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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扈又如何?!”永昌郡主一双上挑的凤目凛凛生威,冷笑道,“我身为宗室女,莫非还得看着那么恶心的人过日子?好不好一口气揭出来,大家都别活!”见大太太还要再劝,她便一手止住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姐姐的心,我也懂!可是如姐姐那般忍气吞声,我做不来!”她越说越气,反手便拍在案桌上,震得上头的青花茶盅直跳,又有无数的丫头奔上来给她揉手抚胸,这才在大太太黯然的目光中大声道,“不过是个贱人,我稀罕他不成?!”
“你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太太无奈道,“想想你家娴姐儿,以后该怎么办?”果然说起这个,永昌郡主的眼中便是一红,哑着嗓子道,“是我拖累了她。”
大太太口中的娴姐儿,便是永昌郡主所出之女,今年不过五岁,出生便被封了同寿县主,家世地位无一不好,却赶上了一个京中出名的妒妇亲娘。听说当年永昌郡主初嫁,安平侯府的老太太还想拿捏她,顶着孝道赏了安平侯几个丫头,那位侯爷刚刚在床上与丫头滚成一团,便被拎着棒子的永昌郡主带着女仆给拖了出来,也不叫穿衣服,就在院子里连着丫头一通毒打,丫头立时便被打死了,安平侯也没好到哪里去,告病了半个月才敢出来见人,从此以后安平侯府的老太太都算是怕了这位郡主了。
永昌郡主经此一役名声大噪,便是连同寿县主也受了牵连,一般的世家都没想着与安平侯府联姻,以免娶个家风很盛的母老虎。
“与姐姐才说心里话,”郡主低声道,“这些年,安平侯府说出去,都说我是个妒妇,可是拦得住什么?那贱人还不是纳了好几个妾室?”她冷笑道,“若不是想给娴姐儿生个弟弟,叫她以后不至于没了靠山,我现在就叫那贱人去死!”一双美目中,竟是恨毒。
哪怕是英国公对自己那般无情,大太太都没想着要干掉他。眼瞅着永昌郡主是真恨不得叫安平侯去死一死,便叹道,“你这是何苦?”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丫头,见这些丫头听了这话眉头都不眨一下,便知这是常态了,便劝道,“便是再如何,如今,你也得看好肚子里的这个。”
“姐姐放心!”永昌郡主亲近的人不多,大太太便是一个。如今见大太太这么为她着想,便换了笑脸道,“这孩子,以后可是咱们的安平侯世子,说什么我也得把他生出来。”她比着自己细长鲜红的指甲,冷笑道,“真以为养个庶子在身边儿,就能如愿了不成?”
“你且收敛几年,等娴姐儿嫁出去再说。”大太太这么忍老太太的刁难,多少也是怕带累了六姑娘的姻缘,毕竟这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比男子苛刻得多。如男子广纳姬妾不过是风流美谈,女子若是沾上了就是放荡。又如此刻,男子守着一个妻子,那叫一心一意,若是女子这么干,那就是妒妇了。
“娴姐儿的事儿,我姐姐没跟你说?”永昌郡主犹豫了片刻便问道。
“并没有,怎么了?”上次回娘家,大太太只想着二太太的托付了,没有想别的,因此便好奇问道。
“姐姐替安哥儿求了我家的娴姐儿。”永昌郡主便有些愧疚地看着大太太。
福昌郡主这么做,多是因为放心不下她这个亲妹妹,怕自己的爱女嫁不到好人家儿去,方才给自己的三子定了这门亲事。可是永昌郡主却知道,大太太素日里也很难做,亲生的姑娘与南阳侯府的三少爷年纪也相仿,又是一处长大,未必没有心思,便觉得自己是挖了大太太的墙角,面上便露出了不安和愧色。
锦绣便在一旁,想到当日在南阳侯府中的那位三少爷,年纪不大,然而却十分老成,行事颇有章法,看起来便是个能够托付终生之人。况且南阳侯府的家风是不纳妾的,那位同寿县主日后也有好日子过。
“姐姐。”见大太太不语,永昌郡主便有些慌了。
这件事儿事先她谁都没露,就是怕生出波折来给搅黄了,说起来虽有些自私,却实在是一片慈母的心肠。
“这门亲事极好。”大太太出了回神儿,便笑道,“两个都是好孩子,在一起,咱们也都放心。”
“我不是……”永昌郡主见大太太这么平静,不由眼眶一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太太含笑道,“六姑娘和安哥儿从小长大,更似姐弟,我并没有想过别的。只是气你连这个都不与我说,倒是有些伤心了。”
“这个没成前,我哪里敢说什么呢?”永昌郡主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并不是防着姐姐,实在是防着咱们家的那几个贱人,若是叫他们知道娴姐儿有了这么一桩好姻缘,不得生出什么来了。”她掩唇一笑,目中波光潋滟,肆意飞扬道,“这事儿刚定的时候,你是没见着他们那样子,晴天霹雳莫过于此了。”
然而说到这里,她便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县主怎么还不来?再去催催。”
“刚回来,只怕孩子身子弱,累着了,你叫她来做什么。”大太太忙按住她说道,“以后都在京中常来常往的,什么时候不得见?今日,”她微微沉吟,便对身后的锦绣道,“你跟着去一趟,将表礼送过去,再替我看看县主。”
