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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此打住,你走你的,保证没人碰你一个指头,我四海子说话铁钉铁铆。”粗声粗气,满脸疙瘩山的他从鼻外发音。
“得,听人劝吃饱饭,下次搂着点,别看着人压不住火。”过智将气蛋推在地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站得稳如泰山。
“崽儿,你不走,真不怕?”四海子脑袋往后仰着。
“事儿已就已就了,除非真是让兄弟过不去,否则,只要弯不回去(弯不回去——“死”的诙谐说法。),留一口气,不让我死,死的就是你。”话说得很轻松,很平淡。
有出息的人谁都喜欢,况且又可以向凉粉炫耀显脐:“四海子,我和老日本把气蛋的钱出了,怎么样?凉粉?”说话的是二指。
四海子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有这么多人插一杠子,台阶是给足了,活该自己的兄弟摸不着庙门,说真的,这场合确实跳不起来,站不住脚,一拱手:“后会有期,领情,先走一步,多谢。”
抬的抬,扶的扶,人马上撤退。
过智坦然地慢慢坐下,旁若无人地自己喝着酒,好像周围根本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凉粉,搞突然袭击,有把刷子,什么时候制造的秘密武器,这小哥们儿,难得的稳。”疯子夸奖着。
二指奸奸地笑道:“凉粉,这乱子将来还真少不了,而且,都得跟你有关,哥哥要是说错了,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凉粉说:“小毛孩,不知深浅,还得磨练。”嘴上这么说,心里相当得意,小男人的冷静和手段,让她想都不敢想。
佛爷也凑热闹:“凉粉,说你是男人的克星,那是千真万确,假如哪天你吃了亏,我他妈在底下,你在上边,怎么着,该和我们一起聚齐火一小把吧?”
凉粉美滋滋地过去拍拍过智的肩膀:“走吧,玩儿得好不如玩儿得巧,张扬张扬给姐姐再煽一把,尽情发挥。”
过智绷着脸:“你的话,得听。”转而就像自来熟:“各位哥哥,小弟无知搅了兴致,无德无能,全是各位给大姐的面,兄弟沾光,谢谢了。”越客套,越平淡,越显得与众不同。
其后是胡侃胡逗,挺合群,头炮小响,相当体面。
“太正常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才叫学问,才叫本事,怎么?不服?英雄气短?”
过智:“那倒不是,不过,积怨忒多,群起而攻之,未必是好事情。”
凉粉:“你把他们看得太高,乌合之众,如果真是抱成团,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踩着别人的肩膀,怎么可能显示自己的份呢?说实话,今儿你怎么想的?那么铁着心玩儿着命地往起煽。”
“这太好回答,你想,服了能落下好吗?场面太特殊,寡不敌众,你也没有反应,他们全都是粗人,对突发事件没有应变能力,倒不如试一把耐心,比一比心理素质,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搭自己的命。既然是乌合之众,人心隔肚皮,不牵扯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下本钱的道理。一个有私心,两个有顾忌,心全都虚。再者,凉粉的新把子,再扛不住事,得跌多大的份呀。”
“小东西,姐今儿侍候你一把。”
“应该的,不谢。”
“好,开始‘学好’了。”
第三部分第10节 累个贼死
过思卿是出家门进厂门,从厂门进家门,一天累个贼死,吃饱之后,最大的享受便是睡觉,也没有产生私心杂念的时间,倒是过得充充实实。
耿小草本身就不是个安闲的主儿,没了发小的陪伴,目光转向迷茫广阔杂乱的社会,尤其对痞子、玩主以及身边折腾的姐们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新奇的向往,风风火火招摇过市,一切概不论的感觉特好。
既想玩儿得好点,更有着极大的私心:首当其冲的树立自己的腕儿和威信,同时让日子过得顺当和流畅,喜欢指挥支使别人,其实最最想要达到的目的——逼迫过智就范。这个天大的秘密在她心里埋藏了多年——她对过四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十分怪异的狂想:既讨厌他的狂妄聪明,又希望对她拔横和压制,甚至极力喜欢渴望天天叫板、折腾。
过四有不服气相对的就是耿小草的不服气,在一种寻乐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微妙的东西时不时地骚动一下,说不出道不明,更不能言传,到死也要把过四拿在手中,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让耿小草干什么都行,只为这一口。
