各部队长官向士兵解释,我们只是到山中暂避,并非去当土匪。部署既定,我便命令各军掉转队伍,直接开进山区里去。直属司令部的炮兵一连,机关枪一连,都愿跟随我入六万大山。
前进部队见我部久未跟来,黄业兴顿生疑窦,因询问鑫谋长粱史。梁说:“李统领因所部都系广西人,恐不愿随军去钦、廉,所以中途停下了。”黄司令即派一参谋赶来劝我,我只好以实情相告。黄业兴闻报后,其部下有主张派兵回来强迫我一同前进的,但是梁史暨黄本人都不以为然。他们深恐派兵来追,引起自家火并,反为不美。现在大局已起急剧变化,不如各奔前程为是。
黄司令统率大军开走之后,我部约千余人遂在六万大山住了下来。六万大山本就险峻荒凉,加以历年为土匪盘据和官兵清剿,山内庐舍为墟,耕地荒芜。我们开入后,只得就地露宿。山中极少平地,部队只好化整为零,由各小单位觅地住宿。有帐篷的便架设帐篷,无帐篷的便结草为庐。
我们边防军本自护国军改编而来,在讨龙、护法诸役中,都立有战功,蔚为广西一支劲旅。今日兵败之余,遁入高山,形同落草,景象全非。全军千余人,露宿荒野,各项学、术训练,因无操场课堂,一时俱废。官兵心理上都有异样感觉。无知士兵以为我们真的落草,上山来称王扎寨的。官长中也竟有提议“出去打几趟生意”的。我有时出巡视察各宿营地,但见平时赌禁森严的我军,竟有席地呼卢喝雉,摆摊摸牌的,也有哼小调,讲笑话,练拳腿的;……各行其是,其乐融融,也别有一番夭地。
我们露宿了一宵,翌晨发现俞作柏营长所属两连官兵于黑夜潜逃出山。这两连官兵多半是钦、廉人,不愿留在六万大山,所以乘夜逃去。当时,有人主张派兵去追的,我竭力反对。当初我们留下,黄业兴不来追,今日他们离去,我也主张由他们去罢,何必强留。
我们在山中住了不久,忽然发现另有部队数百人开入山来。最初我们以为是敌人前来搜索,后来看见不象准备作战的模样,派人前去查询,才知是友军,也来山中躲避的。他们一共有四连官兵,枪械齐全,由管长陆超率领。陆部原为莫荣新系统下的部队,莫氏败走,他们未及退却,遂为粤军所收编,开来粤、桂边境作战。因为我军初期胜利,他们又叛离粤军,不料我军旋即再度败绩,他们无处容身,乃避入六万大山,躲一躲再说。他们对我李某人原都知道的,听说我已先期入山,他们极愿前来“合伙”,我当然把他们收容下来。
再过两天,我们又发现有部队入山,约有两连之众,经过情形和陆部大致相同。由一位姓徐的营长率领,也愿归编我军。后来徐君因见我无适当名位安擂他,便独自离去了。两连官兵即拨归俞作柏节制。截至此时,在我指挥下,驻在山中的部队共十余连,约两千人,据险自保,声势相当浩大。我驻了一个星期,军粮饷项渐感拮据。所幸离此地不远的城隍圩,便是我以前的防地,人事很熟,当地耆绅以前对我都很推许,其中也颇多富户。故这次军中缺粮,我便派员分头去拜访绅商,请求接济。当地绅士即组织起来,为我筹划一切,军粮遂有了着落。
百事粗有头绪之后,才知粤军溯西江而上,已占据南宁。中山先生也准备由漓江赴桂林,并委马君武为省长。广西部队除少数受改编外,大部分都潜伏各县农村,进行游击,对抗粤军。其中武鸣、都安、那马及左、右两江的势力尤为雄厚。故粤军尚在源源开入广西,由玉林经城惶圩往南宁的部队,络绎不绝于途。那时企图收编我军以扩充实力的,大有人在。首先派人前来接洽的便是陈炯明之弟陈炯光,次为钟司令景棠。我因深知他们的用意,所以他们的收编计划我全未接受,相反地,我向粤军当局提出了收编的条件。我的条件是:(一)不受任何单位部队的收编。我要直属于粤军总部,成一独立单位。(二)我要一职兼两省的头衔,不愿直属于任何一省。我这些条件原为防止有被乱行调动,而被无故缴械的危险。谁知出人意外,陈炯明对我的条件完全接受了。因此我部遂受编为“粤桂边防军第三路”,我被派为本军司令,由陈炯明下令,开往横县“点名”。
(二)
陈炯明所以能完全接受我提的条件,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桂军各地残部仍在抵抗,且在南宁西部实行反攻,并迭获胜利。我部在林虎军中向以能战闻名,陈炯明深恐我部和其他桂军合流,对他实行夹击,所以他急于收编我,而接受我所提出的一切条件。可是在收编后,却不发粮饷,仅命我将部队带往横县,听候“点名”。
陈氏这命令,使我身为主帅的人,颇感进退维谷。一则陈氏意不可测,开往横县甚或开往南宁,有随时被缴械遗散的可能。再则,我部久困穷山,军纪难免废弛,本已不易掌握,加以士兵衣履破烂不堪,今大军开拔,竟无开拔费,士兵赤足行军,连草鞋都买不起。在这种情况下,军令自更不易贯彻。所幸士兵一向知道我军需公开,身无余财,并未克扣粮饷,所以尚肯服我。而我这时也只能以劝告方式,有时甚至亲自去拉他们前进。大军至此,直如一群淘气的孩子,且行且止,口中牢骚不绝。他们自知身无长物,唯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