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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一应,君惊澜又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情很有点多,需要避讳的很多,也就因为太多了,所以根本说不完。终而,他抬头看向楚玉璃,魅眸中恍然有晶亮之光,是他第一次,在情敌面前示弱,笑叹:“楚玉璃,其实我舍不得……舍不得。”
舍不得将她交给他,舍不得。却不能不舍……
舍不得。
三个字,承载了太多的难以割舍,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我会回来找你讨的!”最终他道。
楚玉璃点头。声线沉重而沙哑:“我等着你!”
两个男人,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完成了生命里最慎重的嘱托,作出了最难最难的抉择,还有,最舍不得的……割舍。
既然已经说完,便一同往外。
可也就在这会儿,澹台凰的睫毛忽然颤动了几下,他们的对话,她听得到。她一直听得到,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说话,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
她从来是强悍的,独思的,不允许任何人贸然替她做决定的。即便是君惊澜,也不能随随便便替她做决定!她不要离开他身边,她不要随着楚玉璃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境地!
她不答应!
这一股强大的意志,令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紫银色的袖袍——
“站——站住!”
这一声微弱的,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她喉间传了出来。两人皆是一怔,低下头看着她,那如雪还要苍白的面上,却是一股坚决,她睁开眼,怒视着他:“我不走!”
那声音是残破的,是微弱的,却也书坚定不容置疑的。
她一声落下,眸中落下泪来,软语低泣:“我不走!”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他一定要送她走,她根本没办法反抗,所以她只能求他!
“君惊澜,我不走,别送我走!”她仰头看着他熟悉的脸庞,那张早已她刻入骨髓的艳绝面庞,十分坚毅的咬牙,不走,绝不走!
她不能想象,倘若从此以后,自己睁开眼,不能看见他,她所有的力量和信仰是不是都会崩塌。
她亦不敢想象,是不是今日,她离开这里,他们就是永诀!
仰头,看他潋滟如画的面上,有着淡淡心疼怜惜,却没有半分心软的痕迹,她咬唇,攥紧了他的袖子哀求:“我不走,在你身边,我不畏死,不走,别送我走好不好?”
这话,说得君惊澜心下撕扯,如同千百只蚂蚁在啃咬,若可以,他何尝希望送她走?
而楚玉璃,早已痛到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君惊澜身边,她不畏死。她宁可留下和君惊澜一起死,也不愿和他一起生。若可以,他希望可以自己留下来,让他们离开。可……
一方哀求,两方僵持。
终而,君惊澜轻轻叹了一口气,魅眸染上淡淡笑意,如同往日一样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似乎疲倦地道:“太子妃,你知道么?从你我相遇,爷就很宠你。从来,你想做什么,爷不管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总是由着你,纵着你。也从来,都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但这次我累了,不再宠你了,即便再由着你的性子,也不能由着你陪爷死。”
“什么都可以由着你,这次不行!”他轻笑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
澹台凰流着泪不断摇头,试图在他眸中找到了一些心软的痕迹,可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他话音落下,又疲惫笑道:“太子妃,即便爷没回来,你也不能将爷忘得一干二净,知道么?”
这话音一落,不等她回话,便猛然抬手,从她颈间劈下。
这一击之下,她晕了过去,却还是有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他伸手,极为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旋而轻笑着低头,在她眸间印下一吻,温柔轻叹:“若忘了,也好!”
若忘了,也好。不记,无伤。
这一语落下,他已然不再流连,飞身而起。
楚玉璃也敛了思绪,抱着她飞身而上。如此大的动静,在上头等着的莫邪,自然也听见了。低头一看,便见他们三人都上来了,阴凉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开口道:“竟然还敢上来,本尊以为你们会在下面躲着,一直躲到冻僵!”
他这般嘲讽的话一出,君惊澜没有回应,楚玉璃也没有回应。
又是半晌沉默之后,楚玉璃终于开口:“师父,徒儿想带她走!”既然已经决定,他此刻如果再犹豫,只会错失时机,也;浪费了君惊澜的一番准备。
“哦?”莫邪声线微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手段都是逆来顺受的徒儿,如今竟然第一次有了要求,要带这女人走?他不由得冷笑出声,“你带她走,那君惊澜呢?”
楚玉璃朗眸微沉,似真似假的温声笑道:“徒儿觉得师父的话很有道理,若是君惊澜死了,她便是徒儿的。如今她昏迷,如此机会,岂不正好?”
这话就这样听起来,还是有些道理在里头的,似乎楚玉璃是真的被莫邪那会儿的一番话说动了。
但,莫邪并不蠢,也从来没有小看过自己这个徒弟,是以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尊就会相信你?”
