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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我的老天!道连,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告发你。这不关我的事。何况,即使我不去告发,你也一定会被捕。干坏事的人没有一个能不露马脚。反正我不参与这件事。”“你必须参与。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说,艾伦。我只要求你作一次科学实验。你经常到医院和陈尸所去,你对于自己在那里做的可怕的事情不是无动于衷吗?假如你在某一间令人作呕的解剖室或臭气触鼻的实验室里,看到这个人躺在有槽让血可以往外流的金属镶面长台上,你必定单纯地把他看作一件有趣的试验品。你连眉毛也不会抬动一根。你决不会想到自己在做不应当做的事。相反,你大概认为你是在为人类造福,或者扩大世界的知识宝库,或者满足自己的求知欲,等等。我要你做的无非是你过去经常做的事情。其实,消灭一具尸体应当比你干惯的那种事情好受得多。请你记住,这是可能对我不利的唯一证据。万一它被 发现,我就完了;而你要是不帮我忙的话,它肯定会被发现。”“我根本不想帮你的忙。我已经说过了。对这件事我完全不感兴趣。它跟我毫无关系。”
“艾伦,我恳求你。请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就在你来到这里以前,我害怕得差点儿昏倒。将来你自己可能也会尝到恐怖的滋味。不!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你得纯粹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你从来不问让你作试验的死尸是哪里来的。现在你也不要问。我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但是我请求你做这件事。我们毕竟一度是朋友,艾伦。”
“不要提过去的事,道连。过去种种已经死去。”“死去的东西往往死而不去。楼上那个人死了,但就是不去。他伸出两条胳臂趴在桌上。艾伦!艾伦!你要是不拉我一把,我就完了。我会被绞死的,艾伦!你懂吗?我干了这样的事,他们非判我绞刑不可。”
“这出戏再演下去已经没有意思。我绝对不插手这件事。你一定是神经错乱了才来求我帮忙。”
“你不干?”
“是的。”
“我恳求你,艾伦。”
“这没有用。”
道连?葛雷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怜悯的表情。于是他伸手取过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他默默读了两遍,把那张纸仔细折好,隔着桌子推过去。然后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去。坎贝尔惊讶地对他看了看,拿起纸片把它拆开。他读了这张字条,顿时面色煞白,颓然靠在椅背上。他感到一阵恶心,好像他的心脏在一片空虚中怦怦乱跳,眼看着就要破裂。 在两三分钟可怕的沉默之后,道连转身走到桌旁,站在艾伦?坎贝尔背后,把一只手搁在他肩上。“我很替你难过,艾伦,”他轻声说着,“但是你逼得我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这就是。你看看上面的地址。你要是不帮忙的话,我只得把这封信寄出去。我一定会这样做。后果如何你也知道。不过你会帮助我的。现在你要拒绝也不可能。我本来不打算对你来这一手。你应当承认我作过这样的努力。但是你毫不通融,出口伤人。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对待我,至少活着的没有。我都忍受下来了。现在该由我来提出条件。”坎贝尔双手掩面,一阵颤栗通过他的全身。“是的,该轮到我提条件了,艾伦。我不提你也知道。事情非常简单。算了,不要这样像发疟子似的。事情还是得做。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实干吧。”
坎贝尔发出一声呻吟,又打了一个寒战。对他说来,壁炉架上一座台钟的滴答声正在把时间分裂成无数痛苦的原子,每一颗都是可怕难熬的折磨。他感到有一圈铁箍在他脑门周围慢慢地愈收愈紧,仿佛威胁着他的奇耻大辱已经临头。搁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实在受不了。这样他非被压得粉碎不可。“快一点,艾伦,你必须当机立断。”“我不能干这种事,”他机械地说着,其实任何言语都改变不了局面。
“你必须干。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要拖拖拉拉。”艾伦犹豫了一会儿。“楼上那间屋里有没有炉子?”“有,是一只带石棉防火幕的煤气炉。”“我得回家去一趟,从实验室里取一些东西。”“不,艾伦,你不能离开这所房屋。你把所需要的东西开一 张单子写在便条上,我的佣人会坐车去取来。”坎贝尔匆匆写了几行字,用吸墨水纸吸干了,信封上写他的助手的姓名。道连接过便条,仔细读了一遍,这才打铃。他把信交给进来的侍从,并吩咐他尽快回转,把东西都带来。穿堂门关上时,坎贝尔神经质地全身震了一下。他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壁炉前。他像发寒热似地哆嗦着。有二十分钟左右,两个人谁也不开口。一只苍蝇在房间里嗡嗡乱转,惹人心烦。台钟的滴答声像一把锤子敲个不停。钟敲一点。坎贝尔转身向道连?葛雷一看,见他两眼满是泪水。他那充满哀愁但是眉清目秀的脸庞顿使艾伦无名火起。“你真无耻,无耻到了极点!”他咬牙切齿地说。“算了,艾伦,你已经使我得到了重生,”道连说。“使你重生?老天爷!那是怎样的一生啊!你一步步地腐化堕落,现在索性犯下了杀人罪。我之所以答应做你强迫我做的那件事,考虑的可不是使你得到重生。”“唉,艾伦,”道连叹了口气嘀咕着,“你要是对我有我对你的怜悯的千分之一就好了。”说罢,他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眼望着窗外的花园。坎贝尔并不答理。
