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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就绪后,我第二天回到广州。一整天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下午,我决定开车到深圳做最后的安排。我的车子是在晚上从深圳赶回广州开到广深高速东莞路段时由于撞到路面为保养公路而设立的栏杆上,失去控制,来回三次最后撞向路边的水泥柱子,引起爆炸。。。。。。
我一路上都在想小江西李建国的事,虽然我已经让福建的朋友安排了偷渡,可是我真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可以坚持住一个多月海上的颠簸。对于李建国,我原来以为自己去把他从虚拟的网络世界中拯救出来,让他当一次真正的特工,是恩重如山了。李建国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如果不赶快回到现实世界里呼吸一下尘世的新鲜空气,我担心他会象报纸上报道的那些网络年青人上网上到吐血,上到一站起来就扑通倒地而亡的地步。李建国的态度也让我欣慰,他欢呼雀跃,苍白的脸上不时因兴奋而泛起红晕。就在我很高兴完成了江西之旅,在机场准备对李建国说再见时,他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对我说:“杨子,谢谢你信任我!不过请不要看不起我过去的生活,。。。。。。我在网络上虽然使用过很多笔名,但是有一个笔名只属于我自己,我告诉你吧。”
他说着,就拿出笔抓着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写下一个名字,我看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是。。。。。。”
他竖起笔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随即点点头,“杨子,任务完成后如果我还可以活着回来,你一定要来接我呀!”
我转过头向登机口走去,眼睛立即湿润,脑子一遍混乱。我虽然上网不多,但也有自己网络上最崇拜的英雄,我崇拜的那个英雄浑身是胆,有才华有远见,他在网络上锄奸除恶,反贪污抗腐败,为小民伸张正义,为国家民族义无反顾。那个人几乎是我心中完美的英雄,虽然知道现实中没有这样的人,但我仍然把他作为心中的英雄,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同学李建国使用的最秘密的笔名。我曾经看过他所有发表在网络上伸张正义的文章,我曾经坚信他一定是飞墙走壁,能文能武,身边有一群象我这样崇拜他追随他的中华英雄!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同学,就是我现在要亲手把他送进美国最秘密最残酷的间谍审讯室的李建国。
我想,这可能是我那天开车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主要原因,当然并不是我出车祸的唯一原因。据后来听到的,很多同学同事利用我出事的事情强烈谴责了公路交通领域的贪污腐败现象。他们认为,公路交通领域的贪污腐败其实一直很严重,但是由于被为民铺路,开路引资这样的美丽幌子欺骗了,所以到今天中央还没有重视。在这个时候,我在中国最好的高速公路--广深高速上出事了,消息作为新闻登到报纸上,人们第一次开始注意这条最好的高速公路怎么了,这条国家拨款最多建造的高速公路十年时间里大规模修补过八次,总支出已经超过世界上最好的特等战略高速公路美国华盛顿到纽约的高速公路。这条公路虽然多灾多难,但凡是和这高速公路沾点边的领导百分之八十都使用巨款送子女到西方国家读书移民去了。这节要了我的命的高速公路,也前后使47位公路承包商成为千万富翁。。。。。。
公安和法医当场宣布了我的死亡,尸体由于完全烧焦了,不需要做解剖。很多同学同事看到烧焦的杨文峰仍然摆出开车的样子,两手平平伸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加热泪盈眶了。我死亡的消息不久出现在广州各大报纸的头版右下角上。
杨文峰的死,在他的同学中引起了不少哀痛。后来的消息证实,至今未嫁的蔡小姐闻讯后哭得泪如雨下,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人前洗尽自己的妆粉。邓克海从杨文峰意外死亡中悟出了人生之无常,他终于下决心到安全部门投案自首,获得了从轻发落。远在美国的老同学田海鹏后来听到消息时正在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培训中心受训,不方便回国,所以特意打来电报表示悼念。。。。。。周局长亲自来到广州,前往杨文峰父母家慰问两位老人家。周局长半小时后离开时,邻居虽然看到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但他们坚持出来送行,并牵着周局长的手表示:我们完全理解,孩子不久前也和我们谈过一些, 那孩子很懂事, 对生死看得很开的。
第十四章 最后的晚餐(之一)
安徽合肥。
“简直象个农民!”殷二强把菜单摔在灶台上,然后提高嗓门喊道:“我说把两份菜单都拿过来,你这是怎么办事的?”帮厨小伙子跑开后,殷二强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真是个农民!”
