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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瑞云。
在平坦丘陵上一望无际的农田里,一个在田埂割草的女孩儿发现了瑞云。
“桂桂,快看,是瑞云在流动呢。”
兰玉擦了擦汗,用手遮住令人眩目的夏日艳阳,依言抬头往上看去。
聚集在她身边收集割下的草的孩子们,顺着姐姐的视线向天空望去,看到了南方天空那流动着的美丽云朵。
“什么是瑞云?”
“是新王入宫时出现的庆贺的吉祥云朵。”
“是吗?”桂桂看着天空。姐弟两人抬头看着天空,同样在天里收割夏草的人们,也有一两人抬起了头。
“新的王出现了?”
“是呀。以前的坏王死了,新的王就出现了。正在从蓬山前往在尧天的的王宫呢。”
人民总是无法饶恕已经死去的王,虽然对人民来说是神,但是成为神的王,指的应该是能用自己的贤明统治造福于民的王。
“蓬山可是有住着仙女的山哦,是世界的中心。”
“是呀,你知道可真不少啊。”
桂桂有点沾沾自喜。
“当然知道。蓬山可是台甫出生的地方呢。台甫呢,是麒麟。而麒麟是唯一可以选择王的哦。”
桂桂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空。
“蓬山的女神叫碧霞——恩,碧霞……”
“碧霞玄君。”
“对对。是叫碧霞玄君玉叶大人。还有蓬山最深处的华山上,住着最厉害的女神。是叫西王母。”
“恩,是的。”
“嵩山上住的是天帝,他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全部事物。”
说完后和孩子们一起抬头往上看着。瑞云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路向东流去。
“新王会实行贤政,重新治理国家吧。坏的王死了,新的王出现了,那我们就能回家了吧。”
“是呀。”兰玉说着抱起了弟弟。和站在田埂里的人们一样,心中百感交集。
※※※
——予王舒觉,是让整个国家陷入荒芜之地的无能之王。特别是到了末世,竟然下令将庆国所有女性流放到国外。兰玉也因此不得不带着弟弟跑到外国生活,许多姑娘躲在家里,或是穿男装,要么就花大价钱请仆人和士兵保护自己,来度过这次灾难。而原本能保护兰玉的父母却死于瑛州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中。
国家的荒芜,父母的去世,现在又被国家所驱逐,兰玉只有和弟弟两个人逃到其他国家去。同样被自己的国家所驱逐出来的人们,或是因为难以糊口而自己从荒凉的国家逃出来的人,挤满了正条街道。在旅行的途中,里釱(di)升起了象征新王即位的旗帜。黑色的底色上印有展翅高飞着的升龙和日月星辰,那是王旗。
这样的话,国家就能迎来和平与富饶了吧。兰玉松了口气,重新带着弟弟回到了熟悉的城镇。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选定了新王,在里釱应该会先升起印有飞龙的龙旗,正式登基的时候才会升起王旗,但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看见过龙旗。果然是没有升起过龙旗就直接在里釱升起了王旗。
老人们对此都抱有强烈的质疑。如果是新王登基了的话,那么天灾就会完全停止。可过了那么久,天灾仍然持续着。不单如此,还挑起了争论到底是新王还是伪王的战火。这场战争的结果究竟如何,远离王都活着的人们是无从得知的。
流传起了果然是伪王,是为了真正的王在战斗之类的传闻。
然后龙旗升起来,天空出现了向东而去的瑞云。
——那是意味着真正的新王出现了。
“……好歹请新王能带给我们幸福。”
站在田埂里的人们都低下了头,向瑞云深深地拜了个礼。
庆国的首都尧天,是一个没有高高的丘陵,地势平坦宽广的城市。与首都西面相连的是座引人注目的高山。山顶被彩云围绕。正因为它凌驾于云海的高度,而被人们称为凌云山。尧天的凌云山,被称为尧天山。山顶上是王宫,是庆国的景王所居住的金波宫。
在云海之上环顾四周,尧天就好像只是漂浮在海上的一个岛屿,高耸的山峰,悬崖的断面,或是像在空中建成的楼阁,这就是金波宫的全面。
尧天山又可以叫尧天岛,在它的西岸,有一只巨大的龟到了。那是蓬山用来接送王的神兽,名字叫:玄武。
王宫里的官员们平伏在港口上迎接着王。上界的人都知道,玄武在云海上游动而留下的轨迹,在下界被称为瑞云。
玄武在官员们的注视下,伸出了磐石般的头慢慢向岸边靠过来。各官之首的冢宰出来迎接踏上岸的新王。
这时人群中有些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新王,然后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是女王啊——”
庆国是个混乱的国家。从没有过王长年在位的前例。特别是最近这三代,都是短命的王,而且还都是女王。连先前所立的伪王都是女的。
在庆国有“怀达”这样一个词。那是为了怀念从前曾经在位长达三百年统治的达王时代而出现的新词。虽然在统治末年,达王也带给了人民无比的痛苦,但是至少三百年都持续着安定的贤治。虽然这个词语表面上表达出了人民对于能出现达王那样长命、贤治的王的期盼,但是却也隐藏着人民深深的长叹声。
——不想再让女王来统治国家了,已经够了。我们怀念男性国王所统治的时代。
那偷偷地长叹声虽然为数不多,但也流露出了人们那不安的心情。即使如此,当天在里釱还是升起了王旗。
庆东国新王登基。景王赤子的时代——赤乐王朝开始了。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 第一章
Ⅰ
蓬山被称为世界的中心。统治着这片圣域的是女神玉叶。为了表达对女神的敬爱,许多女孩子取名叫玉叶。在世界的西北方,位于芳国东岸的惠州坂县里,也有一个女孩叫玉叶。
“玉叶!”
