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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不是我的敌人!请你住手!”
那个怪物退了下去,缩起了身体,垂下了头。它的动作就像遭到斥骂的狗垂头丧气般的滑稽。
“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我的什么?”
怪物的身体缩得更小了。黑影子的大小不断缩小,渐渐变成了某种动物的影子。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么你们比任何人都应该受罚!”
高里看着广濑,跑了过去。
“您没事吧?”
“……嗯。”
广濑回答道,视线仍然定定地看着那道黑影。那道影子现在已经完全像一只狗了。
“我们……”
突然那个影子开口说话。高里回头看着。
“有保护您的责任。”
好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影子缩得更小了。
“……责任?”
“我们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的。”
“什么意思?”
“因为……就是这样……被规定的。”
“哗啦啦!”响起有什么东西崩散了的声音。影子现在连个婴儿的大小都不到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哗啦!”只有这个声音回答高里。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了。
教室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高里?”
这次如假包换是后藤的声音。
※※※
教室的门很轻松地就被打开了。走廊上聚集了包括后藤在内,将近十名的老师。在明亮的光线下一看,高里身上有无数的割伤。教室里靠近走廊一侧的窗户是木框制的,其中一扇毁损了。走廊上散落一地的碎片,一张椅子倒在地上。
后藤对四周的人说,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广濑把手从碎裂的窗户伸进去,翻起黑布一看,教室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异常的状况了。
Ⅴ
“我听到化学实验室的门打开的声音。”
后藤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地点在学校附近的医院候诊室里。
“我探头一看,刚好看到高里脸色大变,拿出一张椅子。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你被关在隔壁的实验室里。所以我就跟高里一起跑过去。门确实是打不开。还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高里就打破了窗户,跳了进去,我本来想跟着进去,他却叫我不要去。他脸上的表情好险恶,被他这么一喝,连平常自认大胆的我也不免退缩了。”
“哦……”
“而且高里一走进去之后,里面就变得鸦雀无声。我想翻开黑布看看里面却动不了它。只是一块黑布耶,可是当时却像铁做的一样动也不动。我只有站在走廊上等着。不然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语气中带有辩解的味道,广濑笑了。胸膛一扯动,就窜过一阵被火灼烧似的痛感。缝合时打的麻醉剂药效应该还在的,可是广濑却觉得没有任何作用,锁骨下方的伤和肩膀受的伤相当深,不过还没有深达骨头。伤口看起来像是被锐利的刀刃所伤,因此广濑迫不得已只好说是撞到玻璃窗被割伤了,老医生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或许是因为他是和真的被玻璃割伤的高里一起就医的关系。
治疗之后回到学校,他们一起接受了教务主任的询问,广濑只说自己被关进实验室,他不认为有必要多做说明。
结束了这场纷纷扰扰时,刚好午休时间到。因为十时表示等结束午休的会议之后要送他们回去,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广濑和高里便一起回到准备室,结果没看到后藤,反而有四个学生在里面。
“后藤老师呢?”
“开会。老师,听说你又受伤了?”
野末看着广濑。广濑稍稍打开后藤借给他的白衣服给他看。
“缝过啊?”
“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去泡温泉咯?”
“嗯。”
野末一边说着一边瞄着高里,其他人也一样。只有筑城一只用冷冷的视线看着高里。高里淡然地承受了众人这样的视线。
“对了……”
杉崎说。
“老师,你听说了吗?坂田学长发生意外了。”
广濑瞪大了眼睛看着杉崎。
“你说什么?”
后藤没有提起这件事。
“昨天早上。他从地下铁的月台上掉下去,被驶进月台的电车给撞上了。”
广濑知道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了。
“他好象打算翘课跑到什么地方去。事情就发生在途中。地下铁刚好慢慢驶进来,所以他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听说受了重伤,还在昏迷当中。”
——不是高里。
广濑愕然地回头看着高里,定定地看着他那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的苍白的脸。
那跟高里的自我无关。是具有不同意志的生物做的。
“对不起……”
高里满脸讶异地看着广濑。
“不是你。对不起。”
“……为什么坂田他……”
高里喃喃说着。
“不是真正的意外吗?”