反过来当事人过四身上,一点毛八七的想法都不存在,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拔份儿上,这事一旦捅破,他还真没反应,无论女人的成熟、经验、矫情,别致的个性,上上下下,耿小草都无法与凉粉相提并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差着很大的节气,而且不是一点半点。
有性格的人,想的事就必然要做好做成,耿小草还真让过智吃惊一把。
不知是谁挑的头,西城府右街的延吉冷面,竟被玩闹们一传十、十传百地相互传递,一哄百哄,拿它当了据点。你看吧,一过十一点,杂七杂八的各路佛爷,带着一上午的收成,喜气洋洋地占据冷面馆各个角落,侃的、哨的、犯口,按理来说,他们这帮子不(——行话,软。),每天的进项,着实不少,一个月下来,五个部长的工资给他们也不答应。
看着挺牛,其实是驴粪球外边光,偷没少偷,但是得上供,为什么?没辙,份儿不到家,既然磕不过,打不过,斗不过,这个喜儿就得让人家抽。而且,抽的是大头。咱在人家地皮上混,几条线路的归属,自然是人家的,不成文的规矩传了很多年,没有人反悔、违抗,除非你灭了对方。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想翻篇儿,就得付出代价,无论是哥们儿兄弟,还是自己,不弄出个血肉横飞,还真得昧着自己的心拿人家当大爷供着。
即使统领着几条线的佛爷小克难,也得给顽主爬爬小抽一道,再就是瓷器哥们儿也是如此,钱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挺好使,兄弟们得吃饭、得耍、得磕、得碴锛、流血断胳膊、断腿,银子是绝对少不了的。
底下的兄弟麻老四喜气洋洋地报“喜”:“大哥,碰上一个雌儿,盘儿长得绝了,我敢保您这辈子死了都不后悔。”
“去你大爷的,方他妈的谁呢?听你丫的话黄瓜菜都得凉,什么话不带着水分,她天仙呀?没见过女人是不是?”小克难根本不信。
“大哥,我犯一句口,这小姐们儿绝对让您一辈子不想别的女人,不是那么回事,把我眼睛挖出来,不,操我亲娘祖奶奶。”老四嘴上跟不上劲,起了毒誓。
这一闹腾,小克难还真动了心,麻老四的话肯定把牢,否则,他小子准得挨一顿饱揍。“走,展(展——看。)一眼去,长长麻老四带来的学问。”
等走到耿小草眼前,小克难的眼睛瞪得跟牛蛋大,跟着的十个兄弟已觉得眼前发“花”:这姐们儿长得绝,所有女人具备的优点全部凹凸体现,没有一丁点多余的部位,对称的小酒窝一笑,既显得甜美,又显示着妩媚成熟,熟得简直透到底了。
“大哥,大名久仰,小妹妹上赶着认识一下。”语音优雅,带着娇脆,柔嫩得让男人感到冲动。
旁边的奇勇子推了一把犯呆的小克难,他才从中魔怔一样中醒过闷儿来:
“哪……哪里,你……你来,我高兴,我……请吃饭。”够现的,竟然成了专业结巴。
“谁请谁都一样的。”耿小草落落大方地应答。
“可别,打我的脸,咱哥们儿从来不会让女人付子(子——钱。)儿的。”小克难的铁钉话透着仗义。
“大哥,好男人都应该像你一样。”耿小草的话跟得是时候,也很做劲。
小克难听到这样捧到天上的话,立马飘了起来。有这可心的人在身边,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艳福。
到哪儿都有多嘴多事的人,费了大力也不讨好,麻老四就是天生挨骂的货。“大哥,有点事跟你说。”
“怎么着?”
“今儿,您不去接串红姐吗?”麻老四讨好提个醒。
“添堵是吧?看在你有功的份上,免打免骂。德彪,给丫三十块钱,爱干吗干吗去,赶紧离我越远越好,你妈怎么没教你会来人事。真他妈邪门!”小克难无可奈何地挠挠头,“走吧,妹妹,别见笑,兄弟们水平就这么高。”
早有人张罗着占了大桌,小克难春风得意里外都是乐,有这么漂亮的姐儿给自己添着美色,增光添景,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对耿小草的回头率更是得意非凡,嗓门也比平时亮了许多:“这儿有的,全都是双份,哥们儿酒撒着欢地喝,谁喝不到家,不喝到底,就是对小草妹妹的叫板,就是跟我小克难过意不去。”这话给自己提气,也给耿小草加着码。
拌桔梗、辣白菜、泡菜、拌辣肉、精拌狗肉,一一端上,很快摆得满满一桌。
有不长眼的,也有会来事的,亮子开始抖机灵:“让咱们这帮子人蓬荜生辉,解气解馋提神拔份儿的草姐给弟兄们来几句入伙感想,哥儿几个呱唧呱唧。”
还真捧场,一气鼓了七八分钟,玩儿命拍得手竟然弄个通红。
耿小草一直撑着,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良苦用心,惟一的能占得住脚而且控制住局面的就是高傲和自信的良好的心态。她始终认为,掌握男人的最佳武器就是永远让他不轻易得手,越得不到的,往往就是最有价值的。她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女人特有的韧劲和仔细,与众不同、落落大方地开始进入:“跟你们各位相见,是我的荣幸,风风雨雨,打打杀杀,拼死拼活,一切为的就是活得舒坦,玩儿得有滋有味,刺激之下有快乐,此时不及时行乐,何时行乐?”
“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