听到随着秋风传来的声音,少女从枯草中抬起了头。由于腰痛而皱起了细眉,同时也是因为讨厌这个名字。
祥琼。
她曾经拥有的是这样美丽的名字,而不是玉叶这种平凡陈腐的名字。
从然满父母鲜血的王宫移居到坂县新道镇已经快三年了。珍珠般雪白的皮肤,因为曝晒在太阳下而布满了雀斑。原本丰满的脸颊,完全消瘦了下来。手指的关节突出,手脚青筋暴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阳光的灼晒下完全变成了灰色。就连黑紫色的眼睛也失去了清澈和生气,变得浑浊不清。
“玉叶,你在哪里!快回答!”
听到女人的高声叫喊,祥琼僵直地站了起来回答道,“在这里。”然后从干枯的茅草堆里伸出了脸。
就算是不看脸,祥琼也知道发出种神经质的声音的人是冱(hu)母。
“到底要割到什么时候啊,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回去了。”
“马上就好了。”
冱母用手拨开草堆走了过来,看着祥琼收割的茅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虽然确确实实是六捆茅草,但是每捆都太小了。”
“但是……”
“不许说话,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冱母压低声音说到,“这可不是王宫,你别忘了在这儿你只是个孤儿罢了。”
“是。”祥琼咬着嘴唇。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每天被这样的骂上好几回的话,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你多少也应该感谢一下我。要是我大声把你的事说出来的话,恐怕全镇的人都会来要你的命,你可别忘了这一点。”
祥琼沉默着,一下子冒出句刺耳的小声回答,
“……是。”
“就这样?”
“……真是非常的感谢。”
冱母的嘴角浮出了讽刺的笑容。
“再捆六捆。午饭之前做好。迟了的话就没饭吃。”
“……是。”
秋天饷午的阳光已经洒了进来,显而易见,到吃午饭的时间要捆好六捆茅草是几乎不可能的。
冱母哼了一声,拨开茅草回去了。目送着她的背影,祥琼抓起了放在脚边的镰刀。那双手,满是割草留下的伤痕,指甲里全是泥。
祥琼被带到了惠州,在边境的一处小村子里入了户籍。装作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被送到了里家。里家是每个城镇都有的,为孤儿、老人所建的设施。冱母是照顾这些人的佣人头。
除了冱母之外,这里还有一个老人,九个孩子。冱母最初和其他人一样,对祥琼很好。
祥琼在和孩子们的交谈中得知,他们都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而且对王充满了憎恨。她对此只能咬着嘴唇,无言以对。即使被询问到父母是怎么死的之类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祥琼原本就是出生在富裕的官吏之家,对农村的生活完全不能适应。没有佣人,要用自己的手去耕地、织布。突然被扔到这种环境下,她甚至连左右都无法分清。因为和里家的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隔阂,所以祥琼更本就无法溶入他们的生活,也渐渐受到了里家人的疏远。里家的孩子还管她叫不会使用铁锹的笨蛋。对此祥琼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她其实是从来没有摸过铁锹,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到过。
祥琼现在户籍上的父母是一对孤零零地住在新道镇附近山林里的浮民夫妇。浮民是指不拥有国家所分配的土地,不属于任何城镇的人。比如说侠客、罪犯,还有像祥琼户籍上的父母那样的隐居者。两个人居住在离新道不远的山里,过着烧碳的生活。和土地,拥有土地的人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是真正的浮民。然而他们死了,是被处死的。
祥琼的父亲峰王仲鞑,为了让浮民能回到土地耕种上来,颁布了好几次法令,贴出了好几次布告。因为拒绝法律保护就是拒绝履行法律义务。浮民是犯罪的温床,他们这样不正规