锦绣绕出来低眉应了一声。
永昌郡主的目光,便笔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 24 章
锦绣今日不过穿了一身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看起来并不打眼,然而永昌郡主何等眼光,立时便看出了那是上贡的衣料,想到之前自己姐姐曾说过大太太身边如今有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可是却极得大太太宠爱,一时都离不了的,又见锦绣温文秀雅,浑不似个丫头,便与大太太笑道,“这丫头长得还好,很是干净。”
大太太最喜的就是锦绣不爱涂脂抹粉这一点,况虽素面朝天,然而那张小脸却白净细腻,目似水清,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貌,便只含笑道,“她还小,做什么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没得叫人腻歪。”
“姐姐身边的丫头,都是好的。”永昌郡主只一笑置之,唤了一个小丫头便领着锦绣往后院走去。
这府里因只永昌郡主一个主子在,因此并不喧闹,又不是在自己家,锦绣只低着头跟在那小丫头的身后,捧着大太太叫给同寿县主的礼,也不四处张望。然而却也听到远处哗啦啦的水声,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待得过了一道假山,便到了一个极为精致的院子,院子不大,然而里头却奇花绿树,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此时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面上还带着几分疲惫,满面是笑地等着,见着了锦绣与那小丫头,忙走上来笑道,“可是英国公府上的妹妹?”她歉然道,“刚收拾好住处,里头有些乱,妹妹别嫌弃。”亲自将锦绣手上的东西托着,挽着锦绣小声道,“县主这几日一直有些不舒服,今天又有些发烧,还望妹妹与太太多说些好话。”
“姐姐这话好生见外。”锦绣只抿嘴一笑道,“太太心疼县主呢,只说别叫县主累着。”她脚下迟疑道,“若是县主不舒服,我便回去了,想来太太也上心呢。”
这一圈话下来,见锦绣言语周全,那丫头果然舒展了脸色,看向锦绣的目光便亲近起来,只笑道,“县主现在虽难受,却也想见见妹妹,亲自给太太道声谢。”
“都是县主的一片心意了。”锦绣便笑道。
两个人一同往屋里走,刚一进去,便感到外头的那股闷热全都不见,竟是带着几分的凉气。只是此时屋里竟是颇为杂乱,几个丫头正端着盆匆匆地走,见了这么乱,那丫头便露出了几分不快,拉住身边的一个丫头问道,“怎么这么急?”
“姐姐可回来了。”似乎锦绣身边的这个丫头是个管事儿的,那端着盆的丫头便急忙说道,“县主方才竟又吐了,还有些发热,我们正要禀报郡主呢。”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犯了。”那丫头脸色一变,喃喃几声,便对锦绣说道,“县主的身子一向不错,大概是回来的急。”
“水土不服也是有的。”知道这丫头是生怕叫人觉得同寿县主身子弱不禁风,传出去不好听,锦绣在心里叹了一声,便忙笑着说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搅县主了。”
“都走到这里了,只看一眼也是心意了。”那丫头便拉着锦绣进了屋子。
就见得房中紫檀荷花纹大床上,此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满脸都是冷汗地伏在床边干呕,白皙的小脸儿巴掌大,叫人心生垂怜。见又有人进来,她抬起头对着那丫头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锦绣,目中闪过陌生。
“这是英国公夫人身边的妹妹。”那丫头忙将锦绣拉到同寿县主的身边,一边心疼地拍着同寿县主的后背,说道,“夫人知道您身上不爽快,因此叫这位妹妹来看看。”
“有劳了。”虽然还小,然而同寿县主却还是礼数周全地说道。然而脸色苍白疲惫,精神极差。
见她确实不舒服,锦绣哪敢多留,只含笑给同寿县主福了福,又问候了几句,见她已经虚弱得浑身都是虚汗,便觉得这位县主似乎身子骨不是那么强健,便要回去复命。
“今日乱,便不留妹妹了。”同寿县主立时便躺下了,却是那丫头拉着锦绣的手说道,“等以后县主身子大好了,定去给夫人请安。”之后便一叹道,“竟然还发起了烧,”转头便对着屋里的丫头道,“太医来了没有?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刚刚叫完,便听得外头一声银盆落地的声音,和丫头们的惊呼。本就乱得叫人心烦,这丫头便厉声道,“还懂不懂规矩?!拿东西也能掉?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