过了十分钟左右,侍从敲门进来。他搬来了一只放化学药品的红木大箱子、一圈长长的钢丝和白金丝,还有两只形状很怪的铁夹钳。
“这些东西是否放在这里,先生?”侍从问坎贝尔。“是的,”道连抢先回答。“弗兰西斯,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里士满那个给塞尔比供应兰花的人叫什么名字?”里士满,泰晤士右岸一城市,属大伦敦西南郊区。“叫哈登,先生。”
“对,哈登。你立刻到里士满去一趟,找到哈登本人,告诉他以后送兰花要比我原来定的增加一倍。白的尽量少些。最好完全不要白的。今天天气很好,弗兰西斯,里士满又是个挺可爱的地方,否则我不想麻烦你跑这么远。”“没关系,先生。我什么时候该回来?”道连向坎贝尔望了望。“艾伦,你的实验需要多少时间?”他用平静的语调很随便地问。看来,室内有第三者在场,他就特别 坎贝尔皱紧眉头,咬了咬嘴唇。“大约五个小时,”他回答 “时间充裕得很,弗兰西斯,你可以在七点半回来。等一等,你把我的晚装准备好。晚上你自己安排。我不在家里吃晚饭,可以放你一次假。”
“谢谢,先生,”侍从说着退了出去。“艾伦,现在得马上动手。这箱子重得厉害!我来给你搬。你拿其余的东西。”他说得很快,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坎贝尔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调遣。两个人一起离开书斋。他们登上了顶层,道连掏出钥匙来开了锁。这时他停下来,眼睛里露出惶惑的神色。他打了个寒战,嗫嚅道:“我大概不能进去,艾伦。”
“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不需要你,”坎贝尔冷冷地说。道连把门打开一半,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他的肖像上沐着阳光的狞笑的嘴脸。被扯破的帷幔扔在画像前面的地上。他这才想起昨天夜里忘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忘记———把那幅要命的像遮好,正想冲过去,但立即哆嗦着退了回来。 肖像的一只手上出现了湿漉漉、亮闪闪的红色露珠。那是什么讨厌的东西?难道画布会冒汗沁血?多可怕啊!霎时间,他觉得这比伸出胳臂趴在桌上毫无动静的死人更可怕。虽然他没有正眼去看,但是血迹斑斑的地毯上轮廓奇特的阴影表明,死人没有移动过,依旧在道连离开时它所在的地方。他深深地倒抽一口气,把门开大些,侧着脑袋匆匆走了进去。眼睛不敢完全睁开,拿定主意不向死人看上一眼。然后,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绣金紫红缎罩,把它直接盖在画像上。他站在那里,头也不敢回,眼睛盯着自己面前那缎罩上所绣的细巧花纹。他听坎贝尔把沉重的箱子、铁夹钳和做这桩可怕的工作所需要的其他一切东西都搬了进来。道连心想:不知贝泽尔?霍尔渥德生前是否认识艾伦?坎贝尔?要是认识的话,他们现在互相该作何感想?
“现在你可以走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道连背后说。他转过身去,急急忙忙走出房间,只瞥见那具尸体已被掀翻,靠在椅背上,坎贝尔正凝视着那张油光光的黄脸。道连下楼时,听见钥匙在锁孔中转动。
等到坎贝尔下楼回到书斋里时,早已过了七点。他面色苍白,但十分镇定。“我完成了你要求我做的事情,”他没好气地说。“现在让我们分手吧。以后谁也不要再看见谁。”“你救了我的命,艾伦。我没齿难忘,”道连只说了这么一 坎贝尔一走,道连立即奔上楼去。那间屋子里有一股触鼻的硝酸味。但是原先坐在桌旁椅子里的死人不见了。 第 十 五 章当天晚上八点半,服饰高雅的道连?葛雷的上衣钮孔上插着一大串巴马紫罗兰,在仆从恭恭敬敬的导引下步入纳尔巴勒夫人的客厅。他脑门子上的神经剧烈地抽动着,精神亢奋到了极点,但当他俯身吻女主人的手时,却依然潇洒如常。也许,一个人显得最悠然自得的时候恰恰是在演戏。不用说,那天晚上任何人看着道连?葛雷,都无法相信他刚刚经历了一出悲剧(其恐怖的程度不下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任何一出悲剧)。谁也不会相信,他那形态优美的手曾抓起一柄犯罪的利刃,他那盈盈微笑的嘴唇曾恶毒咒骂上帝和神明。甚至他自己也不能不惊叹自己举止的从容,一时对这种双重人格的生活感到十分过瘾、痛快。纳尔巴勒夫人匆匆忙忙邀集了这个小型宴会。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保存着被亨利勋爵形容为“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