莫邪这般一问,那沉默了半天没吭声的君惊澜,忽然笑了声,懒洋洋的道:“前辈,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莫邪一愣,倒没想到如今已然困在他手中,只要他一出手就能捏死的小子,竟然还敢跟他打赌?打赌,他有什么资本?这般诧异之下,使得他起了些兴致:“打赌?赌什么?”
他这般一问,君惊澜也是一副颇为从容,甚至有点自负的模样,闲闲开口:“赌你的阵法,我能解开!”
“狂妄小儿!”莫邪厉声呵斥,在天机门,他在阵法方面的造诣极高,即便是师父,也交口称赞不绝,君无忧在秘术上胜过他,但阵法方面也远远不是对手!
这么一个他钻研了几百年的阵法,以天机门九大阵法交错融合,形成的天罡大阵,恐怕就是他莫邪的师尊被困,也要算计上半个月才能破解而出!这君惊澜,不及弱冠之年,单单被困三日,便敢如此狂妄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对他莫邪的侮辱,也是对天机门的侮辱!
见他暴怒,君惊澜也并不紧张,只淡淡笑道:“前辈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先放他们离开,若是晚辈赢了,前辈便解了楚玉璃身上的离合蛊,若是晚辈输了,任由前辈处置!”
莫邪一听,当即便是冷笑出声:“我若不赌,你的命也一样由我处置,那我为何要赌?”
他这一问,君惊澜当即便笑,几乎是有点笃定道:“若不赌,晚辈便安然赴死,那么前辈,这一生也不可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破解你的阵法了,不是么?”
这一句话的确是戳到了莫邪的软肋,他一生里不争夺名利,唯独和君无忧争夺过澹台姬,也唯独在意自己在阵法方面的成就,忽然遇见这样的挑衅,他极为不服气!
正在他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徘徊之时,君惊澜开口补充道:“而且,前辈的目的,不过是令君无……无忧老人痛苦后悔,若是将我们都击杀在这里,以后前辈忆起往昔,心中不快时,以何报复?不若让他们两个走,我留下。君惊澜若死了,诅咒便也没办法解开,也能令无忧老人时时想起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才会死。并能让无忧老人看见他们两个从此在一起,自责之下日日经受折磨,如此岂不是更好?”
这一番话,倒是真正的说动了莫邪!的确,这三天他一直在想,若是这几个孩子都死了,接下来他用什么来报复君无忧?再等一个三百年,等待下一次诅咒破解的契机?
他知道,他已经等不了了,从他堕入魔道,他身上的骨架便一天比一天腐朽,还能不能活过二十年都未可知,三百年,他是绝对等不了了。
现下,君惊澜的话,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指引,告诉了他解决之道!这个主意,的确很好。
而这会儿,只能眼睁睁在外头看着的无忧老人,听了君惊澜这句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血脉延续,却是跟他当年一样的性子。
不,是跟他父亲一样的性子。不惧为爱而死。
莫邪沉吟了一会儿,心底已然决定了同意君惊澜的说法,却也还是忍不住讽笑了一声:“果真不愧是君家的人,你的抉择,倒是和当年的君无忧一样!”
当年的君无忧,便是为了姬儿的性命,决定放手。
如今的君惊澜,是为了澹台凰的性命,甘心将她交给情敌带走,独自一人迎敌。
君家之人,在痴情这方面,近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这般讽笑完毕,他幽凉开口:“好,这个局,本尊赌了!”
他话音一落,自高空驭下一道罡风,将楚玉璃和澹台凰托起,往阵外送去!楚玉璃朗眸微凝,扫了君惊澜一眼,那眼神,是在提醒他,他们两人之间约定。
七天!
君惊澜微微颔首,狭长魅眸却一直放在澹台凰的脸上,久久舍不得挪开。
那二人终于被送到结界的壁上,只要破开这一层,他们便能离开大阵。
可,也就在这会儿,莫邪眸光忽然一闪,意识到了不对!他正想收回手,可已然到了这一步,君惊澜岂容他反悔!扬袖一挥,尽管能发挥的功力不到三成,可这一推之下——
正巧就推出了莫邪没有推出的那一寸!
如此,楚玉璃抱着澹台凰落地,离开了天罡大阵。
独独留下莫邪和君惊澜在阵中,莫邪怒极,狠狠瞪着自己的手,也瞪着君惊澜,近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不知道这阵法如何解开!只是为了骗得我放他们两人离开!”
他当时被心中一股不服之气堵住,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而当楚玉璃和澹台凰被送出阵法的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只要他把这两个人送出去,对于君惊澜来说,便已经是占了便宜,等于是平白捡了两条人命!再想想这小子之前就使计骗过自己,现下也完全可能又是诓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