进城已经六年了,二强先是让自己从打扮上脱离农民的形象,然后又从言谈举止上刻意和农民划清界限。最难得的是对事情观察细致入微的二强最后两年硬是强迫自己从表情、气质以及心理上全方位和城市人拉近距离。今天可以这样说,二强本来可以毫无阴影地训斥那些麻木不仁办事不力却又满脸无知和善良的部下“简直象个农民”,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训斥是训斥,在使用“简直象农民”这句话训斥时,声音老是提不高,好象并不那么理直气壮。说实话,最近在城市人中时兴的“象个农民”、“简直象个农民”的批评讽刺语其实是善意多于批评的。首先全国上下都承认农民是最纯朴可爱老实的,所以就算是无知、办事不力也不全是他们个人的错。其次,批评人家“象个农民”本身就说明你的善意,说明你是带着关心爱护他才出言讽刺的。就象这么多年,无论从中央到地方,农民的利益总是被挂在大家的嘴上,说明九亿多农民的利益并没有被忽视。当然,深一层思考,当领导骂你“农民一个”时本身就是为你办事不力找了借口,你听到后只要憨厚地一笑就万事大吉了。这情况和另外一种情况有些类似,例如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城市人们生活水平日新月异,公务员工资水涨船高,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废除所有不合理的规章立法(例如户口限制,收容遣返等),实行更多的政治民主,因为我们有九亿农民呀!就象电视上经常出现的皮光肉滑,穿着几千元一套西装的中国外交家质疑目瞪口呆的外国当局一样:你们知道中国农民的收入有多低吗?外国人自然不知道,因为很多中国的农村并不对他们开放。另外九亿这个数字在人类历史上很难具体成什么东西,于是中国的城市人得意地讽刺老外:你们呀,不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
于是中国的经济继续以高数字发展,城市人继续心安理得地当“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一亿的农民子弟则黑压压一片地涌入城市开始盲流的生涯,条件好一点的农村女孩就可以当二奶,做三陪小姐或者当保姆什么的。城市人自豪地宣称,从1999年开始,这一亿农民盲流已经成为中国农民最大的经济收入来源!换句话说,这一亿漂泊流浪,衣食无着的盲流已经成为养活九亿农民的生力军!再进一步换句话说,是城市人的残羹剩饭养活了九亿农民!
殷二强当然没有想这么深,不过他知道自己虽然来自农村,出身农民,但既然进了城市,找到了象样的工作,那现在就不是农民了。在中国,农民是一个特殊的奇怪的阶层,虽然有九亿人,可是几乎是沉默得有时好象并不存在的九亿。在电视上,呼吁重视农民的不是衣冠楚楚的政协委员,就是西装革履的人民代表,而一个都不是真正的农民。写出让人心情沉重的“中国农民调查报告”的是住在城市里的作家而不是农民,给总理写信诉苦的人也是基本上脱离了农民主流的乡干部。农民队伍中出现过很多优秀的人,但他们之所以优秀,都是因为他们不再是农民,他们现在都是远离农村的城里人了。当农村的父母敲锣打鼓的欢送儿女考上大学时,他们高兴的是那走掉的大学生儿女再也不会回来了。报纸上宣传的发家致富的农民也大多是早就移民到城市做起生意的前农民。所以,自古以来,农民成为推翻暴政的工具,成为抵抗外辱的主力,也成为造成有中国特色的主要原因,可是他们本身是沉默的,很多情况下,可以忽略不计的。
殷二强就属于农民中的优秀份子,但是在省城最大的监狱当主厨并负责伙食管理的二强现在已经不认为自己是农民了。六年前,当时家乡地区的区委书记王忠于力排众议,决定修建通过二强家所在村子的二级高速公路,殷家几兄弟的房子和田地都被征用了,兄弟各分到了一笔钱。带着这笔钱,兄弟三人流浪闯天涯,哥哥到温州,花光所有的钱偷渡到法国去了;弟弟闯海南,花光所有的钱,换来一身梅毒。他自己则来到省城合肥,千托万托,找到已经成为副省长的原区委书记王忠于,花光所有的钱,得到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合同工。得到工作的前两年,二强拼命发扬光大农民的优良品质,埋头工作,少说话,多干事,很快从省城监狱的帮厨提升为主厨,然后又从主厨转成正式合同工,成为监狱里厨房的二把手,负责除采购以外的诸多工作。当然,采购的工作是轮不到他的, 那可是大有油水的工作。别以为殷二强老实巴交的,其实内心可是比城里人还机灵。每天负责六百多犯人的伙食采购,不出两年就可以在家乡盖个三层楼小洋房。二强表面上每次看到一把手去采购累得满头大汗时都假装傻瓜一样心疼地问候一把手,内心却别提有多羡慕人家呢。不过当大厨不到一年,二强就发现城里的好处了,各行各业都可以捞到外快,就看你脑子灵不灵活。就拿给死囚做饭来说,我们国家实行人道主义政策,死囚在处死前可以自行点菜。当然大多死囚这时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况,口齿不清,或者话里都带着哭腔,无法理智地点菜。于是,二强就仿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