广濑摇摇头。
“是报复。我想准错不了。”
“……没有理由。”
高里一脸困惑。
“报复是只要小小的理由就可以进行的,但是坂田完全没有理由啊。”
坂田为什么受到报复?乍看之下,他是高里的同志。坂田会受到报复的理由,广濑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一个。
野末叫了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他泄漏秘密?”
说着他看着筑城。
“秘密?”
高里看着筑城。广濑问筑城。
“筑城,你把那件事告诉高里了吗?”
“没有。”
筑城僵着脸摇摇头。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我不能宣传关于高里的任何事情。”
高里看着广濑。
“把关于你的事情泄漏给记者的可能是坂田。”
高里瞪大了眼睛。
“这可能是事实吧?否则坂田没有理由受到惩罚。把你的藏身之处泄漏出去的可能也是他。——不是你。你并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事情。”
广濑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先前怀疑你。”
高里缓缓地摇摇头,一副好像没办法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兜在一起似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准备室的门。
一打开门,竟然有十几个学生站在门外。大部分都是二年六班的学生,但是也有几个别班的人。
“……怎么了?”
站在前面的六班学生开口说道。
“我们听说高里在这里。”
“嗯,是啊……”
广濑指指里面。高里不解地歪着头看着这边。
“广濑老师,听说您受伤,是真的吗?”
今天早上离开家时所穿的衣服已经没办法再穿了。所以他直接在绑着绷带的身体外头罩着白衣。绷带清晰可见,所以广濑只好老实地点点头。
学生当中顿时掀起一阵漫骂声。在准备室里的高里等人都站了起来。
“为什么?”
当中一个人指着高里说。
“是广濑把你藏起来的,不是吗?坂田不也是你的同志吗?为什么还要降祸给他们?”
另一个人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眼中带泪。
“杀自己的父母、杀自己的同伴,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办?”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敌人或同志,对不对?总之,你什么人都可以伤害吗?你心血来潮就杀人,对不对?”
漫骂声像惨叫声一般轰然作响。
他们表示服从,企图避免再被降祸。他们对灾神极尽逢迎诌媚之能事,以求自保。最具代表性的——不管当事人有何企图——便是坂田,而坂田却被肃清了。一向保护高里的广濑也被肃清了。连原本应该也是同志的家人都被肃清了。
“等一下!这是误会!”
广濑遭到袭击是有理由的。而坂田也不尽然是完全善良的人。至于家人则根本不是高里的同伴。
“镇定下来!”
广濑大吼一声,顿时伤口像烧灼般地刺痛着。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身体。一伙人见状反而更火冒三丈。看到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广濑突然两手一张,挡住了门。
“高里,快逃!”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冲撞着广濑。广濑经不起一撞,整个人倒了下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住手!”
桥上用力一吼。
“你们知不知道做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有人大叫。
“如果他不分敌人还是同志照杀不误,那我们当他的敌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高里不在——”
桥上抓起桌上的广口瓶用力一丢。撞击在窗户上的广口瓶撞到了窗框,窗玻璃应声碎裂,广口瓶也碎成一地。尖锐的碎裂声使得冲进准备室的学生们顿时停止了动作。
“只要高里不在又怎样?”
桥上环视着那些学生。
“你们想怎样?说啊?”
准备室里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却了。
“难道你们想杀了高里?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睡得高枕无忧吗?睡在感化院或少年观护所里吗?”
“你是高里的同伴吗?”
有人问道,桥上笑了笑。
“我只是讨厌笨蛋。”
“……你给我记住。”
“我会记住,因为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学生们看看站在墙边的高里,又看看桥上。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复杂的色彩。
在纷争白热化的当儿,高里开口了。
“我休学了。”
顿时所有的人都看向高里。
“我要休学,我今天是来办手续的。”
一阵绝对的静默,然后有人突然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笑声感染了周遭其他的人。他们兀自不停地笑着,直到因为这一阵骚动而跑过来看个究竟的老师到达之前。
Ⅵ
当十时的车将他们送到公寓前面的时候,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